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圭见宏业帮手感到,担心事情脱离控制,便紧急扳动弩机,弩箭正射中宏业的肋骨。宏业手捂弩箭,紧咬嘴唇,脸上由于疼痛开始变得扭曲,瞳孔收缩。他拄着刀,试图站起来,哪知刚坐起身,便被至少四把钢刀抵住他的脖颈与后心。
宏业自知难以生还,看看还在拼命战斗的伙伴,高声喊道:“金刚大哥,快走,咱们来生再见!”言罢以闪电般的速度挥刀割破了脖子,自刎而亡。
金刚听闻扭头一看,宏业的脑袋已缓缓垂下,刀落在身边。他知道无论如何都救不出宏业了,大喝一声:“快撤!”
哪知话音刚落,一只弩箭破空而来,正射中金刚的肩膀,箭镞钉入肩胛骨,金刚疼得大叫,刀也掉在地上。冯停厄两步蹿过来,举刀刺入金刚的后背,随后拔出,鲜血如泉涌。金刚委顿于地,口喷鲜血,使出最后一丝力气,道:“快走!”
叶律谋、肖聿和莫姑转身就走,郢王府的军士紧追不舍。
肖聿与莫姑在前,叶律谋手持短矛殿后,三人来到院墙处,肖聿与莫姑翻身出墙,叶律谋慢了一些,后面的追兵抬手将刀掷向叶律谋,三尺长的钢刀如流星般飞出,正刺中叶律谋的后心,刀尖在胸前露出,叶律谋苦苦一笑,拄着短矛,倒在血泊之中,旋即没了呼吸。
“追!务要斩草除根!”李圭在后面喝道。
郢王府的军士顾不得收拾战场,确定叶律谋死后,又转身潮水一样涌出去府门,声势浩荡地追赶肖聿与莫姑。肖聿拉着莫姑逃出修文坊,往北逃逸,到达洛水后,沿着河岸继续向东逃。二人一身狼狈,血汗湿透衣衫。
肖聿和莫姑在前奔逃,隐隐能听到郢王府追兵的喊叫声,寂静的洛阳之夜令人胆战心惊,有无聊的人搭着梯子,将脑袋探出坊墙外,意图看个究竟。
肖聿和莫姑几近力竭,不知跑了多久,再次来到城东进城的位置,将飞爪掷向城头,二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城头,随后准备在另一侧系下。
郢王府的追兵明明看到肖聿和莫姑二人逃到这个方向,却不见了踪迹,正在奇怪。城头上的军士注意到远处忽然出现许多火把,逐渐往城墙根靠拢,同样有些诧异,便喊道:“下面是何人?捉贼吗?”
“郢王府冯停厄,捉拿刺客!”冯停厄跑了这么远,也是累得不行。
“需要支援吗?”
“刺客跑到这里,却不见了踪影,冯某怀疑他们爬上了城,你们最好仔细搜索,不要放走贼人!”
城上的军士不敢怠慢,吩咐下去立即搜查各处,并用火把照亮城壁。突然一个军士喊道:“刺客在那里!”
原来肖聿和莫姑正猫着腰准备在城头下去,见行踪暴露,二人仿佛突然长出力气,站直身子,用飞爪扣住城垛子,翻身下城。城头上的卫兵抽刀飞奔而来,趁二人还在半空缒着绳,挥刀将飞爪的绳索砍断。
所幸二人距离地面只有一丈距离,绳索砍断后,他们跌落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下,但没有伤筋动骨。肖聿拉起莫姑,继续奔逃。
没跑多远,一枝羽箭便从城头飞来,射中肖聿的大腿,肖聿应声栽倒。腿伤并不致命,但脸色苍白的肖聿几乎耗尽全部力气,也没站起来。
莫姑大骇,眼睛瞬间失去光彩,四周树影婆娑,黑压压看不到半点光亮,她倍感恐惧和焦虑。她试图背起肖聿继续跑,奈何连抓住肖聿的手的力气都快没了。更要命的是,城内的追兵也从城头下来朝他们追来。
莫姑急得直冒汗,站在原地叉着腰团团转,很快,她抽出雪亮的弯刀,扎稳下盘,护住大汗淋漓的肖聿,抱必死之心与追兵决一死战。气氛空前紧张,生死一瞬,她只是觉得不能归葬家乡是一种遗憾。
她小时候听一位生活在塞北的中原老人经常唱一首歌,隐约记得其中两句: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狐狸临死时,必将头颅冲着洞穴所在的方向,她呢?故乡草碧风柔,云却是彩色的,在记忆深处飘荡,如她漂泊的样子,愿毅魄能安然归还吧。
莫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睛布满血丝,如一只濒死的鹰隼,冷漠而倔强地望着敌人。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马嘶,她扭头一看,原来是他们留在城外的坐骑,想不到它们竟与主人有心灵感应,能感受到主人的危难。
莫姑转悲为喜,紧咬牙关,将力竭的肖聿拉起来,推上马背,莫姑一拍马屁股,那骏马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四蹄放开,狂奔而去。莫姑转身跃上另外一匹马,绝尘而去。
他们在半路上找了一家农户住宿,肖聿本来就几乎精疲力竭,又因大腿失血过多,精神更加委顿,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几乎失去自理能力。
莫姑心生怜惜,取出肖聿腿上的箭,又亲自脱掉肖聿的衣服,为肖聿擦洗身子,肖聿本来要拒绝,但此刻口干舌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莫姑为所欲为。
莫姑包扎好肖聿的伤口后,自己也洗了洗身子,半日的奔波、厮杀与逃跑,到处都是血汗,精神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清理完血污,稍稍得到一丝安慰。
二人勉强吃了些冷食,填上空空如也的肚子,便昏昏睡去。翌日二人在几声清晰的鸡啼中醒来,精力已恢复大半,天刚放亮,便继续策马回汴。
“你昨晚为我擦洗身子,不害臊吗?”肖聿问。
“又不是没看过!”
“啊?你何时看过?”
“你洗澡的时候,偷看的!”莫姑面无表情。
“这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先回汴京复命再说!驾!”莫姑狠狠打了马屁股一下。
二人回到汴京时,尚未过午,来到建昌宫,下来马,径直去见李俨 。李俨 正在偏殿独自喝闷酒,听报事的仆人说肖聿与莫姑回来了,顿时打起精神来,有些兴奋又有些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