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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找不到县衙,林浊还将先前蹿出的那名老者请上了马车,由他来带路。行进间,林浊不断向这老者打探情况。
这老叟大快朵颐后,倒也精神不少。原来,老叟姓刘,正是林县当地人。
据他讲来,这林县本就贫瘠,恰逢这几年每每遭灾,各家各户都没什么余粮,而今年更为厉害,愣是数月未见一滴雨水,几乎颗粒无收。朝廷的救济粮只在最初的时候发了一点,数量也不多,可就是这点粮食也是没过几日便停了。他们这些灾民先是吃蛇虫鼠蚁,后是吃草根树皮,可现如今连这些东西都没了。能跑得动的青壮早就跑了,跑不动的这些老弱病残,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林浊听后勃然大怒,喝道:“西北虽年年欠收,可朝廷一直有拨救灾粮秣过来!这些狗官竟然连救命粮都都敢克扣盘剥。”
哪知刘老叟却连连解释道:“大人,您可是错怪人了。咱们县的贡县令,在本县为官多年,一直都是忠于职守、清正廉洁,他也是没有办法呀!”
林浊心下生疑,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正待发问,却听前方一阵鞭笞声。循声望去,只见两个青年壮汉正死命挥着鞭子,用力抽打着一名躺在地上的老者,一人还不断用脚重踹老者胸口,边打边恶狠狠地咒骂道:“老东西,欠我们王爷的钱还想赖账,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而这旁边,还站着一清秀少女,亦是被一壮汉死死拉扯住。只见那清秀少女泪如雨下、抽泣不止,不断哀嚎着:“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打了!我跟你们走!求求你们了!”
可那两名恶人又怎会理会,仍是鞭如雨下,一时哀嚎连连。
见状,林浊赶紧高呼一声:“住手!”
这话音刚落,杨展便已冲了上去,一记马鞭打在一个壮汉脸上,然后反手又是一鞭,重重抽在另一个壮汉身上。这势如千钧,饶是两名壮汉也吃痛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林浊立时凑上前去,只见这老者本就瘦骨嶙峋,现如今身上还鞭痕累累,尘土与鲜血粘在了一起,显得格外污浊。此刻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连瞳孔都已放大,眼看是活不成了。
那持住少女的壮汉被这突生变故吓得愣住,少女赶紧挣脱出来,一步便扑到了老者身旁,连声哀嚎:“爷爷!爷爷!你醒醒呀!爷爷!”
人间悲情莫过如此,闻者无不动容。林浊更是怒不可遏,向身后兵士吼道:“将这三人给我绑了!”
哪知那三名壮汉居然聚作一团,面露凶相,全无半分怵意,为首一人更是嚷嚷道:“大胆!你们可知我们是谁!我们可是璐王爷的人!”
刘老头闻言吃了一惊,赶紧向林浊使了个眼色。可林浊却是不管不顾,管它什么鹿王马王,先绑了再说!一挥手,几名兵士一拥而上,三拳两脚便将这三个脓包给收拾了。
见那少女还在那儿哭泣不止,林浊凑过身去,柔声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准备把这三个凶犯送到官府去,你去作个人证如何?”
闻言,那姑娘强忍住泪水,颤声说道:“大人,我叫小柔!这是我爷爷,璐王家的人想要把我强抢过去,爷爷不肯,他们就把爷爷给活活打死了…”说到后来,这小柔又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凑近一瞧,林浊觉得这小柔年纪虽小,但面容十分秀丽,实在是一个美人胚子,怪不得璐王要抢,且其言谈之间,思路清晰、举止得当,看来也是个伶俐之人,渐起了怜惜之心,于是朗声说道:“好!你且随本帅前去,本帅一定为你做主!”
小柔闻言站起了身,向着林浊略微施了一礼,泣声答道:“多谢大人做主!”
只是这刘老头在旁边看得是直摇头,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去县衙的路上,刘老头悄悄将林浊喊到身边,轻声对他耳语道:“林大人,老朽知道您是一个好官,但这璐王可不是旁人,乃是整个西北都数得上号的权贵人物。人家皇亲国戚,论起辈分,还算是当今圣上的堂叔,连巡抚都要敬他三分。老朽劝您还是不要与他为敌,以免引火烧身呀。”
尽管林浊对刘老头的提醒表示了感谢,但心下却不以为然,自己在这异世为官自然要有一番作为,又怎么能畏畏缩缩、遇难而退呢。如果连这小小璐王都搞不定,还遑论什么荡平寰宇、重整山河呢!
甫到县衙,林浊却是又吃了一惊!怎么这县衙比林县的破城楼还要破败!
只见这县衙的外墙只剩断壁残垣,不少地方甚至已经坍塌,门柱横梁的朱漆也是斑驳,几级台阶都风化成了一片。更惊愕的是,这府门的门板都已不见了踪影,就这么直敞敞的任君来去。
切莫说威武雄壮,只怕连遮风避雨都难以做到。
林浊将大部队留在院外,自己带着秦卫、杨展、小柔、刘老头、那三个壮汉及押送壮汉的几名亲兵进了衙门。
刚进县衙,一名穿着破旧衣衫的老朽就正面迎了上来,身后还带着几个显然已经是超龄服役了的衙役。
这老朽也是面无人色、骨瘦如柴,满头糟发除了白的就是黄的,一副营养不济的样子,穿的那身衣裳破破旧旧,不仔细盯着看真认不出是朝廷的官服。
这老者见前方来人丰神俊逸、器宇不凡,且身后亲兵尽着金甲,应是天都来人无疑。再联想到此前朝廷圣谕,遣靖边元帅、赈灾御史赴陕,那应是此人无异,于是颤巍巍拱手行礼道:“下官林县县令贡永,不知御史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此言一出,身后那几个老年衙役也跟着行礼:“望大人恕罪!”
林浊见状哭笑不得,想不到这贡县令虽一副邋遢模样,却还是颇有些眼力见。只是这所谓县衙,活脱脱就是一养老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