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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回 兵困射阳

乞活西晋末 万载老三 6045 2024-01-26 20:16

  “快!家眷分船疏散!快…快!前往射阳河口!”射阳湖上,唐生的催喝响彻水面。入淮舰队再夺陈氏十数商船,却又耽搁些许时间,是该再度加速逃离了。

  有着数千水师家眷,入淮舰队自然不缺水手。在唐生的命令催促下,水手就位,家眷分船,舰队很快完成整编,三十余艘大小船只以更快的速度向东而去。随着水痕的消失,这处湖面也恢复了平静,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半个时辰之后,另一支船队匆匆赶来,再次惊扰了这里的安宁。斗舰一艘、两千石艨艟三艘、游艇六艘、盔明甲亮的晋卒近千,这支船队正是衔尾追击安海船队的水师一部。单看十余舰船行进间的规整有序,便知其绝非弱旅。

  斗舰顶台,水师中军左司马宋滦一脸焦躁,不停的踱来踱去。中午发现大股安海军船队,水师中军可不知徐州司马王导的高瞻远瞩,自要碾压这群胆敢入淮捣乱的海贼。宋滦接令尾追,迄今已是三个半时辰,船队一路紧跟猛打,怎奈邗沟狭窄无法包抄,以至不能真正拦截贼军,适才更被贼军堵塞航道耽搁,以至迄今仍未能重创贼军。

  “都是王欣向将军胡乱建议,让我等乘上斗舰,慢似蜗牛!若都是艨艟,贼军焉能逃脱?那厮无非怕我独得歼贼之功,简直就是混账!”蓦的,宋滦猛地一拍身前栏杆,不满的骂道。如今安海贼进入射阳湖,再有六七十里,他们就可能被绕到射阳河口堵截的典军校尉王欣逮个正着,届时他宋滦非但军功大减,岂非还要丢脸丢到姥姥家?

  闻听宋滦之言,其身边的几名军官忙将脑袋偏向它处,装作没听见。事实上,有众多士卒轮流滑桨,斗舰并未耽误多少时间,之所以未能追上安海贼,关键还是在于安海贼凿船堵塞了水道。当然,王欣出自琅琊王氏,宋滦虽仅寒门,却因能力突出方被琅琊王一系欣赏提拔,这种涉及上司之间的口水仗,在公共场合还是少掺和的好。

  “桨手都没吃饭吗?传令下去,桨手换人,加速前进!”见无人搭腔,宋滦更加不爽,却也不好发作,只好拿桨手撒气。接令的军官心中苦笑,这已经是一个时辰内的第四条相同命令,不过他也巴不得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当即转身快步离去,留下依旧焦躁不安的宋滦和几名不敢作声的倒霉同僚。

  子时,距离射阳河口二十里的湖面,入淮舰队匆匆而来。旗舰船舱,一众军官正为哨船刚发来的探报争执不休。根据探报,前方的射阳河口果然有官军堵截。因是夜晚,哨船只确定了一艘五千石斗舰的存在,至于艨艟、游艇和大体兵力尚且不得而知。

  陶彪梗着脖子道:“水师中军零零总总不过三千人,分出一部追兵,再留一部驻守淮河,前方又能有多少?即便加上郡兵,最多不过千人,我等至少还有八百可战之兵,又有何惧?狭路相逢勇者胜,射阳河面宽过百丈,我以为不如直冲封锁,只需商船入海,便可一切无碍。若是犹豫不前,被后方追兵赶上,岂不更加危险?”

  “冲,冲,艨艟行,游艇行,商船笨重脆弱,行吗?敌方只需一味纠缠,拖到追兵赶上,届时即便舰队入海,商船又能逃走几艘?家眷又能逃出几人?我等冒险入怀,又是为何而来?”徐同毫不客气的驳斥了陶彪。显然,军官的看法分为两派,徐同、陶彪正是各自的代表。

  面对仍旧各执己见的军官,唐生霍地站起,沉声道:“尽管尚未确定前方官军兵力,但我等不可拿数千性命冒险!趁着月夜,利用千里镜之便,我等暂先躲藏于青纱帐,待探明情况再做定夺。”

  随着唐生拍板,入淮舰队在旗舰命令下,立即转向南去,仅余前出的哨船携带望远镜继续东行探哨。仅仅两刻钟后,宋滦统帅的追击船队赶到同一湖面,他们丝毫没有停留,依旧向东直追而去,这一幕自被远处安海军哨船传回旗舰...

