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上来挑战,却见对方阵中先后出来不少人兜了圈子往北去了。他转念一想,不禁大急:“这慕容强不敢与我死战,这是要派人到前面去守住关隘的!”
慕容垂自然也清楚,辽西走廊狭窄,有些关隘是必经之路,自己这两三百人,是无论如何不能硬闯过去的。他回到阵中,与慕容令和慕容楷等人商议起来。
“我们本来想守住东都龙城以自保,如今前路被断,后有追兵,这龙城只怕是去不得了!”慕容令道。
慕容楷道:“这慕容强忒可恶,不如尽起兵马,冲杀过去!这些人不敢与我们交战,必定不战自溃!”
慕容垂摇了摇头。这些人或许不敢主动挑衅,但是也不会面对明晃晃的刀枪不反抗。自己身边人少,而且多有自己的亲人,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慕容垂不想跟人拼命。
“不妥!”慕容令也道,“这些人奉命而来,不会不战自溃的。不如我们先走,看他们如何应对。”
慕容垂赞同这个意见,于是便留下了慕容令,带着一百士卒断后,其余人先行撤走。
既然已经追上了慕容垂,又派人截断了前面的路,慕容强一点也不着急。任由慕容垂带着人撤走,对慕容令带领的断后军,也未作攻击。现在,慕容强的目的,只是想要阻止慕容垂去龙城,却没有兴趣和慕容垂等人拼个你死我活。
夕阳渐渐地落到了山下,天色已晚,慕容令带着一百断后的士卒追上了慕容垂的大队。眼看着慕容强等人并没有追上来,慕容垂对众人道:“慕容强这是笃定我们已经无法去龙城了,所以他并不急着追赶。如今我们身处险境,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大家有什么意见?”
慕容楷和兰建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他们想不出更好的意见。
慕容令道:“如今我们已经无法去龙城,不如转而向西。秦国国主苻坚素有大志,能接纳天下英雄,我们不如去投奔他!”
慕容垂想了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燕国待不下去了,晋国的朝政在权臣桓温的手里。自己攻伐桓温,差点令他全军覆没,桓温是断不肯相容的。剩下的唯一去路,也只有向西投奔秦国了。
“现在的境遇,我们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不去秦国,我们又能去哪里呢?”慕容垂悲叹道。
慕容楷和兰建等人也都赞同投奔秦国。从关东往关中去,最方便的路当然是经洛阳走潼关。只不过现在洛阳在刘义之的手里,自己这几百人肯定是闯过不去的。
“现在我们只能是向南走河内,经軹关过太行,入河东,然后再到关中。”慕容垂道。
众人尽皆点头称是。
“只是现在有大批追兵在后,我们怕是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睛。万一漏了行迹,后果不堪设想。”慕容楷担忧地道。
慕容令道:“这三百骑兵目标过大,又未必愿意跟随我们一起入秦。莫如遣散骑兵,轻装南下。有这些骑兵引诱追兵,我们的行踪就容易隐匿!”
众人拍手叫好。
当下慕容垂把手底下的骑兵召集了起来,拿出了一些财物,对众骑兵道:“诸位追随我慕容垂多年,不离不弃。本想带着大家一起到龙城,打下自己的基业,谁知道消息泄露,被人阻断了前路。现在龙城去不成了,后面还有追兵。我们已经商议过了,准备向北进入代国。此去前途渺茫、生死未卜,你们也都是有家室的人,我不能把你们带入死地!这就与诸位分别,此生若有缘,再报答诸位的恩义!”
众骑士虽然不舍,但也大多数拿着钱财走路了,最后剩下三二十人站在原地不动。慕容垂问时,众人道:“我等愿誓死追随王爷,岂能在此危难之际离开!”
慕容垂也很是感动,对众人抱拳道:“诸位对我不离不弃,我慕容垂也绝不辜负诸位!”
于是众人一路向西,又趁夜沿着太行山脉南下,一路返回邺城,隐藏在了赵主石虎的显原陵。慕容强等人为其他骑兵所引,果然没能追上来。
众人刚安顿好,慕容垂派遣骑兵出去打猎,以获取食物。
恰在此时,有数百骑马打猎的人从四面奔来。抵抗吧,这些人身体困乏,又饿又累,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逃跑吧,又无路可逃,真真要陷入绝境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这些打猎人的鹰竟然全部飞走了。于是,那些打猎的人也都逃散了。
兰建对慕容垂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慕容垂深以为然。
于是慕容垂待众骑回来,杀白马祭天,对跟随他的人指天盟誓。
慕容令对慕容垂道:“太傅慕容评嫉贤妒能,自从他谋划杀掉父王以来,人们对他尤为愤恨。如今邺城里的百姓,没有人知道父王的去向,他们想念父王就像婴儿想念母亲一样。如果能顺应民意,乘慕容评毫无防备对他进行袭击,要擒获他易如反掌。事情成功之后,父王革除弊害,选拔贤能,大力整顿朝政,辅佐主上,安定国家,保全宗族,这是大功大德啊!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父王调拨给儿骑兵数人,就足以办成此事!”
慕容垂却不想冒险,对道:“像你这样的计谋,如果能成功,自然是大福。如果失败了,我们就满盘皆输了,那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不如我们继续向西入秦,方能万无一失!”
慕容楷等人想了想,也觉得慕容令的计策过于冒险,便都劝说慕容令放弃。
慕容令无奈,只得作罢。
于是慕容垂带着众人继续南下,进入河内郡。河内郡这个地方,经过刘家兄弟的劫掠之后,人口大大的减少了。在今年桓温北伐的时候,燕国甚至还以割让河内郡为条件,换取秦国出兵。只不过击退桓温之后,慕容暐等人又反悔了,拒绝将河内郡交给秦国。燕国在河内郡没什么防务力量,慕容垂一行人,轻轻松松就通过軹关进入太行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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