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太后从上次召集宗亲之后,便一直退居幕后。
说实话前汉外戚干政的事情一直萦绕在曹魏政权头上,所以没事卞太后是不想出来干政的。
卞太后在宫室里等了一天又一天,不论宗亲和群臣如何劝诫,无一例外都被曹丕骂了回去。
于是卞太后坐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曹丕还不翻天了?
卞太后一拍案牍,吓得殿中的宫女、宦者跪了一地。
“走,去皇帝那。”
说完卞太后便向着外面走去,压抑着心里的火。
自己这几个孩子真是不省心,一把年纪了还让自己担心。
卞太后一路走到西堂,却被告知曹丕正在另一处宫殿。
卞太后刚刚杀到,便听见了乐鸣和曹丕的喝彩声。
韩雍挡在了门口,大声的向卞太后施礼。
卞太后神情冷漠。
“你这老奴,想拦着路么?”
韩雍赔笑着。
“陛下正在处理国事,还请太后先行回宫。稍后陛下再去拜访。”
卞太后根本不听韩雍解释,让人拉开了韩雍,自己一把推开了大门。
一阵混合的香气扑面而来,卞太后连打几个喷嚏。
这里面有药香味,也有脂粉味,还有着几分花香。
烟雾散去卞太后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两侧坐着几名乐师正在演奏,中央是五个胡姬。
胡姬们无一例外都是头发微卷的西域样貌,只在身上着一层薄纱,踏着舞步在中央扭动着身姿。
而曹丕只穿了亵衣面色涨红,在胡姬们之间穿梭共舞。
两个小黄门正在角落里,一个熏花香,一个点香炉。
卞太后身后的老宦官高声喝到。
“太后驾到。”
但是却被这乐声掩盖住,卞太后走到乐师身旁让他们停止演奏,随后厉声喝到。
“都滚出去。”
乐师们低着头赶快想外面逃去,胡姬们也停下了舞步,向卞太后施礼后仓皇逃离。
曹丕望着逃走的胡姬喊着。
“都干什么去?”
曹丕猛地咳嗽起来。
“别走啊!韩雍!韩雍!”
卞太后走到曹丕身边喊到。
“别跳了!”
曹丕还在摇摆。
“皇帝!”
卞太后大喊一声,随后一巴掌打在曹丕脸上。
曹丕的酒意顿时清醒了不少,看清楚了面前的是卞太后。
曹丕弯下腰施了一礼。
“母亲怎么了来了?”
卞太后严厉的说道。
“再不来还不知道皇帝要胡闹到什么地步?”
曹丕直起身说道。
“母亲是为了曹洪而来吧?”
卞太后瞪了曹丕一眼。
“哀家有让皇帝起身吗?”
曹丕只能再次恭敬的鞠躬。
“起来吧。”
曹丕刚起身,卞太后便继续说到。
“我梁、沛子弟,若是没有子廉,如何有皇帝今日之富贵?”
曹丕压抑了心中的愤怒说道。
“朕不管。”
卞太后一听曹丕这么叛逆?离开怒斥到。
“那皇帝就可以胡作非为?白日里在这里沉迷女色?国家现在并不稳固,皇帝却在这里贪图享乐是何道理?”
曹丕疯狂的大吼大叫,眼泪从曹丕眼中流出,随后剧烈的咳了起来。
“朕已时日无多,只想做些自己开心的事情。这难道也有错吗?”
咳咳咳!
“朕就是要杀曹洪,就是要开心。朕要宣泄这一世的苦,然后面露微信的离开这个人间。”
听见曹丕这番话,眼泪从卞太后眼中流出。
卞太后拿出锦帕替曹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嘴角咳出的鲜血。
“母亲知道,这辈子苦了子桓。”
说完后便离开了这里,不过卞太后并没有放弃曹洪一事。
而是转身去了昭阳殿找郭女王去了。
郭女王看见卞太后来了自己这,吓得急忙行礼。
天下哪有媳妇不怕婆婆的,郭女王也是怕的厉害。
卞太后没有理会郭女王,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
“跪下!”
郭女王被吓的跪在了地上,接着卞太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若是曹洪今日死了,明日我就让皇帝废了你。”
说完卞太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昭阳殿,只留下跪在地上的郭女王在寝宫里后怕。
于是从这天开始,每一天郭女王都跑到曹丕面前哭求。
直到烦的曹丕没办法了,曹丕才答应放过曹洪。
曹丕将曹洪免为庶人,削夺官位、爵号、封邑。
这还不算完,卞太后又跑到曹丕身边说。
“皇帝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曹丕很纳闷。
“何事?”