  射阳湖南部,一片芦苇荡在月色下静静矗立。如同湖区处处可见的青纱帐,这片方圆数里的芦苇在夜风中轻轻摇摆,毫无特别之处。然而,在芦苇荡深处,安海舰队数十大小船只挤在其间,每船甲板都坐满了出来透气的男女老少。江南秋尽草未凋,九月的夜风是如此清凉,却吹不走他们满脸的愁容。

  旗舰主舱,十余安海军官围绕着舱壁上的简易地图,人人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只因他们非但获悉了追击舰队的动向,前方河口的更细情报也已送来,在射阳河口,堵截官军除了一艘斗舰,另有四艘艨艟和八艘游艇,兵力还略多于追击船队。

  晋军的围追堵截如此之快、如此之强,入淮舰队若是方才直冲封锁线,势必面临两千晋军的前后夹击。一身冷汗的同时,众人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尽管幸运躲过一次灭顶之灾,可入淮舰队的处境更糟,围追堵截变成瓮中之鳖,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落针可闻的舱内,气氛格外压抑。脾气火爆的陶彪受不过如此沉闷,率先嚷道:“我说,诸位也别费劲了,干脆就猫在这芦苇荡,向会长请援,约好时间一起打破河口封锁,狠狠干上他一架!”

  “如今已近晚秋,芦苇已渐凋黄,还好有芦花撑上这最后几天。但纵使舰队放倒帆桅,白日怕也难躲刻意搜查。况且官军或许还会增兵至此,而鳌山岛已无像样水军,即便会长勉强凑齐一支水军,又有几分战力?”有军官开枪反驳起了这个好战分子。

  “既然呆不住,那离开就是,不是还有其他出口吗?”陶彪抗声道,颇显理屈词穷。

  “可咱们舰队携家带口,又有商船,跑不快啊。今日若非你率军阻塞水道,怕已血战一场了。只恨我等需要保护众多家眷,委实不便放手一战啊。”徐同一脸苦笑的开口,再次否决了陶彪的提议。

  “走也不行,留也不行,那干脆各行其是,要走要留自便,大不了拼死血战一场,也总比这般憋闷好啊。”屡次被反驳,陶彪有些怒了,不满的嘟囔道。这句可能破坏团结的随口气话再没人搭理,但舱中气氛却是愈加沉闷,甚至显出一丝诡异。毕竟,重压之下,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念头可是人之常情。

  “好!好一个各行其是!子浩说得好!”就在这一人心惶惶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唐生猛的站起,一脸决然道。

  一片愕然中,陶飙却是黑下脸道:“姓唐的,俺方才仅是信口一说,可没丢下家眷跑路的意思,你可别给老子临阵退缩!”

  摆了摆手,唐生淡然道:“既然留下担心官军搜索,逃走又嫌速度太慢,不若分兵。部分水军乘驶原有入淮船只离开,并闹出动静引走河口官军。步分水军则护着家眷,乘坐陈氏商船留与芦苇荡隐藏,明夜冒充陈氏船队前往射阳河口,并发信请会长届时接应。官军被引走,明日射阳湖区及河口必然空虚,想来家眷应可平安躲藏与脱身。”

  眼见众人点头赞成,唐生这才冲陶飙冷哼一声,断然道:“唐某不才,便带着一众空船临阵脱逃,去诱敌引走官军,你这愣头青还是呆着拼死保护家眷吧。”

  众人哑然,陶飙更被说得脸色涨红。谁都知道,诱敌水军虽轻装出发,但沿途官军渐有提防,所临追堵将更加凶险;况且明日不到日落,不可抛弃商船,不得与官军正面硬战,以免泄露家眷行藏,行进速度势必受限,是以诱敌水军势必远远艰险于躲藏之军,甚至很可能有去无回。

  “哼,陶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你这主意不错,只怕战力不济,诱敌之功还是留给陶某与麾下弟兄吧。”陶飙同样冷哼一声,并不相让道。他与唐生性格迥异,一个蛮勇敢拼,一个谋略狡诈,寻常算不得亲近,但此刻虽口头强硬,却是抢起了更加凶险的任务。

  “这江淮水道四通八达,我安海水军训练有素、精诚团结,何处去不得,区区追剿又有何惧?”眼底闪过暖意,唐生却是淡然道:“但这需要智慧,需要临机应变,某对你不放心。听令吧,记住,此番入淮,唐某才是主将!”

