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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聆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请柬。这是征虏将军刘建的女郎刘道芬派人送来的,这些日子她的果下马车在芜湖城里出尽了风头。东海竺氏的竺道真坐过那辆马车,到处宣扬那车如何的舒服。她与刘道芬自幼熟识,乃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正想着找时间去借来试试呢!
请柬乃是用一整块金黄色的铜板打制,上面书写着:
“请柬送呈胡聆女士台启,谨定于升平二年九月二十午时于滨江茶楼举办十五岁生日小会,敬备小筵,恭请光临彭城刘氏女道芬敬邀”
在请柬的右下角,有一个“壹”字;请柬的反面画着一朵茶花,右下角有一串符号“one”。
“刘家还真是奢侈啊!就做这么一张请柬就要不少钱吧。”说话的是一个红衣少女,乃是胡聆的姑家表姐,叫戴淳,河南太守戴施的女儿。戴施原先也在谢氏豫州军府,后来桓温收复洛阳,才指派戴施做了河南太守,镇守洛阳。
“刘家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去年开始,各处产业越来越红火,酒楼那里每日佳客盈门,卖红糖更是赚了不少钱,可不比当年了。可惜姐姐不常住芜湖,否则刘道芬怎么着也会送给姐姐一张。”胡聆笑道。
戴淳不在意地道:“我与她本不相识,她如何会给我下请柬!”说着从胡聆手中拿过了请柬,仔细地端详起来。
“滨江茶楼?”戴淳沉吟道,“不就是江边那个新建的楼,墙上绘着饮茶图的那个?”
胡聆奇怪地道:“姐姐刚来,竟然便知道那座茶楼?”
戴淳笑道:“那座茶楼四面墙壁上的饮茶图画,从水路过来的人在江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如何会不知道?刘家耗费这么多钱盖一座茶楼,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现在别说在芜湖,便是在建康,也没有几个人是喜欢喝茶的呀!”
胡聆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始终不得要领,便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等找时间问问刘家姐姐!姐姐这么好奇,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戴淳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没有送给我请柬,我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胡聆笑道:“这有什么,刘家姐姐不是小气的人。据送请柬的人说,此请柬可以携带一名同伴参加,还说什么这张请柬将来可以作为滨江茶楼的会员卡。”
“会员卡?”戴淳越听越不明白了,开门做生意,该是笑对所有人才是,怎么还有什么会员卡。
胡聆也不明白,怕戴淳问起,忙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吧,想来这茶楼是个与众不同的。”
戴淳不好拒绝,只好点头应下。
一街之隔,路氏商行的路遥,收到了一品汇掌柜的胡风亲自送来的请柬,邀请路氏嫡长女路惠,参加刘府女郎刘道芬在滨江茶楼举办的生日小宴,所不同的是,邀请人变成了一品汇的掌柜胡风。这一年路氏商行和刘家有不少合作,除了红糖,也往外贩卖白酒和酱油,刘家需要的粮油,也多是通过路氏商行采购。依托刘家,路遥着实发了笔财。不过,商贾属于贱业,商人在此时的社会地位非常低下,法令规定市侩都得戴头巾,巾上写明姓名及所卖物品名,一只脚穿白鞋,一只脚穿黑鞋,所以本来路惠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宴会的。
路遥接到了这张请柬,非常兴奋,亲自拿了给女儿送了过去。
路惠正在教妹妹陆萌学琴,看到父亲拿着一张铜片进来,甚是诧异。忙领着妹妹向父亲行礼。
没等路惠发问,路遥便高兴地对路惠道:“惠儿,今日征虏将军家送来请柬,邀请你去参加他家女郎十五岁生日小会呢!”说罢,便把请柬递了过来。
“刘家?”路惠没有反应过来,“女儿与他家素无往来,怎么会突然发来请柬?”
“还不是因为近年来,咱家与他家的生意规模越来越大,掌管产业的郎君做事与众不同。否则像我们这等身份,他们如何肯结交。”路遥得意地道。
一边的陆萌怯怯地问道:“父亲,刘家很厉害吗?”
路遥道:“要说起来,彭城刘家门第不低。只是征虏将军家几世将门,却算不上多高的门第。但是不管怎么说,刘家也不是咱们这样的商贾人家能够相比的。”时逢乱世,朝廷没有力量对商贾进行严格管控,反而有很多地方需要借助商贾,但是风气如此,一时也难以改变。便如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依然有很多地方的年轻人,宁愿到政府部门当个临时工,也不愿意做收入更高的小商贩是一个道理。
路惠叹了口气,对宴会有些期待却也有些担心。
“惠儿有什么担心的事?”路遥听她叹气,忙问道。
路遥又道:“送请柬的胡掌柜说,这份请柬要收好了,可以凭借此请柬带一个同伴进入滨江茶楼。而且可以这张请柬可以作为茶楼的会员卡!”
