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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回 出使马韩

乞活西晋末 万载老三 5859 2024-01-26 20:16

  腊月十三,新一期华兴时报重点报道了两件大事。一为血旗军在夷州岛再传捷报,基隆谷地到手,金羽部落覆灭,瀛东郡四县地盘彻底锁定。其二则是乐琉两郡顺利完成县议员选举,并胜利召开了华兴府海外八县的第一次民主咨议大会。就此,华兴百姓们的注意被彻底从梁轲刺杀一案上挪开。

  风声过了,有些事情就该收尾了,抑或说秋后算账了。于是,从十四日至十六日,由一份《加强海外各岛民族交流管理之若干举措》的红头文件所指导,数千户本被留作佃农公役的州胡从民与留作开矿的州胡奴民,在华兴府的强迁命令下,从乐岛陆续登船,迁往琉球甚或瀛东,而他们空出的位置,则由琉球、夷州原住民中的从民交换回填。

  所谓各民族交流融合自然仅是一个幌子,此举却是华兴高层应对刺杀一案的后续措施,目的是将海外三郡一大隐患的仆从原住民,拆分丢去另外几片对其来说四顾茫茫的陌生之所,便是有移民想要折腾些什么歪心思,都得花几年时间,在监管限制下费劲搞清新环境再说。

  单就乐郡而言,经过这次强行迁移,加之之前被忽悠去开发夷州的平民从民,乐岛上留下的原州胡青壮已不足高氏当国时的四成,更仅占在岛青壮的半成上下,且绝大多数都是亲近并受益于华兴府的夷民。可以说,这一手釜底抽薪够狠够有效,如今便是前州胡国王高盛复生,亲来乐岛吼上三天三夜的复国,怕也召不到啥夷民跟他瞎折腾。

  同时,《加强海外各岛民族交流管理之若干举措》这一红头文件中,还借迁移安置的机会,对从民的日常管理加大了力度。譬如,从民每日都需定期向当地村正等基层官员报道点卯;譬如,从民家的新居里,柴刀菜刀都需编号管理并锁链固联;再譬如,从民上工或会餐前,都必须发自肺腑的集体高喊一系列洗脑口号...

  就在最后一批州胡从民踏上海船离开乐岛的时候,华兴使者寇蜜也已抵达了马韩都城,在马韩王宫正殿,当着一干马韩群臣,义正词严的向马韩王提出了抗议与高额索赔。说来好笑,马韩王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刺杀事件与马韩有毛关系,而是一声轻叹,由衷遗憾梁轲的箭法为啥不再精准些,那名奸细为啥不选个更厉害的杀手去行动!

  “唉!”“唉!”“唉...”与马韩王相似,殿中许多韩臣发出轻叹,以至气氛一片低落,倒似他们都在为纪某人遇刺之事深感遗憾一般。继而,韩王等人不约而同的扭头北望,将目光投向深宫方向,那里正居住着州胡遗族的代表人物,身怀六甲的韩王宠妃高茵儿。

  莫怪马韩王与一干臣子糊涂,因为他们的确知道,自家有人在劳工中夹带了奸细,其中定也少不了高茵儿那一份!而奸细尤其是州胡余孽的奸细,其任务除了刺探消息,自也少不了在华兴府搞破坏,刺杀首脑不正是破坏的顶级方式吗?

  只叹计划体制下的乐岛内外隔绝,韩王等人迄今还不知道,华兴府对外来劳工的监控管理严格到变态,那些业余的所谓奸细,稍一露头便会人间蒸发。所以,屁股不干净的马韩方面倒是先在心里承认,刺杀事件就是自家的某位孩儿唆使的没错了!

  “对于贵府主与长史遇刺一事,本王深表遗憾,好在刺客不曾得手,实乃天幸啊,哈哈。”遗憾是由衷的,遗憾原因则口是心非,韩王颇有点色厉内荏道,“但是,贵府定是误会我马韩了,我马韩怎会做出刺杀那等下作行径,便是州胡遗族,也在我等严格约束下无力扰乱贵府。所谓马韩奸细挑唆一说,必有奸人居中栽赃,还望贵府仔细甄别,寻出真凶,为我马韩洗清名誉,免得坏了双方和睦!”

  心里承认不代表面上承认,无论哪个势力,刺杀别家首脑都不算光彩,不过,韩王的演技尚待提高,他的矢口否认显然缺乏必要的力度与愤怒情绪来烘托,以至于原本等着雷霆之怒的华兴使者寇蜜,居然从中感到了些许做贼心虚的意味,当然,即便看出不妥,此刻他也不会作死的当面揭露韩王的嘴脸,正该借着台阶哧溜下来才是!

