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笃笃笃...”火离城攻防拉开序幕,随着神火弹和弩枪落在城头、城墙乃至城内,火弹碎开,油袋迸裂,其内撒溅出大量刺激气味的油液,它们溅至滚木,溅至墙垛,溅至城内的房屋,也没少溅至浑不知情的,密密麻麻的守城倭兵。
着火,火苗,火团,直至成片火海;哀嚎,奔窜,践踏,直至毁灭,怎一副末世炼狱!可怜的倭方军兵,因为汉军在城下的逼近,悉数到位防守城头,就连后备队伍也已在城梯下方集结待发,好一片人多势众。孰知血旗军竟然突兀发起了这一番火攻,声势浩大的火攻,委实太过凶残,太不讲理!
“呜呜呜...”“咻咻咻...”“噗噗噗...”火弹在腾空,床弩在呼啸,烈火在燃烧,火人在哀嚎!火离城内的倭方守卒,转眼便乱作一团,别说防御,连自保都已难之又难。
十轮,足足十轮神火弹,本在城头左近的倭兵早已死伤逃散,凶狠的大火甚还蔓延到了城内的民宅区,引发了更大面积的火灾,冲天大火恨不得就将整个火离北城全给演变为炼狱之地。更有那不时飘出的烤肉气味,飘至城外的血旗始作俑者,直令等着中午开饭的他们呕吐不已。
神火之威,果然凶残,果然霸道!望台之上,纪泽面无表情,居高远眺的眼底闪过惊色,喃喃低语道,“就这么一次火攻突袭,估计就能干掉三五千倭兵了吧...”
“咚咚咚...”午后时分,火势渐熄,城下战鼓再起,因火弹撤回休憩的曹嶷所部再度行至城头一箭之距。待得倭军被迫调至城头左近,又是三拨神火弹。无耻的重复诱杀,令得倭兵大骂不已,不过倭兵也非傻子,已有提防,再不密集以待,可烧的杂物也少之又少,此轮的杀伤却已是寥寥数百。
“咚咚咚...”火势渐熄,城下战鼓再起,因火弹暂停攻城的曹嶷所部再度行至城头一箭之距。是真是假委实令守城一方满头雾水,却是充分发挥了攻城一方的灵活主动性。
“卧槽!又来啦!汉人有完没完?”看似再一次的无耻重复,城内蛮兵们大骂不已。这一次,上面催得再是起劲,他们也不愿紧赶紧的上城挨烧了。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是也。
“杀啊!”曹嶷一声大喝,带着麾下上千战兵直冲城头。早已得知三鼓而进的他们,这次却非做戏,而是借着守城倭兵的犹豫,悍然发起了登城冲锋。
“给我上!快给我上,堵住外面那帮汉军!亲兵督战,但有迟疑者,立斩不饶!”城梯之下,头发半卷半秃的重度乙手舞宝剑,厉声怒吼,“倘若城破,我等都将成为汉人贱奴,我等家小亦然!大倭勇士们,杀上去,叫汉军知晓我等不可欺辱啊!”
“杀啊!城头肉搏,咱隼人勇士不能再叫汉人给欺负啦!”比重度乙还要暴脾气的蛮将们也鼓噪起来。不到黄河心不死,没谁愿意轻易放弃既得利益,汉军虽强,但蛮将们终归还想借助城池抵抗一把。而蒙昧的蛮兵们尽管不甚情愿,却也只得习惯性的听命上城,凭借蛮勇去与血旗军血拼。
“咻咻咻...”“嗖嗖嗖...”然而,井栏上下,踏张弩手与神箭手也已跟着发威,铺天盖地的劲弩羽箭,对准城梯,对准城垛,对准所有胆敢冒头的倭兵,令得守军一方支援城头的反应大为延缓,别说打击城下,想要顺利抵达战位都难,从而令得曹嶷所部的强行登城如同跑步训练。
“杀!杀...”终于,曹嶷所部顺利登上城头,各组小阵,而随着他们的增多,城外井栏上下的弓弩支援也因担心误伤,由地毯式打击改为精准点射,力度明显下降,倭军洪流则抓住机会,迅速与登城汉军纠缠于一处,血腥的城头肉搏就此展开。
城头之上,刀光霍霍,枪影憧憧,喊杀阵阵,甚至不乏抱滚掐蹬,抓挠撕咬。井栏上下,更有端着踏张弩的血旗军兵,借机最大限度的杀伤守城方的有生力量。鲜血飞溅,断肢抛落,绝望哀嚎,人头滚落,横尸成堆,血流成河,战斗从开始便进入惨烈的高潮。这一刻,冷兵器战争的残酷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必须说,城头争夺缺乏空间,难于腾挪,这里就是以命换命,不分高手低手,甚至连军阵的优势,也会在人肉长城的推挤下被大大削弱。这也是血旗军甫一开始便使出各种手段,可劲削弱敌军士气的最大原因。
指挥望台,纪泽遥看城头双方绞杀,遥看血旗军兵不断倒下,他眼角抽搐,断然令道:“传令下去,革面军出动,分批轮替,增援城头!告诉他们,干掉那些倭南蛮人,他们就将是我华兴府功臣,便将享受公民待遇...”
