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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破车啊?”李三坚坐在马车之中,全身似乎是要被颠散架了,并且马车晃动得厉害,晃得李三坚昏昏欲睡的。
李三坚返回灵山县雇的是一辆马车,一般来说马车速度比牛车、驴车等车辆要快,因而价格也要贵得多,不过李三坚运气好,马车车主是个钦州商人,正好要返回钦州,于是就顺路捎上了李三坚、山魁,只是收了李三坚稍许路费。
“呵呵,马车都这样的,习惯就好了。小郎君是钦州人氏吗?”车主是个三十余岁的周姓汉子,黑黝黝的脸,矮矮的个子,乍一看完全是个农夫模样。
岭南日照时间长,本地土人长得相对皮肤较黑,像李三坚这种皮肤白皙之人,几乎就是异类了。
李三坚此时完全是读书士子打扮,同时面如冠玉,相貌俊美,身材欣长,因而周姓汉子对李三坚好感倍增,一路之上对李三坚照顾有加。
李三坚闻言摇头道:“非也,我是儋州人氏。”
“儋州人氏?是黎人吗?小郎君去灵山县何干?”周姓汉子问道。
琼台儋州是汉、黎等族杂居之地,其中以黎人为主,故而周姓汉子有此一问。
李三坚看了周姓汉子一眼,看他那模样,一副吃惊的样子,不就是黎人吗?至于吗?李三坚心中暗暗有些气愤。
不过李三坚脸上并为表现出生气的模样,只是淡淡的答道:“我正是黎人,并且是土生土爱上书屋。”
族群是随父的,虽李三坚母亲是个黎人,可李三坚应该是汉人。李三坚具状之上也写明了是汉人,可李三坚此时偏要自称黎人,李三坚并未觉得作为黎人有什么丢脸的。
“哦,原来如此。”周姓汉子说罢又看了李三坚几眼,怎么看也不像是黎人啊?黎人还有读书士子?周姓汉子心中暗暗嘀咕。
夷狄之人在世人的眼中一般是脸上涂满了油彩或纹面、刺青,穿着兽皮、挥舞着大刀片子。。。
“快到啦。”周姓汉子随后说道:“咦?前面为何那么多人?”
李三坚闻言从四处漏风的车篷向外望去,只见灵山县城门附近聚集了数百人,其中还有一些身穿官袍之人。
随着马车靠近城门,李三坚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灵山县县学学官黄涣等人带着灵山县县学生徒站在城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其中还有一些李三坚并不认识的官吏。
他们在等什么人?难道有朝廷大员前来巡视?李三坚心中暗暗纳闷。
李三坚连忙叫停了马车,跳下马车,就快步向黄涣等人走去,走到面前之后,拱手施礼道:“灵山县生徒李。。。”
李三坚话音未落,忽然人群之中鼓号齐鸣、锣鼓喧天的,同时燃放了许多爆竹,劈劈啪啪的,热闹非凡。
李三坚顿时被吓了一跳,浑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哈,我们的李解元回来了,尔等还不施礼?”黄涣看到李三坚大笑道。
“吾等拜见李生,拜见李解元。”众生徒随后齐声施礼道。
“黄教授。。。你们这是。。。?”李三坚更是吓了一跳,于是连连问道。
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今日回来的?李三坚疑惑不解。
“你啊。”黄涣微笑道:“你为县学争脸了,我等今日就专门出城迎接广南西路的解元了。”
李三坚不顾黄涣道劝阻,坚持要参加贡举,黄涣估计李三坚通过发解试没什么大碍,可万万没有料到李三坚居然一举夺魁,此使得黄涣等诸学官感到异常意外,同时也是欢喜万分。
“来,翰韧,此为灵山县章县令。”黄涣随后对李三坚说道。
“李翰韧果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本官是早有耳闻。”章县令笑呵呵的对李三坚说道。
章县令也是举进士出身,省试不中后,通过朝廷官员举荐来到岭南先为灵山县主簿,后迁转为县令。
此次李三坚发解试夺魁,将会使章县令治绩增加不少,若今后李三坚金榜题名,那么章县令也许就会升为知县。
要知道宋之知县与县令是不同的,虽同为一县之首,但知县品级要高于县令,俸禄也要高得多。
因而章知县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喜笑颜开的,连连吩咐下属安排酒宴,给李三坚接风洗尘。
“堂尊谬赞,生徒李三坚实不敢当。”李三坚惶恐之至,连忙谢道。
不就是个“中考”吗?至于吗?李三坚暗暗纳闷,李三坚知道宋重学,可未料到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就跟个英雄好汉般的。。。万一自己此次未考好,这些人会不会一拥而上,打死自己?李三坚忽然想到。
“哥哥,哥哥。。。”正在此时,小豆芽与符二娘走了过来,小豆芽飞奔上前,抱着李三坚的大腿,小脸在李三坚肚子上蹭啊蹭啊,亲热之极。
