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蒲岛密林,眼见塔米亚一行已逃过小丘豁口,钻入前方树林,紧随其后的土兵联军岂肯罢休,自恃身在主场,他们哪管什么地形险恶,忙也一窝蜂冲入豁口,叽哩哇啦叫嚷着紧追不放,那气势,那激情,极具逢弱如狼的精髓。
然而,就在土兵们近半冲入豁口,且前端已然冲出豁口之时,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突兀竖起了一面血色大旗,迎风猎猎,伴着特战军主将黄雄那猖狂而冷冽的断喝:“干他丫的!哈哈...”
“嗖嗖嗖...”“咻咻咻...”山豁两侧,紧随黄雄的喝令,数百根凶残的踏张弩,数百杆狂暴的投枪,各带摄魂的呼啸,犹如死神之吻,转眼扑入猝不及防的土兵群中。
说来蒲罗中三方之战,由吴蜀抗魏蓦然转变为白衣渡江袭荆州,本还胜机残存的黑骷髅商团,转夜便已一败涂地,沦为豕突狼奔的丧家之犬。一直边上看戏的血旗军及时察觉了战局突变,迅速权衡厉害得失,遂放下瓜果花生,离开小板凳,正式撸袖子上场了。
趁着蒲纳与噶川联军主力入林追杀黑骷髅海贼的兵力空虚,血旗军的八千主力已然奔袭蒲城,而黄雄的这支队伍则仅是偏师,主要目标是保下黑骷髅残匪,当然,他们若能顺道从土兵身上多捞些战功,自然也是无妨。
“噗噗噗...”强劲的弩矢接连入肉,原本飚飞百多丈远的动能,却在十余丈的近距离爆发,令其具备了一矢两穿的劲道,何况面对的还是一群裸妆土兵。最为鲜明的表征,便是刚刚联手半日的蒲纳噶川二人,之前还不可一世的他们,在重点照顾下已然被射成刺猬,而且,在数根踏张劲弩的交叉串联下,二人兀自彼此互持,死而不倒。
“噗噗噗...”第一拨的投枪紧随劲弩而至,森冷的铁质枪头,兼有落差带来的冲能加成,简直无坚不摧,无物不穿,比劲弩还要更多一份粗暴,完全就是土兵们的噩梦。惨呼,血溅,洞穿,濒死,兼有血串葫芦,一枪多命。从他们进入山豁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这场伏袭来得如此突兀,如此暴烈,毫无防备的土人追兵,怔然中纷纷中枪中矢。刚还如狼似虎的他们,何曾想到会有这等天降厄运?眼见身边的同伴一个个蓦然栽倒,死状凄惨,就连为首的蒲纳与噶川也如死狗一般当即殒命,幸存土兵顿时大乱,叽里呱啦的惊呼哀嚎此起彼伏,令这片野林沸腾一片。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恰因混乱中不少土兵扭头就逃,令他们蓦然发现了战场西方,也是蒲城方向,又一件令人心胆俱裂的意外发生了,于是,土兵中再多了一份惊叫:“快看,蒲城那里着火啦,好大的烟火啊...卧槽,家里的妻妾儿女没出事吧...咱们得先杀回城去,保住老家才是正道啊...”
不会真被人攻下城池了吧?不会就是眼前这帮埋伏之人干的吧?土兵上下顿时猜想连篇,心胆更寒,可不待他们理清思路,血旗下再度传出令他们惊骇欲绝的喝令:“再来...”
以千人的血旗特战军对付两倍人数的土兵本就轻松,兼是预设的伏击,这场战斗的一面倒可想而知。事实上,血旗军仅仅三拨弓弩之后,丘豁战场留下的土兵,便已皆是非死即伤或投降的货,余者则已悉数重新向西退入林中。
短短不到半刻中的战斗,两千多的土兵却是折损七八百,附带还丢了一队最高领袖。这等战果,直看得黑骷髅残匪们舒爽沸腾之余,也不免胆战心惊。他们可是已经三次攻打蒲岛,黑骷髅人手折损已然过千,歼灭的土兵只怕也就这么多吧,可别个汉人却是短短时间便已办到,且几无损失呀。
血旗军打扫战场的同时,也给黑骷髅残匪们送了些水粮,安排了医护,稍事梳理的塔米亚,则在阿皮什与普提拉的陪同下,被引导到了黄雄面前。自然,此时的塔米亚,已从阿皮什口中得知了血旗军的背景与现有军力,前后在蒲岛的军事动作,乃至对黑骷髅商团的态度变化,其心情之复杂不消多说。
见到一身戎装的黄雄,塔米亚率先抚胸一躬,彬彬有礼道:“多谢黄将军及时援手,救下我等性命,日后但有所需,我黑骷髅上下绝不敢忘。只是,如今敌方正是精疲力竭兼而败兵崩溃之际,却不知黄将军为何不继续派兵掩杀,扩大战果?”
