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银十,秋末冬初,华国在河北之地的北塞防线,遭遇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考验。正儿八经的大仗没有,可像是亚隼部落这般渗透防线劫掠,甚或更小规模的打草谷不要太多,零零星星统计下来,近月时间竟已足有四五十起之数。
太岁爷头上也敢动土,草原牧民们为了安生过冬而望死储备的心情与努力,就此可见一斑。怎奈,在血旗军颇有准备的防御之下,那些草原强盗不可避免的遭遇了一场场失败,像是亚隼部落那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比比皆是,华国边民草谷之难打,顿时声传草原。
当然,漫长防线终归难免疏漏,来袭胡酋也不乏谨慎狡诈远胜亚碌之辈。是以,近月的袭扰之下,华国边民依旧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零星伤损;更有一个村庄被一伙胡寇穿过一条并无设哨的小道,在夜间成功的洗劫溜溜;甚至,还有两个仅有十数户百来人的小山村,因拒绝被华国搬迁,坚持留在边塞交界的山区,竟被怏怏败退的胡寇们用于泄愤,直接屠戮成一片死地...
“砰!”瀛东城,王宫偏殿,正与几名心腹重臣议事的纪泽,收到了来自幽州北塞防线的紧急军报,顿时拍了桌子,忍不住斥道:“祖士稚怎的这般大意,竟然叫那帮草原的贼厮鸟一再猖獗!哼,不到一个月时间,不算经济损失,单是伤亡被掳百姓居然就过了五百之数,纪某治下何尝吃过这么大的亏,百姓何尝受过这么大的罪,这叫我华国的脸往哪儿搁,本王又如何向百姓们交代?”
“主公,您这么大火气? 叫那些偷鸡蚀米的败退胡寇情何以堪?须知咱们折了五百多军民,来袭胡寇总计可是留下了接近两千。”待得纪泽火气稍平,吴兰颇为公允道? “其实? 若是相比昔年王浚治下,祖都督那里绝对可算十三分的勤勉了。”
唐生也随之说道:“说来说去? 还是北塞防线太长,又没长城守护,光凭封锁要道? 以及天然山险,挡住大军来袭或可? 但想要彻底挡住小股渗透? 委实难之又难,正所谓千日做贼易? 千日防贼难啊。大王既然坚持不愿修建长线护墙,些许损失却是不得不承受。”
纪泽哑然? 他自知后世沿着燕山山脉有着明长城,还有个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八达岭? 此前也不乏有华国官员建议自家择地修建些类似长城的简易护墙? 只是,他纪某人对草原的态度可非如诸多统治者一样? 以守为主亦或好一点的以打促和,而是要彻底同化草原? 彻底消弭北胡之患,自不愿在古北口一线费心费力的修筑什么长城。
“唉,我华国方才主政河北,因四面皆敌,兼而在人口物资方面? 尚无入主草原之备,某此前也就不愿与塞北诸胡过多纠缠,甚至放弃了幽州西北上谷、代郡等山后之地,以及古北口之北一线的平原耕种,将早已为数不多的百姓基本南迁,仅与晋昌郡一样保持部分山麓地带的军事存在。”摇了摇头,纪泽苦笑道,“事实证明,本王高看了自家的震慑力,或说小看了草原人的狼性贪婪,还是不打不行啊!”
唐生眼睛一亮,晃晃传到手中的军报道:“大王这是意欲同意士稚请求,不再对塞外胡卒听之任之,而是将最后十万大军暂停撤归海外,从而震慑各方,以便兵入草原,依据一应罪证,按图索骥报复今秋所有前来打草谷的塞外胡卒,以振我军心民心,打击胡寇气焰?”
“耕区暂时南移,乃至不愿纠缠,绝不代表本王惧了胡卒,更不代表无意北顾,既有胡人不领本王善意,自己急着找死,那本王就索性遂了他们的愿!”嘴挂冷笑,纪泽语气森寒道,“不过,要做就做大的,最好令北塞防线一劳永逸。士稚的请示还是稍显谨慎了,何须罪证,塞北五百里之内,包括段氏鲜卑嫡系部落,甭管来没来作乱,将之悉数清空便是,左右他们不打草谷都难过冬,活着也苦!”
