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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民风

宋士 浮沉的命运 6431 2024-01-26 20:15

  “行政学堂”的学员和官员为争夺官妓打架斗殴,简直是闻所未闻!

  宣抚司大堂中,李若虚和马扩都是面面相觑,随即摇头苦笑。

  “这柳依依是何人,“翠云楼”又是何人所开?”

  王松的一番话,让李若虚和马扩等人都是一愣,李若虚随即笑道:

  “相公,你不狎女色,在下佩服。官妓这些琐事,想必不会放在心上。翠云楼是官办的酒肆,柳依依也是隶身乐藉的官妓,归教坊下的点检司管制。点检司专司酒库,主管酒业买卖。由于酒楼都有数十名的官妓,所以官妓也在点检司的辖制范围。”

  马扩点点头道:“大宋酒乃专卖,官府要增加卖酒收入,充盈府库,便选派官妓去官办酒肆弹唱作乐,以吸引宾客买酒饮酒。酒色迷人,酒肆生意兴隆,歌管欢笑之声,每夕达旦,往往与朝天车马相接,虽风雨暑雪,不少减也。东京城中的丰乐楼、南外搂、潘楼、春风楼等都是官家酒肆。富商巨贾,文人士子,莫不是其中常客。”

  “这吃一次花酒,得花银钱几何?”

  王松点点头,不由得想起李师师来。如此这般说起来,李师师也是官妓了。

  “花费几何?”

  朱梦说摇摇头道:“支酒、赶趁、祗应、扑卖、过街轿等等,没有几十贯钱,休想见得美人一面。若是想博美人一笑,作入幕之宾,百贯也是常见。”

  王松不由得目瞪口呆。百姓一月的收入不过两三贯,很多人还吃不饱饭,这些人却一掷千金,随便一日就花出去了百姓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积蓄。

  见王松瞠目结舌的样子,朱梦说继续道:“就像东京城,官妓分为三等。上等者居处皆堂宇宽静,各有三四厅事,诸妓多能文词,善谈吐,亦平衡人物,应对有度,来访之文人士子、东京子弟,仆马繁盛,宴游崇侈。”

  “那么一定还有次等者和下等者呢?”

  “相公,自然有次等和下等。”

  朱梦说继续道:“次等者色艺双全,丝竹管弦,艳歌妙舞,咸精其能,求欢之者,皆文士及豪贵子弟,有入眼者,访其家而宴集焉”。而下等者多居于城北“循墙一曲”,色艺略差,生计不易。”

  李若虚点头道:“朱兄所言甚是。官妓一是在官府宴席上歌舞助酒,二是在官营酒肆招徕生意,就如“翠云楼”之事一般。另外,各地还有官妓、营妓、市妓之设,人数数不胜数,多如牛毛。”

  王松呆了半晌,默然不语。事关宣抚司税赋,军政开支,这酒税收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名府有多少官妓,又有多少营妓、市妓,有没有大约的数量?”

  半天,王松才抬起头来。

  李若虚点头道:“回相公,官妓和营妓都登记在册,点检司一查便知。以下官猜测,最少也有几千人数。至于市妓,那就没法计算,数不胜数了。”

  “还有东京城、太原城等州县大城。”

  朱梦说道:“虽然说金人南下,朝廷南迁,北地的许多官妓去了南方,但留下来的也不在少数。草草算起来,也有上万人之多。”

  “朱公、李公,照你二人这么说,这些文人雅士、富商巨贾花了这么多银子,这钱都到那里去了?”

  王松心里奇怪,官员的俸禄都是财政司专发,如何没

  有见这酒楼盈利几何?

  “相公,酒楼乃是销金窟,酒楼掌柜和鸨母、跑腿当差的拿了大成,其余则归官妓所有。色艺俱佳的官妓大都身家不扉,腰缠万贯,一般的也能养活自己。”

  “岂有此理!”

  王松“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酒色财气,世风萎靡,怪不得金人南下,所向披靡。百姓辛苦劳作之所得,最终却被此“酒色”之买卖消耗殆尽,没有一钱用于富国强兵!真是,美人一曲成千赐,心里犹嫌花样疏。好的很啊,好的很啊!”

  官员沉迷酒色,岂有精力忙于政事!酒色花费巨万,奢侈之风日浓,贪污受贿、以权谋私在所难免。如此官员,如此畸形的世道,又如何能有尚武之风!

  这个时候,王松不由得怀念起后世的那个没有官妓,没有贪污受贿的年代来。人是有七情六欲,也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可是,若是良家女子背后有黑手在推,这就是犯罪了,乃是官府之责。

  即便是和平年代,也不能任由世风日下到如此境界。百姓辛苦一年,所挣的血汗钱,只换来一杯花酒,半宿风流,这样的心酸不要也罢。

  “金人强敌在侧,百姓尚吃不饱饭,这些人却在后方逍遥快活。真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如此下去,就是兵败灭国!”