“掩杀?为何还要掩杀?蒲罗中土人可是熟知此间地形,我等深入追杀,逼迫过甚,岂非徒增伤亡?”不无狐疑的看了眼塔米亚这个颇具异域风情的美貌女匪首,再想想她可能很快便要见到自家那位喜欢抢亲的主公,黄雄还是按下了呵斥她的冲动,随口解释道,“蒲城预计已被拿下,土兵即便赶回城下,也是自投罗网;而他们若是藏匿林中,呵呵,那就等他们饿到受不了再说吧。”
不知是因羞于才疏学浅,还是因为坏心思被人窥破,塔米亚脸色一红。但她毕竟出身王族,还做过两年的大当家,军事菜鸟不代表情商权谋也菜。旋即,她转移话题道:“听将军意思,贵方是要常驻蒲罗中了?”
“那是自然。”黄雄淡淡一笑,并不愿与这个女匪首攀谈太多,他不无催促道,“塔米亚小姐,我家主公意欲亲自接见于你,若无他事,一待战场打扫完毕,我等便乘船绕往蒲罗中城吧。”
听得黄雄这等明面邀请实含命令的建议,心忧塔米亚安全的普提拉就要出声抗辩。不过,塔米亚却是暗中冲其使了个眼色,开玩笑,实力严重不对等下,自家仅余两百多的部下,完全就是俎上鱼肉,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淡淡笑道:“那便悉听将军安排了...”
下午时分,塔米亚一行在特战军的随护下,来到了阔别大半日的蒲罗中城。此刻,蒲城门楼血旗猎猎,四处都是盔明甲亮,森寒肃杀的血旗军兵。不消说,分居城内城外的蒲纳和噶川余部,各仅数百的弱鸡人马,彼此也算不得多么互信配合,面对骤然登陆进攻的八千血旗大军,根本翻不起任何浪花。至于蒲城那不到两丈高的土墙,对黑骷髅联军或许高不可攀,可对于血旗军来说,高吗?
对于塔米亚而言,眼前的蒲城说是阔别绝不为过,昨日她还协同噶川所部,拼命猛攻蒲城,转夜她便被倒戈的噶川协同蒲罗中人追杀得上天无路,结果再一个转午,自家却在血旗军的羽翼下,目睹了噶川与蒲纳的灭亡,而蒲城乃至蒲岛,则已彻底落入血旗军这只黄雀的手中。回想一日种种,她悲喜嘲怨恨,禁不住五味杂陈,更是心生无力之感。
黑骷髅残部自然不能与特战军一般入城,已有军官在城门等候,将塔米亚一众带到城外的一个独立小营地。该营地不远,还有另一大上许多的营地,其内外满是队列严整的血旗军兵,当然,不时也有一撮撮土兵垂头丧气的被押入其中。
“大当家,大当家回来啦!”小营地门口,有着几名衔草剔牙,闲坐四望的黑骷髅海贼,远远看到塔米亚一行,立马欢呼着迎了上来。他们之后,更多海贼从营地内乱哄哄迎出。他们是之前在码头留守的黑骷髅海贼,被血旗军连船捎带俘虏去的,其实际伤亡其实不多,这倒令得黑骷髅的人数一举回到四五百之数。
彼此间也算生离死别一场,营地门口,免不了一番重逢之喜。其中塔米亚却是没忘专程感谢了卡菲罗一把,并当众宣布,将这个通过纪铁的老乡渠道改变了血旗军态度的黑人小头目,破格提拔为黑骷髅的高级大头目不提。
叙话间,普提拉乘兴笑道:“大当家,如今咱们还有四百多弟兄,只要汉人能够归还船只,我黑骷髅商团不需多少时日,依旧能够重新壮大起来,凡事依旧皆有可能啊。”
塔米亚闻言,下意识扫眼自家这帮乱哄哄的乌合麾下,对比视野中那些严整有序的血旗军兵,再想想之前目睹的那场伏击杀戮,不由无比泄气。蓦地,她问普提拉道:“普提拉大叔,在你印象中,咱们塔勒方国,乃至整个佛伽罗国,可有军伍可与这支汉人军伍比肩?实话实说!”
