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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前,林浊的亲兵正与一群来路不明的劲装汉子对峙撕扯,那路人马不断叫嚣挑衅,场面乱成一团。
为首的是一着烫金华服的中年男子,身旁站着一群着黑色劲装的家丁。说是家丁,可手里却都提拎着家伙什。
这中年男子约莫四五十岁年纪,细皮嫩肉、眉目端正,只是体态颇为臃肿,大腹便便,在这大饥之年格外显眼。
那男子面露凶相,脸上横肉都似因过于愤怒而有些微微抖动,只见他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拦着本王!你们不过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而已,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还不知道本王的厉害了!”
说完,这璐王便准备招呼身后的家丁动身,此时却见贡县令跟一陌生青年男子走出,便先冲着贡县令嚷了起来:“哎呦,我说狗县令呀,这昨天是不是有什么人给你送了狗鞭、鹿鞭呀,让你壮起了狗胆,竟然敢抓我的人!怎么着?时间久了以前的事就忘啦?还是人老了又该给你长长记性啦?”
璐王语音刚落,身后一众家丁便哄堂大笑,极是配合。
林浊心道,原来璐王就是这等货色,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但也着实胆大包天,贡县令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竟敢如此当众羞辱。
璐王见贡县令不答话,便将目光扫向了一旁的林浊,又叫嚣道:“如果本王猜得没错,旁边这位就是朝廷新任的靖边元帅、赈灾御史了吧?长得倒是秀丽,只是不知道本事怎么样。本王可不管你是什么劳什子元帅、御史,在本王看来连屁都不是,本王不去招你,但你要欺到本王头上,恐怕还是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璐王这番话说得可是不客气,不过林浊毕竟是朝廷钦点的西北要员,他也不敢过于莽撞。此时现场气氛突然凝重下来,都在看林浊怎么应对。
林浊心下自是怨怒不已,但他却是个能忍之人,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打定主意。只见他忽然满脸堆笑,拱手作赔道:“原来他们竟是璐王爷的人,下官初来乍到,多有不知,竟冲撞了王爷,还望多多包涵!下官马上就让他们放人。”
林浊这番话语气低微,甚至还有些谄媚,在场诸人无不心下哗然,想不到这林浊刚刚还道貌岸然,转眼间竟换了副嘴脸。
一旁的贡县令更是胸闷气短,只差一口老血要喷出来!刚刚这厮还大义禀然、言之凿凿,恨不得将璐王就地正法。这才转头间,就换作一副奴才相,看来也是个趋炎附势之徒!
秦卫、杨展及一众亲兵也是觉得面上无光,即便对方是王爷,但咱们好歹也是钦差御史,就算不想与他结怨,也不至于如此低声下气吧。
这璐王听了倒是受用,心道这新任钦差也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无能之辈,但自己也无需逼得太紧,当下也稍微客气了点:“好说好说,林大人初来西北,本王也不会计较,如有困难之处,本王还可帮衬一番。”
林浊又回了一礼,道:“多谢王爷!不过下官倒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这璐王以为他是以退为进,又要耍什么花花肠子,当下就要发作。
却听林浊接着说道:“这女子的祖父现在已经死了,如有欠银下官愿代为偿还。至于这女子,就请王爷格外开恩吧!”
这璐王倒是一愣,没想到他竟是要跟这个小姑娘求情,看来足足也是个酒色之徒。
可他心中却着实不舍,这女子尽管年龄尚幼,却着实是个美人胚子,自己可是慕了很久。
但他转念一想,这天下女子千千万,何必因这事与钦差拗气,索性卖他个顺水人情,于是便道:“既然林大人喜欢,那本王就成人之美。至于欠银,就当是本王给你们的彩钱了!”
林浊听后只觉节操碎了一地,这王爷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说出此等亵渎之话,将自己的大义之心曲解成另有所图,弄得自己是个登徒浪子一般。
果不其然,林浊顿时只觉得秦卫、杨展等人向自己投来了异样目光。
可事已至此,也不便辩解,只能嘴上表示感谢,随即又让人将璐王的三个恶仆给放了。
璐王一行人大摇大摆走后,林浊独自走到小柔跟前,见这姑娘还侯在爷爷的尸身旁垂泪不语,林浊也是一阵怜惜,轻声道:“小柔姑娘,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自然就会做到,我一定会为你爷爷伸张正义、讨回公道,你稍等几日便知。”
小柔闻言,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抽噎道:“大人,小柔知道您是一个好官,但璐王他根深势大,如大人因小柔的事而招致祸端,那小柔是万死不得其咎。小柔不想求大人伸冤,只望大人能替我安葬了爷爷,小柔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说罢,竟是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连娇嫩的额头都红肿了起来。
林浊赶紧想将她扶起,可这小妮子就是犟着不起,林浊忙道:“放心好了,我自会好生安葬你爷爷!你可还有什么亲故,我也可差人将你送去!”
小柔闻言又是泪如雨下,道:“爷爷走后,小柔再无亲人,还望大人收留,小柔端茶倒水、缝衣做饭都不在话下。”说罢,又是一叩首。
林浊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肠也是软了,忙道:“你起来吧,我都答应了便是。”
小柔这才起了身来,可由于身子太虚,竟然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就要跌倒,林浊赶紧将她扶住。
林浊只觉得这姑娘身子实在太轻,可能是过于饥饿所致,心中更是怜惜,竟不顾众目睽睽,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快步朝着马车走去。
小柔顿时羞涩不已,脸上也现了红晕,却不敢过多挣扎,生怕惹恼了这位林大人。
却见林浊走到马车边后,将小柔轻轻放到车上,柔声叮嘱道:“小柔,你先好好歇息,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好,都听大人的。”小柔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声如蚊蝇。
安顿好小柔,林浊立即把杨展叫到一旁,吩咐他定要好生安葬小柔的爷爷。
随即,他又把贡县令叫到身边,道:“贡县令,适才进城本官将所有粮秣都发给灾民了,你现在给我们准备一些粮食,本官还准备呆上一段时间!”
这贡县令现如今对林浊的敬意可是一丝无存,冷言冷语道:“不瞒大人,下官这里可是没有一丝的粮草,我跟这几个衙役也都是忍饥挨饿,就着一些野草陈粮为生,大人若是想要便拿去,不过恐怕也当不得你们这几百号人一餐吃的。”
林浊知他心有怨气,也并未追究,只是若真无粮秣,那他这几百号人可如何是好,于是赶紧道:“那哪处还能寻得着粮食?”
“如今全城只有璐王的粮店还在卖粮食,价格是高了点,但以大人跟璐王的交情,想必也不打紧。”这贡县令倔脾气一上来,倒真是不管不顾。
堂堂靖边元帅、赈灾御史,这名头说出来惊天动地,可竟然落得要去找奸商买粮!林浊只差一口老血要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