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京兆府南大街的太白酒楼门口,挂起了“闲人莫进”的牌子,几个地痞混混还想闹事,看到门口持枪警戒的军士,赶紧灰溜溜地躲开。
郑途拿着京兆府衙门的请帖,早早来到了太白酒楼的门口。看了请帖,搜身之后,郑福和礼物被留在外面,卫士们把郑途一个人放了进去。
一楼已经被军士们完全控制,郑途上了二楼,发现来了十几个人,全是京兆府的富商巨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这位王相公肯定是有事相商,只愿不是强行摊派。
不断有人上楼,请的人很快到齐,就是这屋里的五六十人。
屋中之人,大多相识,大家彼此见面,也都是互相寒暄,虽然表面上热闹,但是一个个都是忐忑不安。
“王相公到!”
随着卫士的声音响起,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随后“腾腾”的上楼声传来,接着房门被卫士推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正是王松。
“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是抱歉,抱歉!”
王松向大家抱拳道歉,众人都慌忙回礼。王松虽然年轻,但是位高权重,加上他杀敌报国,忠肝义胆,众人无论是谁,都是打心眼里敬仰。
“感谢诸位的慷慨捐助。此次捐款,共得钱43万贯之多,除了建行政学院,还可以建几所希望学堂。本官在这里代陕西的父老乡亲,谢谢诸位了!”
众人脸上都有了光彩,纷纷回礼。
看来这次的钱没有白捐,不但落在了明处,而且可以撑撑脸面,可谓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王斌继续说道:“今日叫大伙来,一是感谢诸位捐物捐款的善举,另外一件事,就是垦荒屯田的大事,还需群策群力,需要大伙共同的力量。”
屋里的富商都变了颜色,许多人心里惴惴不安。难道说官府还不满足,还想着从他们身上掏银子,这不是欲壑难平吗
郑途外粗内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相公,官府想要我等作甚,能不能说的明白些”
众人都是竖起了耳朵,纷纷等待王松的回答。
王松赞赏地看了看郑途,点点头道:“靖康元年以来,番子南侵,陕西生灵涂炭,各处民生凋敝,百废待兴。”
众人都是来了兴趣,仔细听了下去,想要看看,这位年轻的相公,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想法。
“战乱以后,偌大的一个陕西,只剩下了不到200万人口,可谓是地广人稀,大量的荒地没有人耕种,如此下去,可不是长久之策。”
郑途心中一动,站起身来道:“相公,小人愿组织人手,开垦荒地,为相公分忧,请相公成全。”
王松轻轻拍了拍桌子,赞赏道:“郑壮士有心了。陕西地方大,光是关中平原,就有上千万亩荒地,如果都能垦殖起来,百姓能吃饱饭,将士有了军粮,陕西就会天翻地覆,繁荣起来。”
“相公,这垦荒该有个章法,这税赋又如何来算”
一名富商小心翼翼地问道,却是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前三年免征,后三年起征,官府只收一些象征性的地租而已。至于征收的税赋,则按田地的实际出产情况征收。诸位要注意的是,这荒田的起征期限是10年,在这10年中,不得随意闲置和放弃耕种,有问题要提前通知官府,到时官府会有正式的契约文书。”
众人都是低头沉声,王斌也是暗自思量,土地是国之根本,若是没人耕种,那么距离亡国就不远了。荒置了的土地必须种植起来,百姓和军队最少得有粮食吃。
况且,还要向西北用兵,到时候缺的就是粮食。
“各位也都知道,生意的好坏就在于百姓手里有没有银子。百姓有了银子,才能去买柴米油盐,衣衫鞋袜,才能去酒楼饭馆,推动各行业的发展。反之,百姓没有银子,无钱购物,就是百业萧条。”
王松耐心解释。陕西的荒地何止千万亩。仅靠军方的十万人马军屯,一个月下来,也不过几百万亩。闲置的土地,就只能白白荒着了。
“作为回报,京兆府衙门会和各位达成一致,优先采购在座各位所种的粮食,价格会和市面的一样。”
官府采购,十几万人的吃喝用穿,基础工程,那将会是多么庞大的一笔生意,下面的商贾们一下子活跃了起来,许多人跃跃欲试。
别的人出面,他们可能不会相信,但王松名声在外,忠义军又是秋毫无犯的义军,众人也是莫名地有了信心。
“此外,诸位都知道,京兆府除了忙于垦荒屯田,还在忙教育上的事情。这是关乎十余万陕西子弟上学堂的大事。十余万人的笔墨纸砚,桌椅板凳,最少要建的两三百间校舍,工程庞大。而这些活路,官府都会交给在座的各位去做。”
郑途怦然心动,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道:“相公,在下愿意开垦荒地三十万亩,作为和忠义军合作的前提。”
王松心里暗自赞了一声,这郑途果然是个聪明人,机会到了,绝不放过。
“郑掌柜,你是做解盐、粮食和布匹生意。我忠义军,以及宣抚司治下各地官府,今后在陕西的衣服鞋袜,柴米菜油就全在你这里买了。价格上不会让你吃亏。当着在坐各位的面,本官向你保证,我忠义军和京兆府衙门,绝不会少了你一文钱!”
