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轰隆隆!!
漫天的惊踏声、嘶吼声呼啸传来。飞扬的马蹄终是踏碎了死一般的宁静,狠狠地击打在障栏内每个人的心上!
这果然是蒙兵的计谋,见白日强攻不成,竟乘着夜色发起突袭。障栏内的火把明亮耀眼,就是这夜色中最好的指明灯!
可把火把熄灭也不行,这么大的队伍,无论有没有光亮,终归是躲藏不住,更何况若是漆黑一片,又如何应敌!
“嗖!”只听一声厉响,打乱了林浊的纷乱思绪。
也不只是谁射出了这第一箭。
紧接着,栏内众黑衣汉子皆是拉满长弓,戮力发出,利箭顿时像雨点般倾洒而去。
只是晚上视线受阻,尽管这些神箭手凭着声音的方位急促射击,黑暗中也能清晰地听到惨叫声与落马声,但终归杯水车薪,恐怖的马蹄声和喊杀声还是越来越近了!
“公子,怕是守不住了,快随老奴突出去!”情势危急,一方脸中年汉子急切唤道。
乌公子也不多说,干净利落翻身上马,对着林浊喊了声:“林将军,快随我一起冲出去!”说罢调转马头,一骑绝尘。
随即,那方脸汉子及十几名黑衣汉子也一并跨过障栏,飞冲出去,徒留下十几个人继续守在栏内以作掩护。
见此情景,林浊不敢怠慢,立即骑上自己的大白马,赶紧追了过去!
刚冲出去不久,就只听后方传来阵阵激烈的兵刃金石声及愤怒的厮杀声,不由得一阵脊背发凉!这要是再稍晚一许,恐怕就要身首异处。
“乌……”林浊刚想向前方的乌迪喊话,让他往自己营地方向奔逃,却只听嗖地一声,似有利箭划过。陡然间,自己身边的一黑衣汉子惨叫一声,立时中箭倒地,只剩座下骏马继续向前奔驰着。
林浊再抬头去看,却见前方突然间竟燃起了熊熊火把,一排排蒙族兵士立在那边弯弓搭箭,对着他们就是好一通箭雨。
霎时间,又有几名黑衣汉子应声倒下。随即,一排排蒙人骑士举着火把嘶吼冲来,火光岑亮、刀影孤寒!
想不到,这伙蒙人还颇通兵法,竟然前后阻截,断其去路!
“公子,快走!老奴顶着!”说罢,先前那方脸汉子带着剩下的几名黑衣人直冲冲迎了上去!
而乌迪没有半点犹豫,调转马头向侧面跑去。林浊见此状况也是赶紧跟着乌迪奔去,只恨自己的马不能多生几条腿。
嗖!
嗖嗖!
嗖嗖嗖!
正自狂奔,忽然间,又是几支利箭擦着林浊的脸颊飞过,罡风强劲,脸庞还有些火辣辣生疼。
林浊倒是没啥大碍,可往前一看,乌迪的那匹马却是臀部中箭,立时有些狂躁起来,疯了似的往前飞奔。林浊担心有变,赶紧追去。
林浊的这匹白色骏马可是杨展的心头好,乃是上好的西域贡马,由圣上亲赐。不消如此,定是追不上乌迪!
见乌迪坐骑状似癫狂,不断颠动马身,得亏乌迪骑术精湛,才未被摔下马去。未作迟疑,林浊赶紧伸出手来,一把搂住他的纤腰,将之接了过来。
没了束缚,乌迪那匹枣红骏马如疯了般继续向前狂奔,不多时便听到一声惨烈的嘶鸣声,以及轰然巨震的倒地声。
“乌公子,看来前方还有伏兵,骑着马动静太大,我们两个人恐怕难以冲出去!”
林浊所言确实不假,这马虽是千里良驹,可载着两人终归是负担太重,恐怕脱逃不得。
林浊心急如焚,却不知他背后的乌公子已经悄悄从长靴中掏出了一柄短刀,那刀锋锐利无匹、寒气逼人,慢慢指向林浊的脖颈之处。
“不若我们弃马躲在暗处,我看这草势深长,他们一时也未必发现得了我们,我的部众马上就赶过来了!”
听到此处,乌迪才突然将刀锋止住,又缓缓放回了靴内。随即答道:“将军有理,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藏好!”
闻言,林浊立时勒紧缰绳,骏马吃痛不住停了下来,两人迅速翻身下马。林浊一拍马臀,那白色大马便似通得灵性般疾驰而去!
“自求多福吧!大白!”
来不及感伤!只闻一阵马蹄急促,战马嘶鸣之声竟是越来越近!
