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任很生气,他不认为关平是在说笑话。
哪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对自己的马不是爱护有加!
战马是轻易不会借给别人骑的。
杀了他的马,就等于杀了他张任,至少张任觉得关平是在放狠话。
反倒是刘璋回过神来了,原来关平所言自己是个兽医的本质:他是个屠夫啊!
这手艺莫不是跟张翼德学来的?
可惜,这一次关云长张翼德都没有入蜀来,刘璋内心微微有些遗憾。
若是他们俩人其中一个来了,试问汉中张鲁手下,有谁能敌得过?
不过就是不知道关平这杀人的手艺,从他的父辈那里学来了几分。
“关小将是什么意思?”张任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倒是想要出去切磋一二。
“什么意思?”关平收起笑容冷声道:“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我欺负谁了?”
关平却是侧身对刘璋抱拳道:“敢问刘州牧这是鸿门宴项羽请高祖刘邦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刘璋一脸懵逼,怎么就快进到鸿门宴了?
“那方才刘璝将军的剑为何总是指向我大伯父,想必他定然不是无意吧?”
关平话音一转,刘璝到底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手掌扶着矮案,一副要杀要剐的样子,但我嘴上就是不认。
刘璋面色一僵,杀刘备的事情,张任等人一路上也是进谏过。
说什么刘备肯定会在宴会上动手,挟持自己,拿下益州。
可没想到,先动手的是他们!
刘璋自是知道这些巴蜀人的心思,他们不欢迎刘备,就如同不欢迎自己父子一般。
当初赵韪等人,不也看着自己性格懦弱,所以才会扶持自己上位吗?
现在自己请来了外援,这些巴蜀之人,当然就不高兴了。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关平嗤笑了一句:“这套路未免也太老了吧!”
在座的人皆是属于读书识字之人,自然听得懂关平这番话里的意思。
无论是庞统法正,还是张任等人,皆是这番想法。
总之就是摔杯为号,伏兵尽出,杀了地方首领,占据他的一切,顺便收对方的小弟当狗!
只是刘璋刘备两个扛把子,心中皆不是这等想法。
关平环顾四周,直言道:
“我大伯父入蜀只有三件事,那就是打汉中,打汉中,还是他妈的打汉中,诸位可听清楚了。”
“误会,此乃误会。”
刘璋急忙撇清关系,不是他指使让人舞剑的,开口责问道:“刘璝,你可是如此想的?”
“主公,我只是想要让刘皇叔看的更加清楚一些罢了。”
刘璝面对刘璋,还是要狡辩的,至于关平的诘问,他可以不回答。
“高,实在是高。”关平拿起酒樽:
“刘将军真是装糊涂的高手。”
“关小将军倒是霸气外露,咄咄逼人啊!”冷苞哈哈一笑,开口道:
“未免也太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了,莫不是你也是这般想的?”
“哈哈哈。”
关平笑了笑,没想到刘璝倒打一耙也就罢了,偏偏还用个“你也是”。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样子这些巴蜀集团的武将,不怎么擅长放嘴炮啊!
“想要在战场上活下来,谁对我有敌意,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关平挠了挠自己的眉毛:“冷将军,有句话你听说过没?”
“什么话?”冷苞对于刘备集团的人,抱有极大的敌意。
利益相关,人在益州,不匿。
巴蜀集团对于刘备集团皆是如此的态度。
关平敲了敲矮案笑嘻嘻的道:“吾之旧友**似汝,如今坟头草丈五!”
厅内一时间沉默了两息。
“库库库。”庞统忍不住笑出声来。
“鹅鹅鹅。”法正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嘴。
“哈哈哈。”
涪县县令吕义更是放声大笑,可是比方才刘玄德张南和所说的调侃笑话,有意思的多了。
张任脸色变了变,随即哼了一声,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
冷苞回过神来了,关平这是在说自己找死,想要拍桌子,却猛然发现关平的眼睛发亮。
哦。
我懂了。
关平他这是想要故意激怒我,然后在找借口弄我!