路惠“哦”了一声,这才低下头仔细端详这张请柬。
“好漂亮啊!”一旁的陆萌拍手叫道。
路遥抚着陆萌的头,笑道:“这是刘家专门找高手匠人精心打制的,一共只有十张,如何会不好看?”交代完了请柬的事情,路遥便重新回到商行不提。
哪知道等到晚上回了家,继室徐氏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请柬的事,向路遥问起请柬的事来。
“是有这么回事,我已经拿给惠儿了。你问这个干什么?”路遥道。
“老爷,你怎么忘了,我娘家的两个侄女正好在这里,这等盛事,正该让她们去见识见识才好。”徐氏道。与路遥不同,徐氏家里乃是从江北过来的,寓居于湖,算是小有资产的农家。徐氏的父亲徐德贪图路遥的彩礼,才把闺女给他做了继室。
“咱们家只有惠儿得了请柬,刘家来送请柬的人说的清楚,一张请柬只能带一个同伴,你也知道惠儿和萌儿姐妹要好,她定是要带了萌儿去的。”
“老爷好痴。您出面再去刘家讨一张请柬也就是了!”徐氏理所当然地道。
路遥苦笑道:”你个妇道人家,胡说八道!这个请柬只有十张,刘家肯送给我们一张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你当这是逛杂货铺子,想去就去!“
徐氏听了,好不烦恼,低声嘟囔道:”刘家忒小气,那么大个茶楼开宴,只送出来十张请柬。这可怎么是好?“
徐氏不肯干休,想了半晌,灵光一闪,暗道:”既然只有十张请柬,那惠儿请柬后面的‘八’字便是序列了,那岂不是至少还有两家商贾人家?“于是便又逼着路遥再去找那两家人家。
”高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刘家别业里,高素把路家这点事当做笑话来讲了。
高素笑道:”路遥的婆娘到处请托。因着家姐不是也得了一张请柬,他们不顾身份,送到我家里一份厚礼,竟然想着让家姐带他们进去,被我打发了!“
”我听说徐家的这对双胞胎姐妹,正豆蔻年华,生的是国色天香,如此机会,怎么你就不动心?“刘牢之打趣道。
高素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还不懂得男女之事,豪气地大声说i道:“兄弟我是爱宝马,不爱美人儿!”
高素今天是来辞行的。高盛与刘家搞僵了,当面硬气,回去也吓得不行。他深知高宇的脾气,知道搞砸了这么大的生意,这么回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便催着高素回会稽郡去找家主商议。
昨日刘义之派人送来了五十多头马牛,刘牢之特意到别业来看看。
看着马场上的三十多匹马来回驰骋,高素也有些羡慕,问道:“芜湖这里,可并不适合大规模养马呀!大哥搞这么多的马做什么?”
刘牢之笑道:“高兄弟,这马的用处可不少,尤其是将来上了战场,没有马可不行!其实南方这里也不是不适合养马,只是这里水道纵横,人们更喜欢操舟,马的用处没有那么大罢了。唉,我刚才看过了,这些马虽然条件都不错,却大多被阉割过了,不能作为种马繁衍,甚是可惜!“
高素听了,惊讶地道:”大哥是要大量养马吗?那可耗费不小!“
刘牢之这里养马是种植苜蓿,马都是圈养起来的,只是定时地把马赶出来跑一跑,并不需要多大的牧场。只要注意好卫生防疫,保持马匹进料的营养不缺,那马比起散养的成才还快呢,不过这些没必要跟高素说罢了。他点了点头道:”高兄弟,再过几天可就要大量出红糖了,你要是还想做这门生意,恐怕要抓紧时间才行!这段时间正值秋收,你们的新粮晒干之后,可以直接装船送到这里来。我敢肯定,今年来的人一定不少。你要是来的晚了,需要等好久才能拿到货!“
高素道:”这么说来,大哥还愿意跟我做这门生意?“
刘牢之笑道:”傻小子,我这是给你排除障碍。收拾高盛就是告诉你们家主,别想着绕开你来做这生意!要是我们忙乎了半天,钱都让别人赚了去,那图什么!“
高素感激地道:”大哥如此维护,小弟感激不尽!“事情得到了解决,高素便辞别了刘牢之,匆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