“咱们塔勒宫卫军...”普提拉下意识拍胸报出字号,可声音不免越说越小,终是喟叹道,“只怕泰米尔人的宫卫精锐,也抵不住他们汉军精锐吧。传说中东方有着大汉雄威,果非虚言啊...”
将一众部下安置停当,自身再一番梳洗,时已黄昏,耐心等待的塔米亚并未得到纪泽的立即接见,而是将时间定在明日上午。不过,负责联系安置的血旗军官倒是给塔米亚带来了她那匹遗失在逃命途中的爱马,同时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蒲纳之子,也即杀死塔米亚哥哥的蒲罗中王子,已被血旗军抓获,只是如何处置,血旗军还需调查一番...
次日一早,塔米亚在阿皮什、普提拉与卡菲罗三人的随同下,如约赶往府主行营,也即之前的蒲罗中王宫。刚出营门,她便发现,从城门通往港口的土路上,已然成批成群的汇聚了数千土人,正在血旗军的看管指挥下,规规矩矩的开始扩整道路。塔米亚顿时意识到,汉人这次果真是不打算离开蒲罗中了。
进入城内,塔米亚下意识的狠狠打量了这个她屡次来犯却又屡次令她铩羽而归的土城,其内里许见方,土路坑洼,建筑多是高脚基架上的草棚木屋,好似比起自己的故国城池要落后一截,偏生自个的队伍之前就是拿不下来。
走着走着,塔米亚又不无惊奇的发现,这里虽然还有些许攻城痕迹的残余,沿街也有许多军兵站岗巡逻,可城中气氛显然没有她臆想中的那么紧张,甚至,还有不少土人在走动间,敬畏却是由衷的向着汉人军兵含笑行礼。天哪,面对这些杀人如割草的汉人军队,将他黑骷髅商团玩弄于鼓掌的凶神恶煞,这帮土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塔米亚终是没忍住,换了个含蓄的说法,她询问引导她的血旗军官道:“贵方新得蒲城,就这般任由土著自由行走,不怕他们生乱吗?”
“生乱?呵呵,我血旗大军近万在此,岛上土人也就一万多人,而且,我血旗军兵对付这些土人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谁敢生乱?”听完阿皮什的翻译,那军官不自觉的翘起下巴,淡然答道,“还有,我等叫那些土人干活,哪怕是俘虏,都有着不菲报酬,足够一家人吃饱,生什么乱?更有甚者,看到那些瘦骨嶙峋的家伙没,他们是刚被释为平民的奴隶,他们欢喜还来不及,会作乱吗?”
“什么?你等将城中的土人奴隶直接释放成了平民?是全部吗?该不会你等所说的平民另有含义,至少皆非汉人吧?”听得那军官的最后一句,塔米亚难掩惊诧道。
须知她的故乡佛伽罗与天竺相似,此时一样是采取严格的种姓制度,奴隶直接升格为平民简直是难上加难,大批开释甚至会犯众怒。便是在她的黑骷髅商团内部,这类等级关系也依旧存在。就如她身边的这个卡菲罗,若论功劳远胜阿皮什,也够忠心耿耿,可她直到此次才能将之提为大头目。
那军官似很享受塔米亚等人的惊诧,嘴巴也就放开了:“我华兴府强调各族平等,只要自行加入华兴府,皆是平民起步,汉夷皆然。这里的奴隶又不曾与我等敌对,自然该是平民,呵呵,别说是平民,我华兴府鼓励奉献与忠诚,他们只要做得好,升为公民,担任官职,甚至成为贵族都是有章可循的。看那边那位水军屯副,他就不是汉人,而是一名韩人,其实,最大的例子便是主上的结拜兄弟纪铁将军了。”
顺着军官手指,塔米亚果然看到了一名长相有别于汉人的血旗军官,蓦地,她眼睛一亮,转向普提拉三人道:“我等为何不挑些年轻部下,也去加入血旗军呢,即便不能封爵,至少也能从东方文明中多学些有用的东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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