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新书入V
季冬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大队长张家栋还有大队支书周国柱。
周国柱身材中等,国字脸,皮肤黝黑,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张家栋被季冬这眼神看得恼火,想到张大英这些日子也饭也吃不下,活也干不了,而这个季冬却看着好像胖了一些,更加生气,说:“季冬,请你跟我们走。”
周国柱还是站在一旁看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的思想已经被坏分子腐蚀了?”季冬指了指自己,好笑地反问,“现在我得跟你们走,然后明天再由你们将我送到革命委员会?”
“这还是周绍举报的?”
季冬说到这话,声音大了一点,看了一眼知青院。
真的有傻逼举报他。
门口里发生那么大的动静,知青院里头已经有人走出来,领头的那一个,正是步履匆匆的李富强。
“不错。”张家栋点头,非常严肃地说,“周绍思想进步,他看着情况不对,虽然顾念着你们同是知青之情,但是仍是坚持过来举报。”
“他是一个好同志。”
季冬:……
周绍要真是一个好的,就不会举报同为知青的他!
他今天才去牛棚那里,撑死了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一个下午,周绍竟然去张家栋那里将他举报了。
他上次太简单就放过周绍,以至于周绍时时盯盯他,然后找机会给他挖坑。
晓是觉得这事情非常地滑稽,但是季冬仍是解释道:“今天早上我去打柴的时候,路上看到牛棚里的老李,他摔倒腿,坐在地上。”
“主席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我遵从主席的指示,将坏分子从山上给背回来。”
“难道我遵从主席的指示向雷锋同志学习,错了吗?”
在场谁也不敢说错。说错的话,就是质疑主席的话。
张家栋看了一眼周国柱。
周国柱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这个季冬,头脑就像他的嘴巴一样,滑头得很!
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现在到了季冬的眼里,却发现这件事情一点也不简单。
明明是和坏分子交往过密,这到了他的嘴里,就是遵从主席指示。
“没错。”张家栋重重地点头,非常肯定地说,“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按主席的指示学习。向雷锋同志学习,帮忙有困难的人。”
“那你们这一次过来带我去革命委员会做什么?”季冬讥笑一声,问道。
感谢学雷锋活动月,感谢雷锋。
“你助人为乐的行为没有错。”张家栋撇了一眼季冬手上的铁锹,说道,“但是你后来拿铁锹去帮着坏分子种自留地,这就不对。”
“那些都是坏分子,□□的人,你去帮着他们,你的思想已经被他们给腐蚀了!废话少说,现在跟我们回去。”
要不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他这会儿就想连夜送季冬去革命委员会。
革命委员会那个地方,季冬进去了,要出来就比较难,哪里像现在这样,还有功夫跟他们磨叽?
自留地?
关于拿铁锹去帮着牛棚那些人弄自留地的事情他只告诉过李富强一个人,难道是李富强告诉周绍的?
季冬立马就朝李富强那一边看过去。
却见李富强眉头皱起来,面对他无声的质问,李富强也只是疑惑地皱眉,却没有心虚。
这反应,不像李富强说的。
不是周绍自己听到,就是有人听到了,然后偷偷去告诉周绍。
这个时候,女知青那一边的人听到动静也往赶过来,全都围在男知青门口里看着季冬他们。
周敏敏担心季冬,往前一步,正想开口询问。
“我拿铁锹出去,并没有去帮着坏分子干活。”季冬也不慌张,淡淡地说。
他虽然觉得去帮着那些人没有什么,但是出于对这个年代的敬畏,不管是挑水,还是帮着老许他们整理自留地,他都非常小心。
挑水的时候避开人,去老许他们那里,也是绕了几道弯才过去的。而且牛棚在村西,那里没有什么,应该不会有人看到他。
这么想,季冬心里安定了一些。
他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对李富强说他去帮着老许他们的事。
正躲在赵文强后面的周绍听到,此刻他也顾不得害怕了、,上前一步,辩解道:“你胡说,我明明看到你拿着铁锹往牛棚那个方向过去。”
高晓军跟他说的时候,他不是非常相信,为了确保自己的举报真实有效,他听完高晓军的话之后,立马就跑出去看,果然看到季冬扛着铁锹往牛棚那一边走去。
去了那么久不回来,并且这铁锹上还有泥,不是去帮着坏分子弄自留地了,那去做什么了?
要知道,平常这个点,季冬已经回来煮饭吃了。
想到季冬买了那么多肉,油渣只给了李富强他一碗,他们连一块都分不到,周绍越发坚定自己的决心。
他往秦桑那里看了一眼,等看到秦桑朝他轻轻点头地时候,周绍似获得了莫大的勇气,继续说:“你帮着坏分子干活,你的思想已经被他们侵蚀了,你也是一个坏分子!”
“我不举报你,我举报谁?”
说罢,他朝季冬那里吐了一口唾沫。
高晓军则是抱着手臂在那里凉凉地看着季冬,眼里全是嘲讽。
季冬转了一头,看了一眼周敏敏。
周敏敏后退几步,回到秦桑她们这一群女知青旁边,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冬嗤笑一声,将自己手中的铁锹放上来一些,站直,说:“我是往牛棚那个方向走去,但是你们谁看到我是去牛棚帮忙了?”
