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方鱼肚泛白,朝霞开始吹散迷雾。
黄山。
宋园内。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端坐着十几人,打眼一看都是自家人。
宋家五姐弟,老孔一家,以及各家孩子都在这,像是家庭聚会。
端坐中央的宋夫人,修眉微蹙轻道:“这又是何必呢,他虽有鲁莽之处,但对党国之心还是值得肯定的,何苦非要治他于死地!”
说刚说完,旁边的孔夫人接口道:“小妹何必在乎这种粗人的生死,即便对党国有那么点贡献,那又如何!
想比对宋家人的侮辱又算什么,何况可不止我这么想,暗处的手可是不少,能判他死刑,这也是大家伙的功劳。
对于一个开除党籍的日本汉奸来说,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优待。”
孔二坐在旁边,兴奋道:“姨妈,这个狗贼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让他这样死去便宜他了。
跟日本人眉来眼去,而且很可能是共党人员,留这样的人在姨夫身边太危险了。”
这些人心里有各自算盘,至于想什么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日本领事馆。
今井武夫端坐,听着汇报,脸上的表情很有深意,燕文川被判了死刑,拉到嘉陵江畔枪决。
这个消息绝对是好消息,这个混蛋像是搅屎棍一样,把大日本帝国的计划破坏殆尽。
听到他的死讯该喝酒庆祝,却皱眉道:“确定吗?”
“嗨。”
“潜伏在黄山的帝国特工,看到天还没亮,几辆军车就秘密押送燕文川下了黄山,或许是感念他对国党的贡献,让他死的敞亮点。”
今井起身,低着脑袋来回度步,他脑袋里想着要不要救下燕文川。
这个人能力极强,现在被党国这样抛弃,心里肯定记恨,要是把他救下,也给党国舔舔堵。
只是...
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响起,今井不敢怠慢,拿起电话仔细聆听。
“嗨!”
扣掉电话,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对着北里道:“安排船只,到行刑现场远远观察,看到尸体掉入嘉陵江,打捞上船运回上海。”
北里一脸懵逼。
“嗨。”
好奇道:“将军,这是为何?”他是真不懂,为何要把燕文川的尸体运回上海。
今井脸颊一抽,轻道:“帝国要在上海给他举行公葬!”
“啊!”
北里一脸震惊,为何要给一个屡次三番破坏帝国计划的人如此礼遇?
他很是不解,何止他不解就算今井也只听了个大概。
“帝国向来尊重有能力之人,他虽是敌人却也是一名优秀的战士!是值得礼遇的,何况...”
说到这里,今井皱眉续道:“他在上海南市区具有很高的威望,帝国经济想要得到恢复,还需要南市作为平台。
举行一场公葬,也是让在南市各个产业的支那人看看,释放一个善意的信号。
顺利接手南市,不至于造成恐慌,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局面遭到破坏。”
北里听到这里很是不服气的撇撇嘴,上海是帝国的天下,需要如此做样子吗?
今井武夫没在解释,道:“执行命令吧!”
“嗨!”
共党驻重庆办事处。
章文台站在一侧,看到首长一脸严肃,焦躁的来回度步,这种情况很少发生。
只因章文台把一份电文交付首长后而产生的,电文的内容他知道,没有加保密电码。
内容就是燕文川被国党判处死刑,至于为何没说。
“首长,您...”
他心中有猜想,以前都谣传燕文川是组织的人,看首长的表现,难道燕文川真是...
那自己在上海见得人会不会...
这神秘的飞鱼同志...
他自己脑海里恶补,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这是纪律!
首长度步良久,肃道:“文台同志,组织重庆力量,赶赴行刑现场,务必要救下燕文川!
注意保密,混迹人群,看准时机极力营救!
若事未成,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尸体,秘密送回根据地!不容有失!”
章文台看到双眼赤红,眼含水雾的首长,心中一颤。曾几何时见到首长如此过,可见燕文川在首长心中的地位。
没有询问,严肃敬礼道:“是!”
......
六点。
渝中区。
靠近北岸的一处空地,此刻里三层外三层的聚集很多百姓,都在看向站在岸边戴着黑色头套的男子。
周围有一个排的士兵站岗,清风拂过,吹动着男子的黑白衣衫。
“准备!”
随着喊声,三名手提长枪的士兵跨步而出,托枪拉动枪栓,瞄准男子。
高大男子身形笔直,并未有丝毫害怕,透过黑色头套勉强看清不远处的人群。
此刻他心里有平静,亦有愤怒与焦躁。
愤怒自然是为党国如此对他,委屈而愤怒。
焦躁是害怕首长收到消息,会安排人来救他,那样会给首长的工作带来很大麻烦。
这里是重庆,本就步步艰难,若是让国党抓到小辫子,其未来的处境恐怕更加艰难!
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透过黑布朗声道:“不要乱来,会没事的,回去等我消息。”
他这一嗓子喊的莫名其妙,看热闹的民众指指点点,大声责骂!被执行枪决能有什么好人呢?
