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一行人在悬瓠休息了一天之后,便继续启程向襄阳走去。一路无话,八日后到达了襄阳城,住进了这里的一品汇商铺。
襄阳一品汇的掌柜的是韩粟。当初司州与晋国联系的道路被燕国截断了,为了帮助刘义之获取足够的物资,刘牢之命胡风设立了襄阳一品汇,以开通荆州到洛阳的商路。这条商路需要穿梭在伏牛山中,非常的不好走,但是在当时,确实是帮了刘义之的大忙。北伐结束后,淮北落入了刘家的手里,襄阳一品汇的作用已经没有那么大了。现在这边的商铺除了做荆州本地的生意,就只能过武关和秦国做些生意了。
“还好,与秦国易货能赚到一些钱。不过秦国加强了对马匹的控制,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从秦国获取马匹。只能换一些马牛和金银了。”刘牢之好不容易来一趟,韩粟自然要好好汇报一番。
刘牢之却不大有兴趣,只是安慰了他几句,劝他多结交秦国的大族,打听秦国朝野的消息。
韩粟点头应是。现在刘牢之对于一品汇的运作已经不大上心了,考核韩粟这些分店掌柜的,乃是胡风和姜宁的事,已经不需要刘牢之去关心了。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刘牢之问道。
刘牢之从淮北回到寿春之后,曾经给韩素写过一封信,让他留意邓遐的作为,并让他准备一份厚礼。只不过因为寿春叛乱,刘牢之一直没机会来襄阳。
“早就准备好了!”韩粟笑道,“郎君吩咐的事,小的哪里敢怠慢!礼物准备好之后,就一直单独放在库房里面,小心看管着。”
刘牢之点了点头:“很好!宜城县伯免官之后,都在忙些什么?”
韩粟道:“小的亲自到宜城县打听过。宜城县开国伯无故被免职,心情郁郁,在府里闭门谢客,常借酒浇愁。”
刘牢之叹道:“一代勇将,为晋国立下无数大功,只因被人猜忌,竟然就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可叹!我辈武人,正该引以为戒啊!”
韩粟听了,不敢接话,只是等着刘牢之吩咐。
却说邓遐被桓温免官后,深以为耻。他是名门之后,平南将军邓岳之子,自幼少受挫折。因他有一身高强武艺,曾斩沔水之蛟,在战场上更是无往不利,时人比之樊哙。其所到之处,人人逢迎,慢慢变得心高气傲起来。这次北伐军溃败,是因为行军途中被大批骑兵追及,那些早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卒无力反抗。邓遐再勇猛,也无法凭借一人之力扭转整个战局。何况当日断后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人,凭什么单单免除他一个人的职务!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为袁贵诚仗义执言,得罪了桓温?
自从邓遐被免职,人人知道他开罪了大司马。旧日结交的朋友,也跟他断了来往,渐渐地竟然门庭冷落了起来。他本是高傲之人,索性闭门谢客,每日饮酒观舞,借以消愁。谁知道就这么过了半年,竟然身体消瘦起来了。
这天日上三竿了,邓遐宿醉刚醒,管家邓孚拿着一张拜帖和一份礼单,喜滋滋地找来了。
“家主,彭城刘家的刘道坚送来了名刺,想要来府上拜访。”邓孚禀报道。
“彭城刘家,刘道忠?”邓遐揉了揉惺忪的眼,没大听明白。
“家主,是刘道坚。”邓孚纠正道。
“刘道坚?”邓遐狐疑地问了句。他接过了邓孚手中的名刺,只见上面写着:“武冈县男鹰扬将军彭城刘牢之道坚敬拜。”
邓孚在一旁道:“这位鹰扬将军好大的手笔,且不说那些琉璃摆件,光是八年酿的桃花仙白酒,就送了两大坛子。这种酒在市面上,那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邓遐也想起了北伐溃退时遇到的那个小将,笑道:“原来是他!这个鹰扬将军,乃是司州都督刘道忠的从弟,这桃花仙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他家经营着一品汇,豪富得很呢!”
上次北伐,刘家兄弟表现抢眼,称得上是万绿层中一点红。当年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小司马,现在已经成了一方方镇,地方大员了。自己和刘牢之不过一面之缘,并无深交,他这次来访,只怕是受刘义之所托。刘义之到底想要做什么?是因为自己免官慰问慰问,还是想要征辟自己?
邓遐从心底里感觉到一阵失落。不过短短几年的工夫,刘义之就发展起了偌大的势力,在司州西抗强秦,北拒暴燕,着实风光的很。大司马桓温虽然不喜,却也不敢贸然招惹,还得不断的对其加官进爵。自己徒称英猛,却被桓温说免就免。说到底,自己作战再强,带得也都是桓温给的兵,与桓温对话就不硬气。
若刘义之要征辟自己……邓遐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有些抹不开面子。虽然刘义之没有和自己一起共事过,不存在统属关系,但是论出身、论武艺,邓遐觉得自己都要强于刘义之,到刘义之的麾下为将,实在是让他觉得难堪。
“来人呢?”邓遐一时拿不定主意,便问起了送名刺的人。这刘牢之还是会做人,没有直接登门拜访。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委实是见不得人。
邓孚笑道:“还在外面等着回话呢!”这些日子邓遐闭门谢客,邓孚看在眼里,也着实有些担心。刘家兄弟此来不管抱有什么目的,邓孚都不关心,毕竟他已经好久没见过邓遐如此郑重其事地考虑事情了,更不要说有个笑模样。
“把他们的礼物都退回去吧。我邓家和彭城刘家素无往来,受不起这么重的礼!”邓遐沉声道。
邓孚忙道:“家主,人家大老远从寿春专程赶来的,直接拒之门外,是不是不太好?”
邓遐一怔:“从寿春赶来?”他还以为刘道坚一直在淮北呢。听说竺瑶率兵去寿春平叛了,这个时候刘牢之从寿春专门赶来,莫非是寿春的战事有了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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