卞太后笑着说道。
“家财。”
曹丕叹了口气,自己还是拿母亲没办法,于是将曹洪的全部家财都还了回去。
曹洪虽然失去了官爵,却依然是一个大富豪。
家中的产业财货比公侯之家还多,根本不需要这些官爵名利。
于是曹洪笑呵呵的去每个给自己求过情的人家里道谢,当然是两手空空去的。
唯独去陈群这样的有学问的人家里,曹洪才抱了头小羊羔道谢。
对于官爵低些却有学问的儒士,曹洪也准备了鹅。
这曹洪可是下足了功夫,专门查了查周礼才挑选的礼物。
毕竟曹洪虽然是个学渣,但是却很崇拜这些学霸。
至于去夏侯称家里道谢的时候曹洪拍了拍手说道。
“本来想给叔权送礼的,但是你叔母非说给晚辈送礼不合适。你看看这,回去我就教训你叔母。”
夏侯称十分尴尬,自己这个叔父还真是有意思。
“叔父能来,侄儿已经非常开心了。”
曹洪看了看夏侯称外面披着的香云纱外袍,伸出手摸了摸。
“这就是香云纱吧,早就听闻叔权有这宝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夏侯称微笑着说。
“叔父喜欢,一会侄儿让人送匹香云纱给叔父。”
曹洪大笑了两声。
“这怎么行?不合适!不合适!这拿回去家里好不翻了天?叔权是不知道,老夫家里妾室太多。”
曹洪嘴巴一嘟,看着还挺可爱。
夏侯称只能说道。
“两匹?”
曹洪开口道。
“一口价,三匹!”
夏侯称含着泪送别曹洪和五匹香云纱出门。
“叔权果然大气,改日老夫在来府上吃酒。”
夏侯称心里说着。
“老头!别来了,你可别再来了!这哪是登门道谢,这是登门打劫!”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平淡的过去,曹丕每隔两三日就去看望夏侯尚一次,其余的时候则在宫中饮酒作乐。
直到四月初的一天夜里,夏侯尚府上传来噩耗,夏侯玄哭着在越侯府门外敲门。
夏侯称被家兵叫醒,迷迷糊糊的披上一件衣袍,从周彻房中离去。
刚走进正厅,就看见夏侯玄哭哭啼啼的对夏侯称说。
“叔父!太医说父亲已经进入弥留之际。”
夏侯称瞬间困意全消,吩咐下人背马,婢女替自己更衣。
“阿玄快入宫通知陛下,其余人我派人通知。”
夏侯玄点了点头跑了出去,夏侯称吩咐家兵们去各个亲戚府上禀报。
自己骑着豆花赶往夏侯尚府上,沿途还下令让巡街的士卒不得阻拦去夏侯尚府邸的人。
夏侯称刚到夏侯尚房外,就听见里面女眷们哭哭啼啼的声音。
夏侯称走进房中,看见了闭着眼睛在床上躺着的夏侯尚。
夏侯称刚一进门,床上的夏侯尚就猛然睁开双目。
夏侯称连忙跑的榻前握住夏侯尚带手。
“堂兄!”
夏侯尚转脸过来看着夏侯称说道。
“叔权,我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时间。请你一定替我照顾好三个孩子。”
夏侯称点了点头,脑海中属于夏侯称的儿时记忆涌现,眼泪从夏侯称的眼角滑落。
“堂兄安心,弟一定照顾好孩子们。”
夏侯尚如释重负般躺了下来,开始猛烈的咳嗽,鲜血从嘴巴里流出。
夏侯称急忙喊道。
“堂兄!堂兄在检查一会,陛下马上就来了!”
夏侯尚还是猛烈的咳着鲜血,越来越多的亲戚赶到,曹丕也来到了这里。
曹丕得到消息后从皇宫牵了一匹马,一路从皇宫疾驰到夏侯尚府上,这才赶上。
但是这个时候夏侯尚身边已经布满鲜血。
大家看见皇帝来了,连忙给皇帝让路。
就在曹丕抓住夏侯尚手的时候,夏侯尚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臣这辈子能做陛下的臣子,陛下的弟弟,臣很幸运。”
最后夏侯尚嘴里吐出了四个字。
“陛下保重!”
随后曹丕感到手中握着的手失去了重心,曹丕哭了出来。
“伯仁!伯仁!”
曹丕嚎啕大哭,却引发了寒疾,咳了几口血后晕倒在地上。
夏侯称一把上前扶住曹丕。
“陛下!陛下!”
门外的太医令被夏侯衡拽了进来,此刻夏侯衡也顾不得什么礼仪。
太医令替曹丕看了看,开了一副汤药给曹丕灌了下去,随后让韩雍赶快送曹丕回宫休养。
一连昏睡了几日,无奈之下只能用虎狼之药唤醒曹丕。
曹丕此时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
苏醒后曹丕参加了夏侯尚的葬礼,亲自宣读了诏书。
夏侯尚谥曰悼侯,由独子夏侯玄继嗣。
曹丕又恩赐夏侯尚亲侄子夏侯奉关内侯。
当然夏侯尚离世,夏侯称又是一次大出血,送上了大量布帛做“赙”和几辆车马做“賵”。
只是这次大出血,夏侯称是心甘情愿的,毕竟这是自己的堂兄。
曹丕似乎也感应到自己的天命,明白自己的生命快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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