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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回 连横丘里

乞活西晋末 万载老三 5816 2024-01-26 20:16

  三月二十一,休沐日,在乐中城新竣工的大竞技场,华兴府司法署组织了一场公审大会,就渔民京观案、竹渔村遇袭案以及文明岛遇袭案,对高罗等一众凶徒予以公开庭审。是时民意汹汹,喊杀一片,最终,由判部侍郎贾岗宣布,判处高罗等数十人斩立决,并于次日在一众遇害人的坟前加以处决。

  对于一应事件的前前后后,以及血旗军奋起报复,从而踏马半岛的系列军事行动,华兴时报适时出了一期特刊,悼念、谴责、褒扬、讴歌之余,少不了一番对自家出兵正义性的宣扬,以及对民心士气的鼓舞,而那句“犯我华兴百姓者虽远必诛”,更被放在了头版头条的大标题。

  “犯我华兴百姓者,虽远必诛!”受此感染,当日便有数万华兴百姓高喝口号,半自发半引导的聚集到了炎黄广场开展庆祝游行。

  “犯我华兴百姓者,虽远必诛!”这一次,终于甩脱民意压力的纪某人,同样高喝着口号出现在衙城门楼,雄姿英发,充分领略了万民拥戴的舒爽。

  “尽管我血旗军已然为罹难百姓报了仇,但身为府主,纪某依旧内疚万分,也为其间惊扰乐岛百姓而羞愧,是以纪某决定,今年全免乐岛农税!”再次接见群众代表时,纪某人小小放血之余,借机意有所指的发表倡议,“逝者已逝,还望我华兴军民排除干扰,自信自强,将更大热情投入安置大晋新移民,投入华兴府建设,投入夷州岛与吕宋岛的开发...”

  如此大规模的活动,自然避不开正在五方扯皮的半岛友人。他们非但感受到了华兴府的凝聚力,更是正确领会了纪某人的讲话精神,还通过报纸、茶馆乃至参观等诸多渠道,进一步明确华兴府官方民间如今的最大焦点的确就是接收大晋移民,转向夷州岛、吕宋岛乃至南洋诸岛的殖民开发,而报复马韩则更像是圈些钱来填补大量移民引发的财政亏空。这样的华兴府,他们是该和平交好,还是威逼敌对呢...

  几无人知的是,三月二十三,就在各国使者就纪某人城楼讲话精神琢磨应对的时候,华兴府迎来了另一名马韩客人,也即独立于马韩使团,代表其父与丘里方国秘密前来沟通华兴府的丘拔。显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马韩大难临头,丘里国自然无法独善其身,感到马韩危机的他,却是主动赶来以做自救努力。

  毕竟是商贸老朋友,对方之前也没少给华兴府通风报信,代表着马韩联邦诸方国中,最靠拢华兴府也是最被华兴府渗透影响的方国势力,故而尽管彼此地位差异愈显,纪泽还是亲自接见了丘拔。

  府衙书房,愈显成熟的丘拔一见到纪泽,便像见到了亲近长辈,立马长揖及地,哀声恳求道:“府主在上,还请救救我丘氏一族,救救丘里国,只要避得此难,我等必为府主肝脑涂地,但有所需,绝不敢辞!”

  “哦,邱世子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已然合作年余,彼此交好,有话慢慢说便是。快,快入席坐下,喝口茶再说。”纪泽一脸和煦,起身扶起丘拔,将之牵入坐席,自己则回席抿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道,“只不知世子希望本府如何救你丘氏?总不能指望我血旗军兵发半岛,替你丘里国乃至马韩抵抗他国大军吧,须知我华兴府可是刚与马韩恶斗一场。”

  “这,这!这?”丘拔一时为之语塞。其实,他此行前来求援,也是病急乱投医,在某位颇有合作的华兴商人的“好心”建议下前来一试,如何做才能自救还真没个谱。

  “马韩有倾覆之危,我丘里国独木难支,如今能改变局势者,唯有府主一人,还,还请府主大人大量,救,救下马韩这一次,也就救了我丘里国与丘氏。相,相信,过于强大的百济弁韩,也非府主所愿吧。”吭吭哧哧半天,丘拔总算说出唯一办法,还附加了一条充分理由。尽管纪泽已然表明了壁上观的态度,可他仍想再试上一试。

