“殿下,不知可否让妙凌去看看那人?”
司徒怀決有些迟疑,自己从暗室回来好久,身上的血腥味儿才淡了些。
但若是让这么个娇娇俏俏的姑娘入暗室。
他心里直打鼓,沉吟了半晌,司徒怀決还是道:“曲小姐,暗室腌臜,还是不要——”
“难道在殿下眼中,我就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吗?”曲妙凌的反问让司徒怀決无语凝噎。
不由得想到第一次俩人见面的时候,曲妙凌朝司徒怀渤踹出去的那狠辣的一脚。
司徒怀決的嘴角抽了抽。
“曲小姐,请。”
临出包间的门前,他忽然叫住曲妙凌道:“曲小姐,外面人多眼杂,还是披上纱帽。”
等到俩人走出茶楼的时候,曲妙凌脑袋上已经围着纱帽,她落后一步于司徒怀決,伪装成他的丫鬟。
在司徒怀決上马车后,她才跟上去。
马车缓缓行驶,她摘下纱帽。
约莫半刻钟后,马车停下。
她下车,就看见一处园子,不是決郡王府。
“这里是我的一处秘密庄园。”
司徒怀決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带着曲妙凌进去。
皇子的府邸在封郡王的时候就会赐下,而受宠的皇子,譬如司徒怀決,他的決郡王府就在长安街最富庶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大宅子,光看大门就威武奢华。
而这里,处在百草巷的镜尽头,周边更是没什么宅院,很是僻静。
将私府安置在这里,的确是明智的选择。
只不过不知除了这一处私府,这司徒怀決还有多少处私府是她不知晓的。
曲妙凌并未多想,跟着司徒怀決往里走。
里面的摆设一样清净,没有丝毫奢靡华贵之感,但隐隐的又能透露出皇家的高贵。
跟司徒怀決的气质很配。
“殿下性情单薄,这处院子,倒是随了殿下的性子。”
司徒怀決脚步一顿,“能得曲小姐一句夸赞可是不易。”
曲妙凌听了淡笑,并不答话。
俩人越走越偏僻,走过廊庭,走过假山,经过荷花池,面前出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
而此刻,也曲妙凌才发现一路跟着他们的丫鬟侍从已经消失,周围只剩下俩人。
“你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殿下不会这么做的。”
“哦?何以见得?你可是知晓了皇家的秘密,要知道,知道的太多,是会丢命的!”
“那殿下不是知道的比我还多,您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你不会。”
“殿下又是如何知晓?”
俩人不知道问什么,竟然相识一笑。
和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曲妙凌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司徒怀決打断。
“到了。”
司徒怀決按动一处机关,碧绿色的墙体瞬间向两边打开。
一条黝黑的通道出现,没过多久,曲妙凌就嗅到刺鼻的血腥味儿。
“就是这里?”
司徒怀決用行动告诉曲妙凌,她要进的就是这处。
因为身形太过高大,司徒怀決矮下身子,曲妙凌随后钻进去。
还没走出几步,曲妙凌的脑袋上就又被按上了纱帽。
“戴着,可以阻挡些血腥气。”
曲妙凌感受道头顶的重量,有些哭笑不得。
这东西能阻挡血腥气?开什么玩笑?
她看着前面的男人,不由的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前后两辈子,也就只有这男人,真正把她放进心里。
越是往里走,里面的血腥味儿就越重,空气也越来越稀薄,不过守卫倒是不少,没走出几步,就有一支火把,并着一个浑身同样黑漆漆的跟环境融为一体的侍卫。
见到司徒怀決,他们纷纷弯腰施礼,至于跟在司徒怀決身后的曲妙凌,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你的这些下属,很不错。”
以她活了两辈子的挑剔眼光,她都觉得这些人不错。
“你调教人的手段,也很厉害!”
又被夸了,司徒怀決已经适应了,如果说刚才他还勾唇淡笑,那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就是平淡如水。
但微微加快的步伐却昭示出他并不镇定的内心。
“殿下,走慢点。”
这里太黑,分岔路有很多,曲妙凌担心自己跟错了,就找不到人了。
司徒怀決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快了,他放慢脚步。
曲妙凌赶紧跟上。
没过多久,从通道的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曲妙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脸孔泛白,下意识往司徒怀決的身后躲。
司徒怀決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却是眉头一皱。
他忘记遣人来告知他们不要审讯犯人了,吓到曲妙凌可怎么好?