  陶飙却是不依,怒声道:“直娘贼,少来压我,会长令你担任主将,仅是因为收集家眷需要精细调度,若为作战,可未必由你担任主将!这等凶险之事,焉能少了陶某担纲!”

  眼见这两位还要争执,徐同笑着打圆场道:“诱敌之军必有战事,多些战力也好。左右家眷仅是躲藏,无需战斗,不妨仅留下一屯水军警戒,余者还是同去吧,也好全了同袍之谊。”

  看了看陶飙这个拧货,唐生未再坚持,他面容一肃道:“就依徐功曹所言,留下一屯水军。至于诱敌去向,我等来自西北,当地已有警惕,怕会阻塞水道;东方更有重兵不提,只有西南原为水师后军防区,此时依旧空虚,我等不若南下邗沟,去江淮腹地闹上一闹,能兜回射阳湖最好,大不了就一游长江嘛,终归有路入海,呵呵...”

  入怀舰队就此开始调整布置。家眷、水手、兵卒、船只重新分配,即将出动的水军,以及部分抽作桨手的眷属青壮抓紧休息。与此同时,按备份原则,两份相同的一级红色信报通过两只飞奴,一起送往了鳌山岛...

  求援飞奴飞经射阳河口的时候,它们下方的湖面,两支水师中军的舰队刚好胜利会师。只是,会师双方对此显然殊无欣喜。遥遥相对的两艘斗舰上,左司马宋滦和典军校尉王欣二人相对而立,二位水师中军的重将大眼瞪着小眼,坑瘪无言。

  良久,还是出身顶级士族的王欣涵养更好,他率先打破沉默,朗声笑道:“宋司马此行辛苦,不知是否已将安海贼一网成擒?”

  要说中军素来是掌权者的自留地,如今司马睿为徐州都督,徐州水师的中军本当为琅琊王府的嫡系,怎奈司马睿根底不厚,而王导与司马睿此时互为臂助,颇似吕不韦与嬴异人之谊,故而如今的水师中军内,倒是司马睿与琅琊王氏平分秋色。但大佬们能够亲如知己,下面的小弟们却难免一争短长,宋滦与王欣正是其中代表。

  不过,争来争去熟鸭子飞了,王欣这厮竟还五十步笑百步,宋滦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不假辞色的反诘道:“安海贼逃命功夫委实厉害,我等却是未能追上,想来他们已入王大人彀中了吧!”

  二人再次大眼瞪小眼半天,同时哈哈一笑,各自转头啐了一口,继而回身散去。当然,内斗归内斗,安海贼未能捕获,二人都讨不了好,所以还是要一同拉网搜索的。于是,宋滦和王欣很默契的指挥部下,分别对射阳湖东、西两面连夜展开巡查,并通令各大小河口加强巡防探查。同样默契的是,二人均派出一艘哨船,紧紧盯住了对方的斗舰...

  且不说水师中军,两只飞奴凭借其天生的地磁定位能力,按着归巢特性,于天亮前累死累活的飞回了鳌山,将信报完好的送给了同样累死累活,刚刚小憩片刻的纪某人。之所以累,绝非夜夜笙歌,而是他在忙着南下救援的紧急筹备,不论留在鳌山的水军力量如何不堪,麾下六千军民陷落于邗沟,却是不能不救的。

  从白日收到第一封红色信报,纪泽便紧急着手,打着家眷已被接上贼船的宣传,他把后军降卒的投诚人数成功忽悠至一千有余。继而,通过从血旗近卫、安海各曲乃至投诚降卒中遴选军官,他将投诚俘虏紧急暂编为两曲水军,至于其战力,那就听天由命了,左右他纪某人又非一次两次带着乌合之众跟人血战求活。

  质量不足数量凑,两曲暂编水军,加上略习过水战的安海步曲,以及稍通水性的血旗特战曲,乃至一屯女兵与一屯不晕船的亲卫,纪某人总算凑起了三千乌合水军,倒也颇有煌煌之势。至于鳌山寨的守卫,只得交给数百旱鸭子亲卫,带着一众岛上青壮负责了。

  纪某人原本打算天亮后出发南下,如今再接红色信报,得,小爷睡不成,大家也都别睡了,现在就走吧!于是,三千大军摸黑踏上了南下救援的大小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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