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赴死的忠士是值得任何对手敬重的。得到消息的刘义之命人从后方的湖县打制了一副好棺材,把杨安的尸体好好装殓起来,准备送还给秦军。刘义之兵进弘农是自己的决定,根本就没有跟朝廷沟通,即便是把杨安斩首,也未必能从朝廷那里换来什么。战场上各为其主,可以拼个你死我活,对尸体凌辱,可不是刘义之的作风。
当天,等张蚝急急火货地带着大队人马赶过来的时候,高义已经带着人把三处窑洞里困住的秦军全部俘虏了。这一仗不费吹灰之力,就消灭了秦军一千二百多人,还逼得秦军主将杨安自杀,如此战果让高义觉得扬眉吐气!在第一处坍塌的窑洞前面,叛军已经重新用拒马构建了一道防线,这让秦军近两个月来的作战成果化为乌有。
恼羞成怒的张蚝立即组织兵力开始对叛军发动了“土淹”进攻。不过这些叛军刚经历了一场大胜,士气大振,不但防守起来勇敢,在秦军把拒马覆盖之后,直接用长枪阵把来犯的秦军击退了。不仅如此,这些叛军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见到秦军退走,竟然拔出橛子,搬开拒马,对着败退的秦军发起了反冲锋。秦军损失了三四百人,愣是没办法前进一步。等张蚝稳住阵脚再回来的时候,叛军依靠着拒马又建立了新的防线。
接下来的日子,叛军一面依托拒马拼死防守,一面在高塬一侧挖掘窑洞,建立起新的工事。半个月来秦军死伤千余人,却没能再进一步,他们已经没有了誓死夺取黄巷坂的锐气。有鉴于此,张蚝不得不暂时后退到潼关,双方开始对峙起来。
敌人后退,叛军可就要发动攻势了。到二月底的时候,天气已经转暖,在外扎营已经没什么难处,刘义之索性带领联军攻上塬去。双方在塬上展开会战,刘义之、高义等晋将堂堂正正地打出了旗号,叛军五千余人对阵秦军七千余人。在“神秘武器”的支持下,叛军以少胜多,大败秦军,斩杀、俘虏秦军两千多人。剩下的秦军龟缩在潼关之中,再也不敢出战。
苻廋在陕城闻讯狂喜,又派出两千援军支援,以期能够攻克潼关。只要潼关在手,秦军就无法进军弘农郡,他苻廋自然也就安全了。于是在晋军的督战下,叛军不停地攻击潼关。有晋军的骑兵在一旁掠阵,秦军也不敢出城来攻。只好老老实实地与叛军打起了攻防战。
刘义之部打造的攻城武器,都是经过刘牢之改良设计的。云梯带有轮子,而且在三角梯车上有副梯,通过棘轮调整高度,用起来非常的方便。除了云梯,叛军还配有木幔、轒轀车、投石车和吕公车,让守城的秦军吃足了苦头。
潼关位于麟趾原的西侧,用来控制从函谷关方向来人的下塬道路,因此叛军有足够的腾挪空间。晋军立起了投石机,直接就在塬上立窑烧大陶球,作为投石机的“炮弹”。这些“炮弹”烧制的并不结实,一旦落在关墙上,就会迸裂开,一旦被这些四散飞出的砖块砸中,往往也是筋断骨折的下场。那高大的吕公车更是过分,不但居高临下可以直接用弓弩射杀关墙上的守军,而且那里面不时地还会扔出来一个会爆炸的铁球来。那铁球一旦爆炸开来,对守军的伤害面太大,往往是十步之内,再无能站立的士卒。最恐怖的是这些受伤倒地的人,往往一时又死不了,躺在地上高声惨叫,非常的渗人。
这些伤卒即便是救回来,也是躺在床上等死。那些伤口里都欠着玻璃碎片,很难清理干净。军中缺医少药,根本就顾不过来这些普通的伤卒。一旦被那件怪武器弄伤,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这样的认知让秦军的士气更是低落。现在秦军守卒都开始装备大型木制盾牌,每每有铁球落地,守卒们便不管不顾地蜷缩在大盾牌的后面。那些叛军也机灵,不时地扔出一个用墨染黑的陶球,一样可以让那些秦军守卒胆寒。
不得已之下,张蚝开始向长安求援。
听说晋军已经参与到潼关的战事之中,而且战斗力强悍,现在叛军日夜强攻,潼关已经岌岌可危,苻坚大急,就想调派大批援军增援。为了防止燕国派兵干涉秦国内乱,苻坚在长安还留有三万战略预备队,这时候正好可以派出去救援潼关。恰在此时,西线的杨成世、毛嵩的败讯也传来了,苻坚顿时陷于两难之中。幸亏东面燕国方向没有来敌,否则苻坚直接就可以放弃抵抗了。
既然苻柳方面暂时没有大的战事,苻坚干脆冒了一把险,暂时不考虑燕国的干涉,派宁朔将军吕光、将军郭将等率兵两万增援西线;武卫将军王鉴、将军翟傉等率兵一万,增援潼关。至于东线的苻柳部,就只能指望王猛、邓羌两员大将顶住了。
苻坚的安排不可谓不及时,不过等王鉴等人抵达华阴时,正遇上了狼狈逃窜的张蚝。原来就在前两天,刘义之部亲自上阵,经过两天激烈地战斗,终于攻克了潼关。潼关守军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战斗,早已经疲惫不堪,晋军骤然增加强度,自然也就坚持不住了。经此一战,五千七百余潼关守军,能撤到华阴来的,仅剩两千五百余人。
叛军强悍的战斗力令王鉴等人吃惊,这杨安、张蚝可不是什么庸将,他们是军中有名的勇将,这些年大小战斗无数,不管是和晋国作战,还是和西凉用兵,鲜有败绩。如今对上刘义之部和苻廋部,竟然在短短三个月里,受到如此惨败,主将杨安竟然被叛军逼得自杀身亡了!王鉴扪心自问,并不认为自己能比这两位将军强,因此他们一边在华阴巩固城防,一面向长安汇报,希望得到苻坚的进一步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