  这厮倒也有所长进了,纪泽眼底闪过一丝揶揄,淡淡道:“因庇护高氏余孽之故,本府不会出兵救援马韩,我华兴军民也不会同意。而且,即便我等此番救了马韩,下一次呢?马韩存世五百年,越来越弱,已成冢中枯骨,灭亡乃必然之事,你丘里国依附其间,终归不是长远之计。”

  “怎么会?此番马韩仅是被那晋使邢晨与高氏余孽拖累,才引得府主雷霆之怒,而弁韩百济之辈,却是借势趁火打劫而已。相信此番府主若能不计前嫌救下马韩,日后马韩定能自保,而韩王必然唯府主马首是瞻,岂不胜过百济弁韩占据其地?”丘拔自不甘心,兀自声辩道。

  史上的马韩就是近期灭亡的,按照正史评论时局,纪某人自然言辞灼灼,他侃侃道:“你也读过汉家史书,昔日战国七雄,秦国能一统天下,何故?盖因其通过商鞅变法,奖励耕战,法律严明,且内部集权。而今半岛亦呈大争之势,观半岛四国,百济中央高度集权,弁韩法规严明,重赏军功,且军权相对集中,你马韩方国联盟有什么?哼,一国尚且不敌,何况此番还是以一敌三?”

  这一下,丘拔不说话了,只得乖乖点头,对商鞅变法这等掌故,他显然颇有了解。事实上,自从百年前汉末大乱以来,汉人流亡异族者甚众,相比北胡南蛮,同样以农耕社会为主的朝鲜半岛乃至倭岛,对汉家文人更为礼遇,其上层的汉文化水平,可未必亚于如今的华兴府。

  抿了口茶,纪泽冷笑道:“你马韩迄今依旧延续方国联盟制度,各方国乃至各部落各自为政,即便如今全民为兵,除了已然不到两万的王城常备军,余者的兵权皆在大大小小的头人手中,乌合之众而已,如何御敌,只怕战事稍有不利,投降保族者将比比皆是,你丘里国亦然。这一点,马韩能变法吗?譬如你丘里国,又会同意吗?”

  丘拔哑然,他要保全马韩,真心只是为了保住他丘氏在丘里国的地位,如果为了保全马韩,让他丘氏交出土皇帝般的权势,他还折腾啥?但纪泽的条理分析令他无可辩驳,也令他明白,他之前所希望的保全丘氏与丘里国的模式,只能是一种奢望,甚至,因马韩招致灭顶兵祸而对纪泽与华兴府的那份深埋心底的怨怼,也在不觉间消融许多。

  好一通沮丧,丘拔抬头看去,见纪泽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心头一动,索性躬身道:“拔愚钝,难以看轻局势,还请府主给在下指条明路。”

  纪泽笑得愈加真诚,建议丘拔前来求援的那位华兴商人,何尝不是他纪某人的安排,只是,在真正将丘拔与丘里方国纳为己方重要棋子之前,他必须让对方搞清处境,明白定位,才好进一步的操作。故作沉吟片刻,纪泽笑道:“某给邱世子指三条路,还请自决之。”

  迎向丘拔渴求的眼神,纪泽淡笑道:“其一,迁入我华兴府,凭你过往对我华兴府所立之功,以及如今来投的表率作用,本府可封你六级贵爵,并直接准你族人公民待遇,因才录用。”

  “甚至,若你丘氏依旧希望举族聚居,可以前往南洋诸岛自主垦荒落户,每户占田开垦面积还可放宽至五百亩,农税一成,拥奴限额也将放宽五倍,三十年不变。我华兴府正在修订《拓荒法》,对部分非核心岛屿鼓励私人垦荒,呵,这也是为了吸引各方世家大族来投,你丘氏亦可尝试。”

  丘拔心中一动,这是妥妥的一条后路,只是失了丘里国的既有权势,一切从头开始,叫人委实不甘,他忙叩谢道:“谢府主厚爱,但不知另外两条如何?”