好一个激将法。
幸好被我识破了。
冷苞改拍桌子为轻轻抚摸了一下矮案上的灰尘,内心哼了一声,安慰自己:
“不急不急,且跟他耍耍,这是我们的地盘。”
方才刘璝连刘封都打不过,那自己更打不过关平了。
关平的名头,巴蜀集团的人还是开会研究过的。
就在黄权劝谏不成,被刘璋反手一个命令,打发到广汉后,法正出发前,聚会碰头商议如何保住益州本地的集团的利益。
毕竟三兄弟麾下当中,表现最好的子侄辈,当属关平,想要不关注他都不行。
关平见冷苞想要发脾气,但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手,难不成真有摔杯为号的准备戏码?
张任瞥了一眼其余三个人,心中也是暗暗叹了口气,打又打不过。
就连说话都比不过,被人压的死死的。
今日可算是让人轻看了,那刘备日后岂会把我等蜀人放在眼中?
刘璋心中清楚关平等人的担忧,若是自己切断他们的粮草,他们就会困死在益州。
由此可见,刘玄德当真是个正人君子,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前来益州助我。
苍天可见,我刘璋绝不是有什么鸿门宴的心思,只想保住益州的富贵生活罢了。
“玄德,我绝无想要害你的心思。”
刘璋深知自己有时候是压制不住,手下的这些骄兵悍将的。
现在刘备来了,他们反倒是站在自己这边,倒是一个新发现。
这让刘璋心中有些暗爽,认为自己的决策,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呐!
刘备自是站起身来,举着酒樽道:
“备既然来,就是相信季玉的人品,从季玉对儿子的管教,我也是信你的。”
刘璋眨了眨眼睛,对啊,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刘备那里学习呢,也不知道如何了。
上次说要看看儿子给自己写的信,事情一忙就忘记了。
“阐儿他可还好?”
刘备瞥了关平一眼,刘阐在关平麾下,此次入蜀也把他带来了。
不是说刘阐给他父亲写信了吗?
难不成是没收到。
“回刘州牧的话。”关平微微拱手道:“刘阐如今在我麾下效命,他进步很大。”
“哦。”刘璋眼睛微微有些亮色:“他可是随军来了?”
“自然。”
关平也有些疑惑,刘阐的信没送到刘璋手中?
“我与阐儿许久未见,还望定国能够唤他前来,”刘璋摸着胡须说了一句。
“也好。”
关平对着后面的亲卫王喜,让他去把刘阐叫来。
没让刘璋等上许久,刘阐便从军营进入涪县的县衙内。
刘璋看着自己的次子,从精气神上,就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而且好像也长高了一些。
刘璋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是嫡子刘循,一个是庶子刘阐,女儿已经嫁给了东州势力费观。
同时刘璋的母亲是费观的族姑母。
如今的出身,大多是要按照嫡庶之分,现在除了正妻一人,其余全都是妾。
除非嫡子早亡,否则庶子是没有继承权的。
刘璋更加偏爱嫡子一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阐细细的回答了一些父亲的问题,虽然被父亲连连夸赞,可他的内心并不好受。
当初受到马铁的影响,他也想要考个好成绩,名列前茅,即使不是第一,但前十也足以骄傲了。
这些事,他都写信告诉过父亲。
可父亲今日之言行,好像是第一次听说似的。
刘阐即使心中难过,但脸上依旧留着假笑,不管父亲是否宠爱自己,但学到的本事,终归是自己的。
天色渐晚,双刘会晤适时的结束。
刘璋也没有留刘备在城中过夜,大家好聚好散,明日再聚。
而且刘璋打定主意,一定要留在涪县好好跟刘备沟通加深双方之间的情义,最好把他身边的将士,也轮番请一遭。
反正他又不差钱,不就是吃吃喝喝吗?
