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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郡官道之上,曹眺望着远去的李澈一行人,眼睛眯的更细了。
郭嘉上前两步,低声笑道:“明公心有不甘?”
“不错!李明远深得刘玄德信任,在青州可谓一手遮天,他就是联系冀州与青州的关键。若是能把他留在这里,刘玄德短时间内势必无法对青州如臂使指,可谓大大削弱其力量。难得他以犯险,吾却不得不放过这次机会,不甘啊!”曹长出了一口气,神颇为复杂。
“明公念了旧?”
“呵!”曹嗤笑一声,冷笑道:“旧?他若能杀我,也绝不会念什么旧,至多不过留个全尸罢了。只是吾此时不想让刘玄德发疯。
好不容易通过胡人拖住了他的脚步,若是伤了李明远命,恐怕那厮会不管不顾,倾北方之兵南下。届时吾等相争,却是便宜了袁本初,岂不是太过愚蠢?”
郭嘉蹙眉道:“明公不是说此人颇有高祖之风?既类高祖,又岂会意气用事?李明远死,当以安定青州为要啊。”
曹叹道:“他在这方面,像的是沛县时的刘季,而非是君临天下的汉高帝。未来如何吾不知道,但就这些子的书信来看,他还是那个刘备,有着不能触碰的逆鳞。”
沉默半晌,郭嘉忽的道:“他并不算智计过人之辈。”
曹摇头道:“但不妨碍他能够御使那些智计过人之辈。陈长文是何等人物,奉孝想必比吾更为了解,连他都能服膺李明远,这其中必然有更深层次的缘由。”
“事已至此,明公倒也不必耿耿于怀,倒不如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本已计划好的徐州之战,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若是彻底陷入徐州之中,雒阳和豫州恐怕要出问题啊。”
“为什么没有机会?”曹呵呵笑道:“天子是人,不是物品,不是他刘玄德或者袁本初派人去雒阳就能以此号令天下,雒阳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乱子。至于豫州,我们能做什么?陈王如今是天下唾骂的弑君之贼,难道我们要与逆贼为伍?还是为袁本初夹击陈王?
只有徐州,只要拿下徐州,吾等在这中原之地便可立于不败。与刘玄德、袁本初成三足鼎立之势,除非他二人联手,否则任意一方都不会乐见吾等被攻灭。而以如今的况,刘玄德是断然不会与有着弑君之嫌的人联手,这之中可供纵的余地就很大了。”
郭嘉轻轻颔首道:“看来明公已然有成算,并未失去判断能力。晃走了李青州,也是为了迷惑陶恭祖?”
“聊胜于无的举动罢了,未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如今吾等处于劣势,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啊。”曹感慨道:“接下来,天下要真正进入多事之秋了,也不知陈王在袁本初的攻势下能撑住多久。”
“今凌晨才到的消息,扬州刺史刘繇称收到天子死前所下密诏,命他诛除国贼袁绍。刘正礼命麾下兵卒尽皆缟素,直指袁绍为弑君逆贼,尽起兵马诛贼。此时已与袁绍所置扬州刺史高干对垒于秣陵。”
“哦?”曹诧异道:“密诏?天子若有密诏,为何不下给我等,反倒是给了刘正礼这个‘郡刺史’?”
刘繇虽为扬州刺史,实则仅掌控了吴郡一地,有名无实,故被戏称为“郡刺史”。
郭嘉蹙眉道:“其中缘由尚不清楚,但想必陈王很快也会响应刘正礼的传檄,有刘正礼这个毫无牵扯的人参与进来,袁本初此时的嫌疑也并不算小。”
“吾有种直觉,或许是袁本初玩脱了也说不一定啊。”曹若有所思的笑道:“咱们这位陛下,倒真是个烈子,若是早生些年月,恐怕大汉天下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若是’,时势既造英雄,亦产悲剧。豫州之事短时间内恐怕难见分晓,若陈王求援,明公当真不应?”
曹双目圆睁,诧异道:“应什么?方才不是说过了?他刘宠有弑君之嫌疑,在没有洗清之前,吾又岂能帮他?徐州万民处水深火之中,吾如何能视而不见?且先待吾肃清徐州,再传檄州郡为他洗清嫌疑。”
郭嘉嘴角扯了扯,不知道该说什么。等曹肃清徐州,刘宠的骨灰怕是都没了,那个自大狂妄的陈王,根本不可能斗得过袁本初。
似是猜到了郭嘉在想什么,曹咧嘴笑道:“所以我们要尽快啊,否则真凶杀人灭口,湮灭真相,岂不是让陛下死不瞑目?”
“毕竟是一州之地,陶恭祖经营多年,再加上青州与冀州虎视眈眈,如何能快?”
“非常时候行非常事,这泰山众便是徐州最大的毒瘤,吾觉得留之无用,太过麻烦,不如让他们血债血偿如何?”
曹面色平静,毫无绪波动的说出极其血腥残忍的话语,郭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苦笑道:“明公,莫不是要效仿武安君?”
曹肃然道:“兖州才恢复生息不久,没有能力养太多俘虏,放回去也是对百姓不负责任,所以还是都杀了为好。”
“如此……易起民愤。”
“为贼寇而愤,那也并非良民,当以杀震慑,使徐州群寇慑服。”
望着曹杀气四溢的脸,郭嘉有些迟疑的道:“明公,未免之过急。”
“奉孝,时不我待啊,天下纷乱,黎民困苦。乱世当用重典,才能尽快平定天下。吾没有时间慢慢去感化他们,若不服从,那便非吾子民。”曹说着竟有些哽咽,泣道:“这一路行来,奉孝当也看到了中原惨状,泰山郡已然如此,其他州郡又是如何?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若不尽快结束纷争,天下何时能得见太平?”
郭嘉苦劝道:“明公,如此作为,易落人口舌啊。”
“平定天下,岂有不流血之事?”曹不悦道:“不以屠刀震慑,不多取财货,何以壮大势力?这是万世皆准之理,诸侯何人不为?再者,兵者凶器,兵戈一起,何论民与兵?光武屠邯郸,及其登基,又有何人斥责?吾意已决,奉孝不必多言。”
言罢,拂袖而去,只留郭嘉一人在原地怔怔出神,一脸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