  正所谓麻杆打狼两头怕,寇蜜是来递抗议并回去升官的,却非来下战书且留下受死的,故作狐疑的看了韩王两眼,他这才换上和缓的语气,拱手道:“但愿大王所言属实,本使这就回去向我家府主回禀,再度细查此案,也请大王敦促臣下清查,莫叫些许小人破坏了贵我两方的和睦!好了,本使告辞了!”

  大老远跑来兴师问罪,这就完事了!?咆哮呢?指责呢?对质呢?正在构思如何进一步摘清自家嫌疑的韩王,只得一脸懵逼的目送寇蜜转身出殿,末了才想起送上一句:“贵使走好。”

  好一阵面面相觑,良久,殿中有名韩臣慷慨激昂道:“敲诈!这定是一场敲诈,他们汉人过年手头紧,想来从我大马韩打秋风呢!好在大王虎躯一震,义正词严,令汉使无法辩驳,只得理亏而走!大王英明睿智,实乃我辈之幸!”

  卧槽!叫这厮给抢先了!其余韩臣就此纷纷称颂起了韩王英明,不过就待韩王飘飘欲仙之际,箕髦却是沉声道:“依属下所见,华兴府并非无的放矢之辈。莫非,他们是在寻个由头,意欲年后扣押我马韩劳工不还,从而强行吞下我马韩上万青壮吗?”

  众人不由凛然,韩王则下意识的转向老相国箕单。箕单略一点头,面不改色道:“大将军言之有理,华兴府或许有此企图,但大王也无需担心,毕竟半岛租赁劳工者非我马韩一家,兔死狐悲,我等只需联系他国各家一同施压,单凭一次佐证不足的刺杀,华兴府顾忌商业信誉,当还不敢触犯众怒。”

  见韩王面色放缓,箕单续道:“不过,华兴府立足海外已近一年,根基愈加牢固,势力愈加壮大,单从其一次性便能雇佣四五万他国劳工,且敢带入辖区,其军力财力就可见一斑。坦白说,其势已成,别说州胡高氏复国,即便我马韩也已深受威胁,所谓王浚大军,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等当结交弁韩、诚韩甚至百济,共防这一恶邻。”

  话到这里,箕单接连干咳,却看向箕髦,箕髦心领神会,冲韩王道:“老相国乃真知灼见,华兴府实乃虎狼之辈,我马韩根本无力单独自保,只能联合半岛他国对抗,更别说再行招惹。还望大王加大对高氏遗族之管束,此番刺杀一事不可再,否则真若惹恼华兴府,其血旗大军能够力抗鲜卑突骑,倘若浮海突来,我马韩如何抵挡?只恐有灭国之祸啊!”

  一开始,韩王还不满于箕髦箕单一唱一和的建议自己管管高茵儿,但听着听着,韩王被箕髦描述的血旗军突袭吓了一跳,直到此刻,这厮才醒悟自个一直倚靠的是并不靠谱的蕃属身份抑或遥远的王浚势力,实则面对血旗军根本不是对手。闹半天人家才是狼,自个儿才是羊,可笑自个儿还一直在作死的撩拨对方,越是细想,他越是害怕,直至汗出如浆。

  “二位爱卿果然老成谋国,本王受教了,高氏遗族方面,本王自会加以管束,叫他们离那晋使远点。”不动声色的擦擦手心冷汗,韩王沉吟道,“此番华兴府来使,我等理当厚待,恩,有劳大将军再行前往驿馆一趟,好言解释一番,对了,还当给那安海将军送上一份厚礼,以做压惊吧...”

  两日后,韩王后宫,高茵儿居处,高罗与高济二人从友山方国的封地被紧急召来。高罗兴冲冲道:“妹妹,听说华兴贼人遣使而来,言称纪贼遇刺,寻韩王讨个说法,哎,那些细作也真无能,怎的没把他直接给刺死?对了,华兴府如此兴师问罪,韩王定然大发雷霆吧,是否有意出兵?我等数千私兵已练有数月,或可上阵一战呢!”