残阳血红,喊杀震天,火离北门,城头鏖战已然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横尸处处,血流成河,千余曹嶷所部与五千革面军轮替登场,绞肉机下,战死者过半。相对应的,兼受远程弩射的火离倭兵,折损者则高达五千之数。然而,尚有两万余蛮兵的守城一方,依旧不断的填入兵力,令得岌岌可危的火离城就是巍然不倒。
“铛铛铛...”终于,血旗军鸣金收兵,结束了这场令人无奈的消耗战。随着城头剩余的革面军连滚带爬的撤离,倭方守卒顿时爆发出了震天欢呼,扬眉吐气,士气高涨,更不乏响彻战场的嬉笑怒骂。
“倭北小矮子们,有种别跑啊...别以为做了二五仔,你等就能长本领...”不过,蛮兵们的得意吆喝不及维继多久,便神色大变,惊惶一片,“呃,妈的,汉人又要放火啦...快跑,快跑啊...”
“呜呜呜...”“咻咻咻...”像是容不得倭方守军拥有哪怕一点点的得意,城外的抛石机与床弩再次喷吐出了凶残的神火,直令城头守卒比起革面军逃得还要屁滚尿流。
“卧槽,这样的守城战还怎么打?能挺三天吗?就是最终胜了,咱们还能剩下几人?”当倭兵们被大火撵至城内安全之处,暂保城池的那股兴奋早已不翼而飞,代之以抑郁的嗡嗡窃语,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日损失近万的守城伤亡,哀痛忧惧之余,更多蛮人兵将的目光开始闪烁,而接下来的黑夜,正是众多失意者互诉心声的最佳时刻...
且不说火离城内的私下龌龊,血旗军施施然撤回城北大营,免不了一番犒赏抚慰。两日下来,不可避免的是,血旗军取得丰硕战果之余,自身伤亡也创下历史高度。不算革面军的两千多战损,既有战兵辅兵的伤亡过了两千,曹嶷所部的千多瀛东营战兵,更是折损近半,几乎堪称被打残。
还有一个坏消息,也即那珂城的倭北联军再度对筑紫东线发起攻击,显是昨日火离方国的处处烽火刺激了卑雨鸣。而且,这一次倭北联军并未再行死磕雾奇隘口,而是四面开花,虽仍未能奈何占据险要的万余血旗军兵,却也趁乱从山区渗透了不少倭兵,进入筑紫郡境搞风搞雨。尽管筑紫移民皆已聚于乡镇抱团死守,也有辅战骑卒四下游弋,可混乱与伤亡却是在所难免。
“混账!五百多条性命,不分老幼皆杀,这帮小矮子是专对平民下手啊!若非巡骑及时赶到,这帮攻入平堡乡的家伙岂非要屠尽那里的五千百姓?”中军大帐,纪泽看着军报,一脸铁青,愧然道,“是纪某没有保护好百姓,传令下去,一应伤残按烈士抚恤,一应作战民兵双倍功赏!”
快步转了两圈,他复又怒声叫道,“田二愣的特战右曲不是已经夺下南线所有山口了吗,传令给他,即刻率部换马赶回筑紫巡查,务必将袭扰倭兵悉数斩杀,不留俘虏!还有,苍狼左军明日便留在筑紫东线,随时策应郡内险情。还有,所有参与杀害平民的倭军,其一应军官须得纪录在案,战后按图索骥,将之灭门!”