“小人相信相公!”
郑途放下了心来。忠义军以及陕西官府,一年他即使只赚每人一两银子,那也是十万以上。如果更进一步,和忠义军在其它方面合作,将来的利润必将不可限量。
毕竟,这位王相公可不会只占着北地三路,他的势力,总要向外扩张。
郑途看着不远处的王松,眼睛里面全是金星。
“郑兄弟,三十万亩荒地,你能开垦过来吗?”
王松的一声“孙兄弟”,让郑途心里乐开了花,也有了面子。
“王相公放心就是,现在时节还早,小人马上派出人手,贴出告示,很快就可以在川陕西募民数千。三十万亩,一个月内,一天一万亩,小人保管安排的妥妥当当,误不了春耕!”
王松点了点头,欣慰道:“郑兄弟,地方上若有什么麻烦,军中一定帮你解决!”
郑途大喜道:“小人多谢相公了!”
陕西流民众多,不要说招几千人,就是几十万,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搭上了王松这条线,以后发财的机会多的是。
各人心中的魔鬼已经被释放,纷纷上前,向王松表示愿意开垦荒地,换取官府的工程。
王松并不想采取投标的方式,他会按照市场的价格让这些人多赚一些,以此来换取他们开荒陕西上千万亩的荒置土地,让陕西早日恢复起来。
开垦荒地,修建校舍,就像后世的拉动内需一样,木材,砖瓦这些生意就会被拉动起来,大量的人也有了活路干,百姓口袋里自然就有了银子,各行各业自然会兴旺起来。
王松轻轻压了压手,房间里顿时安静的下来。
“各位要记住,价格要公道,质量有保证。官府严禁收受贿赂,如果官府有人索贿,一定要向官府禀告,我们也有具体负责的衙门处理此事。谁要是乱了规矩,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有了任何的问题,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或者王知府,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不让大家的利益受到伤害。大家也要遵守官府的法律,行善积德,造福桑梓,不要欺行霸市,为非作歹。”
众人都是肃然起敬。这位年轻的相公,不但了解他们的苦衷,而且会亲自给他们保驾护航。看来这忠义军,果然是一支仁义之师。
蛋糕被分了,荒地也有人垦殖了,剩下没有被开垦的荒地则是被王松留下来,作为了官田,也就是农垦司的农场。
京兆府衙门大堂,看到王松进来,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大家不要拘谨,都是自家兄弟。”
王松看了看旁边面色凝重的张灏和董才,微微点了点头。
“董才,陕西屯田营田,手下的弟兄们,你要安抚他们,不要滋扰生事,更不要想哗变叛逃,军令你是知道。”
“相公放心就是。不瞒相公,弟兄们安居乐业,很多人都已安家立业,相公多虑了。”
王松点了点头。投降的汉儿,安安稳稳的下来,可是比打仗安逸的多。
“告诉兄弟们,只要遵纪守法,没人看不起他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相公放心,小人知道。”
眼看着王松平山东,占中原,如今又吞并了陕西,兵力之盛,令人惊讶,他一个降将,那里还有半分异心。
董才答应完,退了出去,王松把目光看向了张灏。。
“张兄,把你从河东调过来,是让你去陇右,辅助王大节,坐镇兰州,屯田营田,修筑官道和驿站。用不了多久,忠义军就会向河西用兵。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张灏大吃一惊,转念释然,以忠义军的军威,用兵西夏,那是迟早的事情。
他想要站起身来行礼,王松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王大节长于谋略,但地方上从政的资历不足。你在河东干了好几年,资历上要丰富的多,因此上,你要挑起重任,协助他做好本分。囤积粮草,未雨绸缪,千万不可懈怠。”
张灏郑重答应。和王大节相比,他个人在谋略和大局上相差甚远,这也是王松让他二人搭班子的原因。
“相公,陕西的各路西军怎么办?”
王伦有些担心。陕西一战,西军虽然大败。但还有数万西军,如今都待在边境上的各个要镇。
还有吴氏兄弟,如今待在汉中地区,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相安无事即可。不过谁要是想挑起事端,也别怪咱们心狠手辣!”
王松冷冷哼了一声。谁要是不长眼,非要和忠义军过过手,他一定会痛下杀手。
“春耕的事情要未雨绸缪,耕具、种子、水渠、河道,该准备的准备,该修葺的修葺。”
他看了看破旧的知府衙门,不满道:
“等春耕完了,开始安排人手,把长安城该修的修,该补的补,别弄得跟乞丐似的,让人心里面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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