林浊左右一顾,赶紧拉着乌迪藏身在一片齐人高的草丛处。霎时间,只觉他入手极滑、柔若无骨,比之女子都还要细腻几分。可情势危急,林浊也不及多想。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疾驰而过,厮杀声也渐渐平息,一切终究归于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草原上的风还在兀自吹着。
尽管已是春末,但这草原上的夜依然来得这般凄寒。一阵晚风吹过,躲在草丛中的林浊只觉浑身如针扎般刺骨难耐。再向旁边望去,一侧的乌迪也是冻得小脸僵白,身子瑟瑟发抖,但眼神还是透着股坚毅。
想不到他看似公子派头,心志却是如此坚定。不知怎的,见他这般模样,林浊忽地生起阵阵怜惜之意,今日他一众家丁死伤殆尽,想必也在为此哀伤吧。
林浊不自觉向他渐渐靠去,正准备安慰一番。可就在此时,不远处竟隐约传来阵阵簌簌声,似是有人在拨开草丛搜寻,而火烛之光也依稀可见。
“这帮人无非就是劫财而已,既然财物已经到手,为何不立即撤离,反而要甘冒风险继续苦苦搜寻?莫不是还有赶尽杀绝的传统?”林浊心下十分不解,反看乌迪却是一脸怒色以及莫名泛起的恨意,好像全然不为此吃惊。
顷刻间,那搜索声渐渐近了,火光也隐约映亮了他们二人周遭。此刻夜寂且净,自己与乌迪只要稍微一动,恐怕就会被他们所发觉,稍有不慎便在劫难逃,可恨杨展怎么还没来!
再看乌迪,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把锋锐的匕首,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秀丽的脸上,竟是只见冷峻而无丝毫惧意,林浊都不免自惭形秽。只是以他一人之力,又能奈何呢?
突然间,林浊只觉一道寒光从头顶掠过,竟是一蒙兵手持弯刀捋过自己上方的草头,尽管自己与乌迪躺在草地对方尚未发觉,但那脚步分明是要向己方踏来,而他举着的火把已经将周遭照得通亮。
电光火石间,林浊只觉身后的乌迪突然身子一紧,手握的匕首竟要向那人刺去。
这可使不得,这一匕首下去非要被他们发现不可。林浊不假思索正要去拦,却听远处骤然响起一阵喊杀声,又闻铁蹄隆隆,似有千军万马杀来!连茫茫原野都为之一震!
惊变骤起,那蒙兵也不敢怠慢,立时收住脚步,朝远方战场奔去。
杨展终于来了!
林浊不由长舒一口气。再看乌迪,手上的匕首仍然死死攥着,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乌公子莫要紧张,定是我的部下来救了。我们且在此处静观其变,一切定会安好!”说罢,林浊兀自伸过手去,拍了拍乌迪的肩膀以示安慰,让其放松下来。
这一拍下去,却觉得他的肩膀似比寻常男子要来得柔软、细嫩,而他的眼神中也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嫌恶。
“莫非这乌公子是一女子?”林浊不免心下生疑,可转念一想:“这世界无奇不有,何况哪有让女子出来走南闯北的!说不定人家就是比较秀气而已,还是不要妄自揣测。”
反观那边,万千铁骑策马扬鞭,以摧枯拉朽之势奔来!只是瞬间便冲垮了蒙兵的队形!
为首者白袍白马,一柄钢枪如灵蛇出洞,变幻莫测,杀得是风生水起,无人能挡!
此人不是杨展又是谁!
突遇变故,蒙兵猝不及防,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冲散打垮,场面一片混乱!直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东奔西窜。
杨展眼尖,见前方篝火处有一金色大帐,帐前巍然立着一人,着一身金色华袍,气度神色远较旁人不同。
“此人必是这伙贼人的头领无疑!”念及此,杨展呼唤左右,如离弦之箭一般朝那人直插而去,左右蒙兵无不溃散而逃。
那华袍首领眼见汉兵迫近,立时翻身上马,这就准备逃去,别看他身子微有些臃肿,但马上技术却甚是娴熟。
可说时迟那时快!
这才刚刚上马,一柄钢枪就如雷霆般疾射而来,将那首领的坐骑活生生钉死在地,那汉子也不由狼狈栽倒,待欲起来已是刀斧压身、动弹不得!
随即只见杨展着高头大马信步骑来,手中钢枪全然不见了踪影。
首领被擒,其余部众顿时斗志全无,或降或逃,只是顷刻间就土崩瓦解!
片刻过后,林浊见周遭忽然没了动静,知道战斗应该已经结束,可又不敢轻易露面,直到听到杨展等人开始呼唤寻找自己,这才赶紧整了整衣冠,就着草露抹了把脸,信步从草丛中走出,那架势不像是在躲难,反而是在闲游一般!
“我在这儿!!”
好一声清亮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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