眼见上官仁匆匆离去传令,庞俊上前道:“主公,这里也有一条好消息。乐岛再有一万新兵送抵倭岛,今晚便能转到火离大营。随来的还有又一批革面军,挑自前日雾奇隘口俘虏,合五千人。不知主公是要单独编舞,还是要火线整编?”
纪泽面色放缓,不假思索道:“新兵择优补充战损,瀛东战兵先选,各部辅兵其次,所余者独立编伍,倭战期间皆如此办理。至于革面军则合为一军,其今日作战表现尚可,参战者悉数转为正式辅兵,择敢战立功者正式担任各级军官,最高可至百人长,并加紧督练。”
正此时,帐外传来一阵欢笑之声,其中更混有纪铁的大嗓门:“大哥,大喜事啊,咱来讨喜啦。”
“何事喧哗?这是军营重地诶!”纪泽疑惑起身,纪铁、赵海等人已然笑呵呵的入帐而来,他不由问道,“三弟,你等不是应该准备启程出发了吗,怎生还来这里嬉闹,何喜之有?”
纪铁咧开大嘴,笑得见齿不见眼:“哈哈,大哥,你有喜啦!呃,不对,是嫂子有喜啦,而且是两个嫂子一同有喜,咱要有两个侄儿啦!大哥,您真行,炮不虚发,不愧是咱大哥啊!”
纪泽一愣,旋即以大擒拿手的凶猛,一把夺过被纪铁抓在手中的一份红色信报,扫了一眼,随即笑开了花,好一阵同喜同喜,他接着朗声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同喜,犒赏酒肉,明日休战一日。呃,不对,战时禁酒,以茶代之,火离战毕,某再与诸位一醉方休...”
次日,再享一夜四面楚歌的火离守卒,顶着一溜的黑眼圈,不情不愿的上城等待新一日的守城煎熬。怎奈一等二等三等,愣是不见凶神恶煞的血旗军前来索命。直到正午时分,却有一众骑卒施施然来到城下,利用人力扩音喇叭,告知城头守卒,血旗军因为府主家有喜事心情好,暂时放过火离城一日,并劝诫城中守卒趁着最后的机会,好好想想人生,是顽抗到死,还是投降平安,明日便将是最后的抉择。
一片懵逼的火离守卒们并不知道,此战的关键战场已然转移到了东北百多里之外。此刻,那珂城东三十里的旷野上,一万倭国王都卫军正大踏步的赶往那珂城。他们皮甲皮盾,兵甲鲜明,旗幡招展,那气势,那行头,绝对远胜倭国其他任何军队一个档次。
“哒哒哒...”一小队骑卒从那珂城方向奔来,十余人经过交涉,顺利抵达中军将旗处。为首者下马上前,冲大军主将袁德松行礼道:“末将有礼,袁将军别来无恙。”
袁德松方过三十,算是倭军少壮派将领,他瞪眼打量来人,不无惊讶道:“重映枭,怎么是你,你不是该在火离城吗?”听口气,二人过往倒是颇为熟识。
来者正是前日兵败火离城南的重映枭,当时夺了传令信使的一匹马落荒而逃,却是到了这里。他不无尴尬道:“哎,说来惭愧,前日与血旗军野外大战一场,遭遇其重兵突击,无奈落败。如今火离城已被血旗大军围困,末将不得已前往那珂求援。时值卑雨鸣将军统兵猛攻筑紫东线,便委末将前来迎接袁将军。”
一看重映枭神情,袁德松便知这厮定是兵败回不了城,跑到那珂落脚,结果卑雨鸣不待见,便又被塞到自己军中了。虽有不屑,袁德松倒也不会说破,他急声询问道:“却不知重兄那日是何等战况?次率眼下情况如何?”
将前日战况咬牙切齿的概述一遍,重映枭最后不忘提醒道:“将军,汉人奸猾,处处算计,时已接近战场,还当步步谨慎啊。”
“哈哈,重兄未免太过高看那些汉人了。他们击败蛮兵可以,但若遇上我王都精锐,训练有素,兵甲齐备,再多算计也仅能徒增花絮而已。”袁德松仰天大笑,豪气干云道,“凭我王都精锐在手,便是那所谓的血旗骑军,袁某也想碰上一碰呢...”
“隆隆隆...”然而,不知该算重映枭扫帚星,还是袁德松乌鸦嘴,恰此时,西南七八里之外,一支骑军从一片小树林后绕出,渐驰渐疾,斜刺里直奔袁德松大军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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