一年过去了,小豆芽长高了不少,长得越来越乖巧可爱,就跟个瓷娃娃般的,不过小豆芽长得再快,也没有李三坚长得快。
快十六岁的李三坚个头已经快赶上成年人了,同时也长壮实了不少。
“娘亲,你们怎么来了?”李三坚抱起小豆芽,看着符二娘惊喜的问道。
“是。。。是。。。”符二娘见到这么多人,又有许多官府之人,于是心中有些胆怯。
“是本官请来的。”章县令捻着胡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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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就要赶赴京师了,不知黄教授有何教诲?”酒宴谢师恩之后,黄涣单独留下了李三坚。
黄涣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可半响未说出话来。
“京师是龙腾虎跃之地,同时也是鱼龙混杂之地,此去你一定当心。”黄涣沉吟良久后说道。
黄涣对省试一事是只字未提。
黄涣本想对李三坚说些礼部贡举之事,说些如何应付省试,也就是该如何些文章才有可能科举及第。
其实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文章要迎上,甚至是媚上,写出一篇妙文,能够迎合朝廷高官,甚至能够得到皇帝的青睐,如此及第的机会当然就要大了许多。
历次科举及第之人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不就是如此吗?
而要迎上或者媚上,不了解朝廷之中的局势是行不通的,不知道皇帝、高官们的喜好更是万万行不通的。黄涣本想将朝廷之中的情势给李三坚讲述一遍,可其一,黄涣只是一名学官,从来没有步入朝廷中枢,并且岭南远离东京开封府,因而黄涣也是道听途说,对此是一知半解的。
其二也是最关键的是,黄涣不愿意李三坚成为这样的人,成为一个只知媚上的谄媚之人。
“黄教授请放心,翰韧自有计较。”李三坚恭恭敬敬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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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儿,坚儿。。。”李三坚回到茅舍之后,符二娘欣慰的看着似乎又长高了些的李三坚,开心得流下了眼泪。
两年前,十三岁的李三坚还是个痴呆儿,被人耻笑,被人瞧不起,符二娘那个时候身边只剩下李三坚了,日子过的凄苦无比,此时李三坚忽然一下子来个鹞子大翻身,外加三百六十度大空翻,由痴呆之人变得异常聪明,同时此次广南西路的发解试居然中了解元,此岂能不使符二娘欢喜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坚儿,坚儿。。。”符二娘轻轻的捋了捋李三坚鬓角的乱发,简直不敢相信目前的李三坚与从前那个李三坚是同一个人。
“娘。。。您这是。。。?”李三坚轻轻说道。
“娘无碍,娘这是欢喜。”符二娘泣道:“来,坚儿,跪下。”
啥?又要跪下?娘亲又想干什么?难道自己哪里又错了吗?李三坚愕然看着符二娘,娘亲她。。。她不会来个“岳母刺字”吧?
李三坚知道这个世上之人喜欢刺青或刺字,李三坚可不爱这口,刺字难道不痛吗?李三坚心中暗道。
“傻愣着干什么?过来跪下。”符二娘怜爱的看着李三坚说道。
李三坚无奈只好直直的跪在堂中,呆呆着看着符二娘。
符二娘随后忽然从包裹之中捧出了李三坚之父李清的灵牌,放在了桌上,随后在一个破旧的香炉之中点燃了三柱香。
“玉明。。。玉明。。。”符二娘边祭拜边泣道:“你的儿子他有出息了,他考中了解元,为李门争光了。。。”
“娘。。。”李三坚见状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跪在地上拜道:“爹爹,孩儿拜见爹爹。”
“坚儿。。。”符二娘随后流着泪说道:“你爹爹他当年也是高中解元,可惜的是他还未来得及参加省试,就随父被流配到了岭南,你爹爹他在天之灵,见到你如此,定是感到异常欣慰的。”
“娘。。。我爹爹他。。。”李三坚随后问道。
李三坚一直不知道自己父亲李清为何被发配到了岭南,一直不知道李清之事。
“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娘会告诉你的。”符二娘随后说道。
哪里小了?早就懂事了。。。李三坚心中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