  王松脸色铁青,大声道:“喝花酒、打架的学员开除,官员贬斥,二者登记在籍,皆永不录用!”

  中华文明之邦,尧舜之地,什么时候成了青楼买醉的天堂!

  还“多能文词,善谈吐,亦平衡人物,应对有度”,想做学问,研究中华文化,回自己家里去,难道非要在酒桌上、靡靡之音下和女人床上才能逸兴纷飞,浅斟低唱?

  曹操做“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之时,也没见他要钻到美人的帐中,酒色助兴。

  李太白“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完全是感由心发,无需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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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有的只是忧国忧民。

  岳武穆写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时,慷慨击节,怒发冲冠。也没见他是在美人的榻上,饮酒作乐,上下驰骋。

  伟人作“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时,面对的是苍茫大地,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当我们的士大夫、文士之流“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之时,北方的虎狼之族已经是虎视眈眈,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南下。

  当赵佶醉心于“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的“瘦金书”时,金人的铁骑已经踏破了北地边塞,滚滚南来。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矾楼上一片灯红酒绿、轻歌曼舞、纸醉金迷,女真铁骑已经是兵临城下,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相公,“行政学堂”的几名学员,里面有几个,家里都是河北河东有名的士族,韩政还是魏郡王韩琦的后人,相公,你看是不是……”

  迎着朱梦说殷切的目光,王松点点头道:“打架斗殴的学员全部开除,让其回乡面壁思过,两年内不得考试应职。至于那个官员,贬为平民,再查查他,看有没有收受贿赂,苛刻百姓。”

  “韩政,若是他们几个愿意去军中,就让他们从

  士卒做起。军队是个好地方,可以塑其身,造其魂,就看他们愿不愿意了。”

  王松再度松了松口,也算是给年轻人一条活路。

  “不过……”

  王松正色道:“要通告“行政学堂”和“讲武堂”,所有学员严禁娼宿,违者开除学籍,严惩不贷!”

  就在众人都以为完结之时,王松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们大惊失色。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青楼之靡靡之风,绝不能在我宣抚司治下蔓延,尤其是在这国破家亡的紧急关头!”

  王松看了看诸人,断然道:“从即日起,让宣抚司治下所有登记在册的官妓、营妓全部从良,各个酒楼酒肆、勾栏瓦子,不允许有莺莺燕燕出现。发现一个,查抄一个,绝不留情!”

  “相公,这……”

  朱梦说面露难色,摇头道:“相公,这两地的官妓、营妓、市妓加起来,恐怕有上万人之多。若是一下断了她们的财路,恐怕会引起骚乱。还是得想个法子才行。”

  “朱公所言甚是。宣抚司要想方设法解决她们的出路。”

  王松点点头,沉思了一下说道:

  “所有官妓、营妓、市妓,宣抚司提供三个月的口粮,让他们自谋出路。官妓和营妓,把色艺俱佳的选出来,编入戏剧社,作为官府从业人员。”

  “至于其她所有的女子……,由军方出面,选一些吃苦耐劳的进行培训,编入军医、护士之列。”

  “另外就是各工厂作坊,若是这些人愿意去,就把她们安排进去。若是不愿意去,那就自生自灭吧,谁也管不了。”

  李若虚沉声道:“相公,如此一来,卖酒带来的税赋就会大为减少,这对宣抚司目前的财赋,不见得是件好事。”

  “酒色财气,玩物丧志,若是这种萎靡之风继续下去,我中华定会世风不振。魏晋之风,放浪形骸,清谈无为,男性女化,涂脂抹粉,遂有五胡乱华,中华几近亡国灭种。唐玄宗设梨园,妃嫔宫妓、歌舞官伎寻欢作乐、不理政事,渔阳鞞鼓,大唐盛世戛然而止。”

  他喝了口茶水,继续了下去。

  “至于今朝,就更不用说了!”

  “以文治武,大小官员、包括军士,整日泡在脂粉堆里,面对女真铁骑,焉有不败之理!”

  王松摇了摇头,沉声道:“明确律法,官员不得蓄养家妓,违者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蓄养那么多家妓,还要去青楼鬼混,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好肾!

  大宋建炎四年,北京大名府,刑场之上,人头滚滚,二十六个因官商勾结而被查处的各司官员身首异处;十多个因此而受到牵涉的官员仓皇离职,还有三十几个涉案人员锒铛入狱。

  “黄记酒楼”的掌柜黄子夜、“蜀中米行”的掌柜何文辉等人,被迫补足了税款,交了罚款,被官方登记为有不良行为的奸商,三年不得从商。

  大名府知府衙门官员胡有志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和学员公然争风吃醋、抢夺官妓,入狱三年。

  “行政学堂”六名学员打架斗殴,公然抢夺官妓,开除学籍,两年内不准参加吏员考试。

  报纸上消息传出,宣抚司治下人人自危,官场风气为之一变,匿税现象、宿娼事件也一时几近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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