  “其二,你丘里国保存实力,待价而沽,待得马韩兵败,或投百济,或投弁韩。”纪泽盯着丘拔的眼睛,肃然沉声道,“不过,你我相交一场,纪某建议你莫走这条路。因为,弁韩百济不会容忍丘里国如同现在一般自主,而你丘里国地处马韩最南角,多半是最后投靠之流,更难博得厚待。当然,最重要一点,我华兴府未必一直容忍百济弁韩雄踞半岛。”

  感受到纪泽的肃杀气势,丘拔一个激灵,他霍然明白,华兴府如今退出半岛疆域的争夺,绝非放弃,仅是以退为进而已。相比弁韩百济,他更不敢与华兴府为敌!不假思索的,他立马表明心迹:“谢府主对在下坦言,在下便是投奔,也只会投奔华兴府,是以这第二条路不说也罢。”

  满意的点点头,纪泽再度挂上笑容,终于抛出真正主题:“最后一条,那就是替我华兴府立上一记大功,事成之后,本府至少许你丘氏一个十一级贵爵,一个郡守之职,另加一个五品官职,你也将成为我华兴府肱骨之臣。”

  两个五品官职,这是将他丘拔与他老子都给算上了,更有升迁之望!尽管任职华兴府限制颇多,可土皇帝左右是做不成了,这等条件可谓是他丘氏在国破家亡之际,所能博得的最大好处,且为官华兴府也未必差过做个蛮夷土皇帝呀。丘拔顿时目露异彩,好一阵头晕目眩,这才冷静下来,不无紧张道:“还请府主细言,想来绝不轻松吧。”

  眼底闪过赞许,纪泽淡淡道:“想来你当知晓我汉家火牛阵之典故。昔年燕国几乎灭齐,仅余即墨与莒城两座齐城坚守三年,然有此两城,燕国始终无法摧毁齐人反抗之心,无法彻底消化齐国,直至为田丹在即墨城用火牛阵大破其军,继而令之大溃,燕国也自此一蹶不振。你丘里城,便是某心目中的即墨城。”

  暗助马韩军械,多是为了大发战争财并拖疲半岛三国,以高济为质更仅是一个备用的小伎俩,纪泽根本不认为腐朽马韩能够抵挡半岛三国的联合进攻,而他与智囊们干涉半岛的真正后手,就是打造一个丘里坚城拖垮半岛三国!

  看到丘拔眼中的震惊,纪某人趁热打铁,再度加料道:“而你丘拔,丘里国最具才学的世子,便将成为那田丹,千古流芳的田丹!”

  呃!田丹那等千古英雄吗?丘拔顿时满眼小星星,作为骨子里仰慕汉家文化的马韩蛮夷,他丘拔对纪某人这顶高帽子委实喜欢的紧。好一阵热血贲张,他这才脱离畅想,复又怯怯道:“可是,以我丘里国之力,能成吗?”

  “某说你成,你就成!”看见丘拔眼中的跃跃欲试,纪泽心中暗笑,面上却是霸气十足道,“有纪某与华兴府做你后盾,有何不成?某将向你提供优等兵甲,提供军需粮秣,提供筑城匠师,甚至暗中向你提供一批血旗军官,在文明岛以千人大破五千贼军的段德将军,某也派给你!如何?”

  这是血旗军手把手帮助守城了,丘拔大喜,但他已非昔日二世祖,却也明白血旗军不是为马韩守住丘里城,而是为了吞并半岛,丘里城也将是华兴府的囊中之物。晚降不若早降,他干脆起身,对纪泽恭敬下跪道:“拔拜见主公,愿意奉上丘里方国,但凭主公吩咐!”

  满意的扶起丘拔,一番象征性的君贤臣忠之后,纪泽言道:“首先,你当以姑亲身份,迎接一位马韩王子前往丘里国,替马韩王室以防不测,年纪最好小一些...”

  正当韩海局势愈加紧张,五方和平谈判则波诡云谲的时候,从大晋中枢传来了一条意料之中的坏消息,东海王司马越与永嘉新帝司马炽之间的裂痕正式公开化。司马越索性学起了曹孟德外镇魏国邺都,抑或司马颖外镇魏郡邺城,在挟天子封掌兵权之后,前往坐镇许昌自行主政,留下司马炽与一帮闲散名流在洛阳自个儿玩泥巴去。

  《资治通鉴》有载:“帝亲览大政,留心庶事;太傅越不悦,固求出籓。庚辰,越出镇许昌。以高密王略为征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镇襄阳;南阳王模为征西大将军,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诸军事,镇长安;东燕王腾为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诸军事,仍镇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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