“曲小姐,你没事吧。”司徒怀決伸出手,却被曲妙凌躲开。
“多谢郡王挂念,我没事,咱们继续走吧。”
一腔好意被推拒,司徒怀決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刚才那长长的通道只是迷惑人的把戏,现在往里走,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不管是相隔极近的火把,还是那被鲜血染红的墙体,都在昭示着:马上就是人间炼狱。
越是往里,惨叫声越大,皮鞭挥响的声音也越大。
见曲妙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司徒怀決便知她是被吓着了。
他叫人去让他们停下,果然,没了恐怖的声音,曲妙凌的表情不再紧张。
这时候,一个男子忽然出现,曲妙凌吓了一跳,那男子见到曲妙凌眼神一闪,然后在司徒怀決的耳边道:‘主子,抓到您身边的奸细了。’
曲妙凌的耳力不差。
“奸细?与坠马事件有关吗?”
司徒怀決点头。
但马山,他看向那个男子,声音冷厉道:“二十鞭子,自己去领罚。”
“是。”
曲妙凌的眼中闪过疑惑,为什么要罚他啊!
司徒怀決看出她的疑惑,但没说什么。
带着曲妙凌来到那关奸细的地方,那人身上已经没有好皮肉,到处都是鞭伤烫伤,就连指甲都是血肉模糊。
一股作呕的感觉忽的从胃部窜起。
“不舒服?”
“没有,我们继续。”
曲妙凌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
那人已经昏了过去,没了意识。
司徒怀決用眼神示意属下把他弄醒,一桶混着盐巴的冷水自头浇到脚。
那人一声嘶鸣,脖颈迅速抻直,脸上看不清原貌的五官忽的狰狞虬结。
浑身抽搐片刻后,他重重咳嗽两声,吐出带肉的血沫子,才耷拉着眼皮醒来。
盐水浇在脑袋上,洗去了男子脸上的血污。
一张熟悉的脸逐渐出现,曲妙凌内心一震。
这张脸,不是一直跟在司徒怀渤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卫吗?怎么会是他!
难道——
司徒怀渤的爪牙这时候就已经渗透进各个皇子的府中了吗?会不会各个大臣的府邸内,都有司徒怀渤的耳目!
想到这儿,曲妙凌忍不住想到上辈子同样惨死的外公一家,还有姨母一家。
她的表情逐渐凶狠起来。
“他松口了吗?”司徒怀決问。
“回禀殿下,还没有。”
“没有?”他眉头一挑,脸上露出兴味。
他缓缓逼近被高挂在铁链上的男子,铁链从他的琵琶骨穿肤而过,四肢的筋脉也都被切断,无力的下垂。
宛如死狗一样的男子缓缓抬头,他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曲妙凌跟司徒怀決。
曲妙凌好像看见,他在呲牙朝她笑。
“继续问。”
“是。”那侍卫应了一声,办走到挂着刑具的墙边,顺手拿起棍棒,刚要对男子行刑。
曲妙凌就道,“殿下,不知可否让我试试?”
侍卫震惊,“殿下,这——”
“曲小姐若有兴趣,当然可以。”
说完,司徒怀決便煞有其事的做好,他本以为这娇小姐会对犯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曲妙凌顺手捞过铁盆里的烙铁,对着男人的一处鞭痕便印了下去。
皮肉焦糊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男子浑身抽搐着又昏了过去。
曲妙凌随手扔掉那烙铁,冷冷道:“把他弄醒!”
又是一痛盐水浇下去,侍卫坏心的在烙铁的烫伤处多浇了些,那犯人眼白一翻,痛苦嘶喊着醒来。
刚才还嘲讽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后怕。
明明是个小姑娘,可透过纱巾,这眼神怎么比刚才那刑官还可怕!
而不远处的司徒怀決也惊到了。
这姑娘,果然不同凡响。
每次都能给他惊喜不说,就更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向来不近女色的他,竟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把这姑娘弄回家好生珍藏的感觉。
“你害我哥哥腿受伤,以后还会烙下病根,这点子教训,便宜你了!”
留了病根?
那太医怎么没告诉他!
这几日,司徒怀決一直忙着追查犯人,没去景康侯府,他竟不知,那闵添的病情竟然如此严重。
本朝可是有规定,身患残疾者,不可入朝为官。
想到这儿,司徒怀決更愧疚了。!
曲妙凌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靠近犯人,她轻声道:“你是叫王金吧!”
王金的眼神中透露出惊恐,她怎么知道的!
“殿下,这人叫王金,你不妨顺着往下查查,总能找打蛛丝马迹。”
“王金?你怎么知道的?”这人在郡王府用了假名字,他们用了各种手段,都没撬开他的嘴。
曲妙凌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侍卫跟司徒怀決犹疑的目光投向她。
曲妙凌却是微微一笑,“很简单。”
她靠近王金,将他衣领翻开,上面绣着同色的黑线,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上面的王金二字。
这观察力,简直绝了!
侍卫心中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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