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金乡城,城墙上十步一亮的火把,以及往来巡查的士卒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凭添了几分紧张。
连续鏖战两日,韩浩感觉自己双眼已经有些模糊,简单包扎的伤口也有感染的风险,力竭的双腿几乎撑不住躯体,只能半倚靠在城楼上。
虽然很想下去休息,但这时候显然不能。将士们的弦已经绷的很紧了,作为主将如果倒下休息,恐怕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了。
在一队巡防士卒过去后,韩浩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使劲掐了一把自己,以防陷入沉睡。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看见负责统管斥候的司马匆匆而来。
“将军,卑职麾下探到曹军正在秘密后撤,是否要……”
“要什么?”韩浩微微蹙眉,揉了揉额角,叹道:“曹军又不是败退,你难道还想追上去?真把这位兖州牧当成软柿子了?别忘了,魏王和车骑将军都很是忌惮此人。”
司马尴尬的笑了笑,挠挠头道:“将军英明,不过曹军既然撤退,想必于校尉他们已经快到了,将军此次行险也算大功告成,功劳非小啊。”
“在没看到曹孟德的首级前,还是不要说什么‘大功告成’为好。况且此战之功,泰半还是在于校尉,若没有他殿后,本将也是不敢如此冒进的。”
“那也是将军慧眼识珠,将于校尉简拔出来,如果说于校尉是千里马,那将军就是伯乐啊。”
韩浩不置可否,于禁确实是他发现的,这位曾经的禁军统领,在离京后便回到家乡隐居。毕竟张辽尚有老战友张杨投靠,于禁的老东家鲍信和丁原等人一起被一锅端了,可以说是走投无路。
而倒霉的还不止于此,于禁本想去投靠兖州刺史刘岱,结果撞上青徐黄巾动乱,只能先训练兵卒护住宗族,等到家中事情解决完了,刘岱也完了。
曹操领兵东进,于禁加入曹军,正当他准备向曹操摊牌以得重用的时候,曹孟德又被击退? 于禁被俘虏了。
战后李澈回冀州,韩浩在清点俘虏人员的时候发现了他,两名在雒阳有过一面之缘的名将种子再会后不胜唏嘘? 而在荡平青徐黄巾残党的过程中,于禁的能力得到了韩浩的肯定,刘备既然容下了张辽,自然不会反感于禁,因此同意了韩浩的表奏? 许了于禁一个校尉,作为韩浩的副将。
赵云去了沛国? 糜竺带着鲁肃南下渡江? 若是没有于禁殿后,韩浩还真找不到一名可以配合他坐镇中军的大将之才。
“曹军虽退? 但还是不可松懈,在看到于校尉的旗帜前? 全军仍要保持高度警惕。勿要小觑了敌人。”
……
“没有追来吗?”
看着金乡城的灯火? 曹操自言自语,夏侯惇和曹洪不知该如何答话? 一时有些怅然。
若是意气风发之时,曹操绝不会妄想韩浩这等大敌会落入追逃的陷阱? 可此时的曹操几乎想抓住每一根稻草。
伸手虚握,曹操自嘲的一笑:“倒是吾痴人说梦了。文谦如何了?”
“乐将军无颜面见明公? 亲自领军殿后。”
“如今倒是曹孟德无颜见诸君了? 文谦无错啊。”曹操幽幽一叹道:“宣高也是? 是吾有负宣高,不想在这种时候,宣高仍未弃吾而去,真义士也。”
“明公……”
“诶,子廉,早间已经说过,南逃之事再也休提。战死在兖州,是死于争天下;可若是仓皇南逃,死在江东,难免为后人耻笑。”
挥手止住了曹洪的劝谏,曹操转身而行,叹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去昌邑吧,在那里等一个结果。”
……
天色未明之时,金乡以东便已掀起滚滚尘烟,而当看到那高举的“韩”“于”旗帜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身体依然疲惫,但眼中已经出现了希望。
当于禁站在韩浩面前抱拳道:“将军,幸不辱命。”之时,韩浩只觉得身体蓦的放松,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当场昏睡过去。
韩浩强撑着微笑道:“若是你再晚些时候,恐怕就只能看到本将的首级被曹贼高悬了。”
“所以卑职一直反对将军冒此奇险。”
“但还是赢了啊,若按部就班,恐怕我等连泗水都渡不了吧?”
本想再苛责两句,但看着韩浩身上的伤势,于禁还是叹道:“将军不必与卑职争论什么,卑职既是将军副将,又蒙将军知遇之恩,自然是无所不从。鏖战数日,将军还是先稍事歇息,之后恐怕还有一场恶战。”
“不碍事,都撑了两日了,不差这么一会儿。”韩浩看向于禁右臂上包扎过的伤口,询问道:“看来文则这一路上也不太平啊。”
于禁淡然道:“郡县大多望风而降,毕竟曹兖州被将军所阻,无法整合郡县进行防守。但在渡泗水时遇到了些麻烦,曹贼派人在上游堵河,试图用水攻阻止我军。
可惜过于贪婪,在放水前被斥候发现,五千人已被卑职率人尽数击溃,可惜没能抓到主将,据俘虏说,主将姓曹名仁,字子孝,乃曹兖州从弟。”
韩浩微微颔首,若是曹仁只堵河再放水,至少可以让奔腾的泗水把于禁阻上一阻,也更难防备。可曹仁显然不满足于此,而是要用水攻覆灭掉渡河时的部队,这也给了于禁发现阴谋的时间。
“如此看来,曹孟德已是丧心病狂,穷途末路啊。若他还是魏王与车骑将军口中的那个曹孟德,想必是不会如此的。”
于禁想了想,点头道:“卑职故主鲍都尉与曹孟德也算故旧,颇为看重此人。卑职与他也有过数面之缘,确是不凡。只是这穷途末路之时,项王亦难免心悲而急,曹兖州如此倒也属寻常。”
韩浩冷冷道:“再是不凡,与魏王为敌也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之举。文则,大军交由你统率整合,歇息一日,明晨兵围昌邑,就在兖州州治为兖州牧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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