这事刘璋擅长。
等到刘备的人走了,张任立即又开始了劝谏:
“主公,今日宴席上的情况,可是看清楚了?他们没安好心,想要动刀动枪的控制主公。
若不是刘璝他率先起舞试探,我们就落入下风了。”
刘璋瞥了张任等人一眼,笑着摇头道:“我观刘玄德,绝非向你们所说的这般。”
“主公,刘备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方好看准时机下手,莫不如早早回成都,更安全一些。”
刘璝拱手说了一句,潜台词就是我们打不过他们,到时候护不住你。
刘璋岂不是听不出他们话里的意思,不就是不想自己过多与刘备接触吗?
到时候他们在找机会与刘玄德麾下的人发生矛盾,借此来证明刘备等人是有吞并益州的心思的!
他们心中的想法,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刘璋嘴上并未给出回应,只是以手扶额道:
“方才酒水饮多了,我有些头昏,此事明日再议,诸位可放心大胆的前去歇息。”
“主公,歇不得啊,我十分担忧刘备会趁着夜色,攻下涪县,从而达到控制主公的目的。”
邓闲作为小圈子的一员,自然是要进退一致的。
“罢了罢了,你们若是睡不着就去巡城。”刘璋甩了甩衣袖道:“我自是信得过刘玄德。”
张任等西川四将拱手退下,同时恶狠狠的瞪了张松一眼。
认为就是他这个蜀中人,提建议把刘备引入益州,乃是巴蜀集团的叛徒。
可是张松早就暗中认主了,自然不会在意刘璋与张任等人。
他一心只想为自家主公刘玄德谋福利,说实在的,张松已经做好了今天血溅当场的准备了。
可知道宴会散场,自家主公都没选择动手,反倒是张任等坐不住了,这让他心中十分焦急,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这个间谍,他还需要继续当着,实现自己的价值,尽可能早的帮助主公夺得益州。
“子乔。”刘璋长叹一口气:“这些人皆是不和我一条心啊!”
张松微微拱手,他知道这是刘璋的抱怨,并不好接话。
“你说说,为什么啊?”刘璋双手背后,悠悠的道:“还好有你,子乔是一直站在我身边的。”
巴蜀集团对于张松的厌恶,刘璋是感受到的。
这也就更加说明了,张松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否则巴蜀集团的人,怎么会如此厌恶他呢!
“松愿永远成为主公的心腹。”张松颇为郑重的说道。
“我自是知晓。”刘璋上前握住张松的手道:
“若非你的建议,我今后岂能坐稳益州之主的位置。
这汉中也一定会回到我的手中的!”
刘璋说完之后,心情颇为激动,他已经把刘备当成自己夺得汉中的工具人了!
张松自是退下,不再打扰刘璋的瞎想,他还是得找机会亲自与刘玄德说一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好不容易把刘璋骗到了主公刘玄德的眼巴前,可万万不能把他这么轻易的给放走了。
刘备等人从县城当中出来,县令吕义恭送到城门口,目送他们远去,这才下令拉起吊桥,关闭城门。
大家虽是第一次见面,但该有的警惕还是要用的。
至少关城门这种操作是每天都会上演,没有什么特别的。
刘备等人回来营寨,法正明面上是刘璋的人,自是没有跟出来。
而孟达则是被刘备留在江陵城,让他统帅从益州带去的四千人马,驻扎在那里。
等到了营帐,刘备用热毛巾敷脸,逼一逼酒气。
庞统也没浪费时间:“主公,看样子巴蜀集团的人,对我们很是警惕,以及有着很大的敌意!”
刘备擦了擦脸,点头道:
“今日蜀中诸将,对我可是有杀意,不过有封儿平儿在,他们不是对手。”
“看样子我们入主益州,所遭受到最大的阻力,便是这些巴蜀集团的人了。”
庞统捏着胡须,刘璋是个蠢货,现在还蒙在鼓里,根本就不足为虑。
重点要对付的便是巴蜀集团的人,得想个法子化解,或者收买消灭他们。
“此事急不得。”
刘备越发的肯定自己的策略是正确的:
“还需要先稳住张松等东州势力,勿要使其心急,否则会过早泄露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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