呃!众人厥倒,可着纪某人派大军前往草原无差别攻略,还是帮胡人扶危济困去的。稍倾,张宾略敛笑容道:“大王北击鲜卑稳固北塞确有必要,非但可以顺带给河北多些耕牛,给军方多些战马,而且,我华国在河北多面受敌,理当保持强势以打促和,此举足可重挫段氏鲜卑三成力量,正可敲山震虎,抑制周边蠢蠢欲动。”
众人早都被纪某人带出了侵略性,闻言皆点头认同。河北战罢,华国没少与包括段氏鲜卑在内的周边各方势力接触,彼此达成了维持现有战线和平相处若干年的协议,便是匈奴,纪泽也令人与其使节私下达成了五年和平的口头协定。尽管如此,既然段氏鲜卑管不好附庸他们的中小部落,那就别想继续掌控北塞一带的草原。
事实上,各方皆知彼此随时都能寻出理由撕毁协议,而针对华国的背后串联甚至是半公开的,但若华国露出破绽,难保他方势力不会联手来一个群狼驱虎。而借此番边境袭扰的由头,痛殴一下段氏鲜卑,外扩一下防线,顺带秀秀肌肉倒也不赖。至于兵凶战危,没谁觉得自家会打不赢。
表达支持之后,张宾复又为难道:“只是,大王意欲如何处理那片土地及其上胡人?呵呵,属下可得提醒一句,咱们国力虽然强大,然目前正在同时经营河北三州与爪州六郡,却没人员物资去供给再一块新区的经营。”
“某也知晓此点,无妨,那片草原且先空上几年,恢复一下地力,只需驻扎两个苍狼军团维持军事存在,最多再叫他部战辅骑军轮流去那里拉链养马便是。”并未思考多久,纪泽拍板道,“至于其上汉胡民众,悉数带回塞内,其中的贵族头人直接分散流放海外,底层牧民则编为建设兵团,留在河北相助基建,左右河北这两年正缺劳力。”
“塞外胡人活得的确艰苦,尤其是底层牧民,相信见识到我华国的丰衣足食,再经两三年的劳动改造,恩威并施,当可大部归心于我华国。而且,其中还当有大量被掳汉奴,大部家破人亡,亦可留在建设兵团休养生息。”说到这里,纪泽不无得意道,“如此一大批惯于草原生活之人,一旦时机合适,只需稍微混入一些华国民众,尤其是退伍骑卒,我等便不愁无人前去彻底掌控那片草原了。”
“好,大王所言甚是,此乃收归己用,提前筹谋草原啊。”小送一句奉承,唐生笑道:“既然大王有意来场大动作,所谓欲扬先抑,生倒有一建议,不妨令河北最后十万海外军兵继续登船出海,令寻密地潜伏,河北其他驻军则莫要调动,以麻痹各方人马,待得此番边塞局势趋于平稳,各方放松警惕,十万大军再配合北塞驻军,突然杀入草原,呵呵。”
“好一个欲扬先抑,攻其不备,某最喜欢了!算算时间,不若就将进攻定在第一场雪之后,那时气候尚还勉强,胡人则马放南山,且各自窝冬,驻地收缩,沟通闭塞,正利于我军突袭围剿,各个击破。此番出兵,便定名为酷冬打草谷行动吧。”纪泽眉毛一扬,点头笑道,“不过,冬季毕竟酷寒,我华国今年收了那么多棉花,却该派上用场,参军署辎部当立即赶筹足够保暖物资,莫冻坏了前方将士...”
一番商议,酷冬打草谷行动的框架已然确定。会议末了,一众臣僚彼此对望一眼,还是由吴兰出头道:“主公,此番河北大捷,非但我华国势力大增,也一举扭转了中原汉胡的攻守态势,大王可谓功在千秋。如今不光是军心,民间亦是人气高涨。据各地监曹回报,我国百姓对大王功绩无不推崇备至,劝进言论正值汹汹,昔日大王言及不入中原不予称帝,此时已踞河北,拥民亦不亚晋武帝一统之初,却不知意下如何?”
“呃,又是劝进!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中原未定,何以称帝?”纪泽摇头苦笑道,“称帝乃是必然,可如今河北方定,一旦称帝,中原各方必将满心惊疑,难免再生事端。”
见众人压根不回应自己的表面口号,纪泽略一沉吟,遂推心置腹道:“而且,我等皆还年青,某不愿过早称帝,令众人失了进取之心。更重要的是,纪某希望与诸位股肱共享富贵,列土封疆,封国坐尊,可是,如今土地虽然不缺,两千多万的人口却远远不足,总不能叫一应股肱仅仅得些野地看着撂荒吧?”
众人对视一眼,皆显出兴奋,这可是纪某人继上一次洛河北郊向刘灵透露封国意愿之后,首次当众表态要给大家列土封疆干国王,而华国目前政策可是连国内封地都不给臣僚们的。由张宾带头,众人忙一同拜道:“大王苦心,我等惭愧,定将鞠躬尽瘁,以报大王恩德!”
事实上,没几个人不希望自己能够混个国王干干,今日众人能从纪某人口中得以确认,已然足够满足了。至于实现的那一天,确如纪泽所言,大家都还年青,不急!
“好了,如何安抚民众,有司便多做些工作吧。”扫眼一众心腹臣僚,纪泽口中淡淡,心中则是暗笑。他何尝不知道众人的小心思。不过这也无妨,先画饼充饥着,想要最终吃到香喷喷的肉饼,大家就先好好做黄牛,给他纪某人耕地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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