然而,躲在人群中的章文台身体一僵,他知道燕文川这是在跟他报信,让他不要乱来。
满脸纠结,现场的情况很不好,虽然士兵不多,却有几百老百姓,不远处还有安抚的警察。
想要顺利救出燕文川来难度很大,可这是首长的命令,他又怎么不执行呢。
但现在燕文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会没事?怎么逃。
章文台仔细打量四周,燕文川两侧都有士兵站岗,只有靠近北岸三米处是嘉陵江,难道要跳江逃生?
可...
有机会吗?
燕文川手上戴着手铐,脚上穿着脚镣,走动都难,即便跳江恐怕也很难活命。
水流湍急,他虽安排船只,却距离百米外,没办法,下面有海军舰艇,还有宋家保安团的缉私大队。
足足有几百士兵,即便你跳江他们也会找到尸体的,总之很难。
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预备...”
就在这时,士兵喊声响起。
而燕文川却急步向着江畔奔去,脚下重大十斤的铁链哗哗作响。
“哼。”
看向奔跑的燕文川,一侧的蓝衣男子冷哼。
“不要开枪!”
燕文川大喊一声,他这可不是在求饶,而是对着正要营救的章文台再次传递信号。
章文台犹豫之际,就听到命令以及枪声。
“开枪!”
砰砰砰!
三声枪响传出,同时传来的还有燕文川的惨叫。
啊――
然而,三名开枪的士兵此刻却满脸惊诧,像是有人在旁边偷偷把枪往上托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正常一样。
他们明显感觉到了,茫然四顾,却没看到任何人出现。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呼――
看到枪响之时纵身一跃的男子,周围的百姓不自觉的传出惊呼!
呼啦啦,所有人都向岸边冲去,像是要确定此人生死一样。
章文台脸色难看,被人群裹挟向前,来到岸边,距离江面百十米高,此刻江面上已经被鲜血染红,随着赶来捞尸体的船只,冲击着血色飘向远方。
一艘巡逻廷上面,宋良辰挺着肥胖的肚子,满脸阴郁,眼底却带有很辣!对着身边的士兵厉道:“找!找到尸体者赏大洋一千!”
“是。”
这帮平日里就知道盘剥百姓的士兵,各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开着船,沿着刚才掉入江中的地方仔细搜寻。
“活该!”
这话是旁边的宋宝说的,这些人可谓是恨透了燕文川。
害的他们损失惨重,搭好的天地线被查了个底掉,要重新建立渠道,能不恨吗?
“找到我要鞭尸!他不是想当日本人吗?在他身上写上狗汉奸三字,游街示众三天!”宋良辰恨恨道。
“哈哈哈――表哥妙计!”
然而,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从早上六点开始打捞,一直到中午都没有找到燕文川的尸体。
这件事引起上峰的重视,派遣大量海军舰艇来配合打捞,却都没有找到。
这就让许多人慌了神,到底死没死谁都不知道,就像悬着一把剑在某些人头上一样。
黄山。
“废物!”
“这么多人找不到尸体,养他们有何用!”孔二站在大厅怒骂道。
“不得无礼!”
“现场的人都看到了,确实身中三枪,从百米之高掉入江里不可能在活着。
也许身上的枷锁太重,沉到江底了吧。”孔夫人满脸笑意道,此刻浑身清爽,把掌自己嘴巴的混蛋除掉,能不痛快吗?
“哼,便宜他了!”
“我看要登报,把这个汉奸的事迹好好宣传一下。”孔二这是恨意还未消啊。
“够了!”
“事情依然如此,就不要在毁其名声了,过段时间以党国牺牲烈士建立衣冠冢!”一侧的宋夫人有些生气的道。
孔夫人给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笑道:“全听小妹安排便是。”
燕文川死的消息还是慢慢传开,那些昔日有过交集的人自然感怀。
有高兴的,也有伤心的。
......
七点夜色。
警备司令部。
孔繁旺居住的别墅里,此刻很是热闹。
袁绍华喝的一脸红润,还不放手中酒杯,可见心中何其畅快。
“哈哈哈――”
“来大伯父,小胥在敬您一杯,恭贺您升任军政部次长。”袁绍华举杯敬坐在首座一身中将军装的孔繁兴。
“哈哈哈――”
孔繁兴相比起两年前苍老了一些,鬓角泛白,但精气神明显不减,长长的脸颊上满是笑意。
陪着他干了一杯,笑道:“绍华有心了,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高兴呢?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说出来让大伯听听。”
“哈哈哈――”
燕文川死了能不高兴吗?至于知道他身份的人,已经通通下了大狱,今晚就枪决了事,除了一人。
一侧的孔素素笑脸嫣然的解释,把燕文川说的狗屁不是,还要挟袁绍华,这才牵扯昨天的事情。
“哦、”
孔繁兴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袁绍华,这件事他知道,也阻止过,可翁婿两人还是做了。
也是因为昨晚的事他升任军政部次长,所以说这件事就很酸,没法怪责。
酒席散去,袁绍华牵着孔素素走出警备司令部,想要看一眼燕文川跳江的地方。
两人来到岸边观望,居然还有几艘船在打捞。
“哈哈哈――”
“真是...”
袁绍华刚要说几句高兴话,却看到一个人影出现他面前。
一声尖叫:
“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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