  身怀六甲的高茵儿已褪青涩,多了份丰腴,反更有风韵,她叹了口气,幽幽道:“三哥四弟莫急,事情可没想的那般好。大王前日专门过来,为刺杀一事向我发了通脾气,虽已被我抚平,但这趟叫你二人过来,却是大王令我知会你二人,日后莫要再行招惹华兴府,否则真正惹恼了华兴府,他恐将无法再行护佑我高氏遗族。”

  “什么!?韩王怎生如此怯懦?那华兴府狼子野心,难道一味退避就能求得苟安吗?”高罗霍然站起,面色铁青道,“不行!我高氏血海深仇,还有复国大业,焉能就此罢手?难怪邢先生说,光凭马韩不足以对付华兴府,还当另想办法!”

  高茵儿眉头一皱,正欲再说,忽觉腹中一动,却是胎儿踢了一脚,她顿时面泛慈爱之色,但旋即,她的眉头却是皱得更深,盯着高罗,她一字一顿道:“三哥,你当注意与那幽州晋使邢晨保持距离,其人一心与华兴府作对,可不会在意我等复国与否,也不会在意马韩灭亡与否,你可莫让我等被其利用得渣都不剩,甚至让我孩儿也成丧国之人!”

  说起来,一个女子第一次怀上孩子,尤其当胎儿能够与她互动之后,那一份母爱往往会令她的性格发生改变。高茵儿便是如此,即便她不会放弃报仇与复国,却不再那么不顾一切,难免会顾及她孩儿的未来。是以,她的付出底线已然不自觉的有所抬高,至少不愿为之颠覆马韩,因为将来这可能就是他孩儿的王国。

  高罗却对高茵儿的告诫更加不满,就欲再说,还是高济拉了他一把,并打圆场道:“二姐,三哥仅是报仇心切,说话急了些,回头慢慢就会想通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日后会谨慎行事的。”

  高罗毕竟也非傻子,自身目前依附于马韩乃至高茵儿的局势还是懂的,在高济一再使眼色下,他终是压下火气,冷着脸道:“二妹莫急,三哥虽然心急,却也不会枉顾你腹中胎儿,放心,我不会胡来,令马韩陷入危境。”

  “那就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能生个王子,再有三哥四弟相助,就能设法立储,进而掌控马韩,届时强兵修武,在联合其他势力,何愁华兴府不灭!”高茵儿这才松了口气,满脸慈爱的摸摸小腹,不无憧憬道。只可惜她并未注意道,此刻高罗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冷漠!

  就在高氏遗族们内部核计的时候,华兴使者寇蜜在马韩军的严密保护下,带着一笔重礼,施施然踏上了回返乐岛的路途。因为马韩上下一场自以为是的误会,主动在心底接下了纪某人转嫁矛盾而随手扣来的屎盆子,倒让使者寇蜜轻轻松松的捞取了一次大功劳和升官机会。

  寇蜜使者在临近年关时返回乐岛,华兴时报选个犄角旮旯报道了韩王的矢口否认与做贼心虚,但彼时华兴百姓们的注意力早已转向如何过个肥年,除了口头骂咧几句,却是没谁还愿为之再来一次请愿高潮,刺杀一案遂告终了。这是后话不提...

  且不说马韩君臣与高氏遗族的困扰,华兴府上下如今依旧忙碌一片,纪泽这次也没捞着闲。作为华兴府公认最善赚钱的人,他被张宾等人半央求半胁迫着扛上工商私有化的重担。其实,这活儿也就他才能主持,因为这本质上是一场利益分配,涉及纪泽、文官政府、军方以及广大百姓的各自利益,长久以来的准军管计划体制令其纠葛不清,也只有纪泽这个华兴府主才够资格操刀。

  百姓们的利益最好办,土地田宅的私有化分配,加上一直以来的带薪劳作,已经足令大多人心满意足,想要更多的工商机会,参加即将举办的工商交易会公平砸钱就行。军方的产业利益也容易划清,纪泽大笔一挥,除了既有军事基地、军营驻地、军事设施,还将用于配备辅战营的军屯田地、军马牧场、军用工坊、军办养殖场等经济实体,甚至还包括境外的捕鲸渔场,悉数划归参军署屯部便是。

  凭借穿越者的后世见闻,借鉴改革开放经验,纪泽应付小小华兴府的私有化改制还是轻松的,只是,当问题涉及到他创办的一应商会产业,就头疼外加心疼了。可没办法,公私分明、政企分离才是王道,几与华兴府混为一体的一应商会产业涉及华兴府的方方面面,也糅杂了政府与百姓们的许多利益,已成阻碍未来私有经济健康发展的一个怪胎,再头疼也须缕清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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