“有人看到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是往那个方向走过去而已,并不是真的意味着我去牛棚那里帮着坏分子。”
这话一出,全体人噤声。
就连周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毕竟他没有亲眼看到季冬走进那入牛棚,也没有亲眼看到季冬帮着坏分子弄那自留地。
“你不是去帮着坏分子弄那些地的话,你拿着铁锹去做什么?”周国柱开口问道。
“我就是拿着铁锹去山上走走。那附近的山头多,我想去看看山里有什么野菜,好挖回来种。”季冬眼也不眨地撒谎道。
“野菜呢?”周国柱又问。
季冬摊了摊手,说:“没有看到有合适的野菜,我就空手回来了。
众人像哗了狗一样。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做饭了。”季冬冷笑一声,揉了揉肚子,说,“我今天忙活了一天,连晚饭都没有吃呢。”
想不到真有傻逼举报,等这两个人走了,他非得好好教训周绍一顿。
“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张家栋面无表情地说,“至于你是去牛棚还是去山上,明天我再找人一问就知道。”
“现在你可不能回知青院。免得你晚上逃了,我们好找。”
虽说没有周国柱开的介绍信,不管季冬想怎么样,他都没有办法办到。
他们也不怕季冬逃跑,这个年代,想逃跑,几乎不可能。
但是这会儿有了报复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季冬见张家栋打定主意要带走他了,也没有多争辩,将手中的铁锹递给李富强,说:“谢谢你的铁锹。”
而后他对张家栋和周国柱点头,说:“走吧。”
离开之前,季冬看了李富强他们一眼,有人眼里有担忧,有人眼里有欢喜,有人眼里有嘲讽,有人眼里有恐惧……
这些人中,一直低着个头的周敏敏显得有些突兀。
季冬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
不管周敏敏的反应怎么样,反正与他无关。
季冬走后,众人就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季冬这一回,肯定得□□吧?”赵文强小声地问着旁边的高晓军。
“那是必须的。谁让他跟坏分子走的那么近。那些坏分子就该去死,季冬看到那个坏分子摔断腿坐在地上,竟然还跑去背着坏分子回来。不□□他,□□谁?”高晓军笑了笑,说道。
不用他自己出手,就有人收拾了季冬,那真是太好了。
周绍却是快速地跑到秦桑面前,说:“季冬这回,可真是倒大霉了。”
他的那十斤大米还有大团结不是那么好拿的!
谁让季冬之前对秦桑那么不好,他现在这么做,也只是替秦桑出口气。
“谁让季冬不过帮你干活,反而跑过去帮着坏分子干活?”
秦桑高傲地点头,说:“我才不需要他帮我干活。”
说到这里,秦桑嗤笑一声,又说:“不过,他以后没有机会帮我干活了。”
周绍点头。
进了革命委员会之后,季冬不死也脱层皮,他这心就是像六月天里吃了冰棍一样,舒爽得很。
这段时间的苦闷终于得以宣泄。
钟蓁没有说话,只是拉了拉还在发呆的周敏敏,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周敏敏却是不动,抬头,两眼无神地看着钟蓁,问:“钟蓁,季冬怎么那么想不开?竟然去帮着那些坏分子。”
之前季冬谁的忙也不帮,这会儿,竟然去帮着坏分子!
他怎么那么想不开。
钟蓁往季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说:“走吧。”说完,她自己率先离开。
周敏敏只得跟上。
女知青离开之后,李富强也拿着铁锹回去了。
一回到院子里,李富强往铁锹往地上一扔,瞪着高晓军,斥责道:“高晓军,这事是不是你怂恿周绍去做的?”
“大家都是同一个知青院里的人,你有必要做得那么绝吗?”
季冬今天向他借铁锹的时候,只有高晓军在知青院里,周绍是后来才回来的。
很显然,高晓军将季冬跟他的谈话给听了去,然后告诉周绍,周绍出去查看季冬离开的方向,最后周绍去张家栋那里举报了季冬。
“这事做得太过了!”李富强面无表情,大声地说,“不管你或者周绍跟季冬有什么私人恩怨,这么举报季冬,太过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家栋之前因为张大英的事情已经弄季冬去修水渠了,这一次季冬又落到他的手上,还不知道得受什么折磨呢。”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李富强心里也恼怒季冬没有听他的话。要是季冬听他的话,不去跟那一群坏分子有什么接触,即便是高晓军周绍盯着季冬,他们也没有办法举报。
现在好了,季冬被张家栋带走了,还要送去革命委员会,那个地方是人进去的吗?
“不关我的事。”高晓军冷冷地笑着,“谁让他自己想不开去得罪张家栋?他之前既然享受了张大英给他还来的好处,现在也该承受张大英给他带来的影响。”
大家都在田里忙活的时候,季冬自己一个人在田梗逍遥快活。
既然季冬玩弄了张大英,现在,不管张家栋对季冬做什么,季冬也该受着。
“高晓军。”李富强见高晓军还不知悔改,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不管季冬怎么样,他好歹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你这样举报他,相当于毁了他的一生。”
这不管有什么私怨,都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地举报季冬。有什么恩怨,私下解决,举报这事,太过了。
“你把他当成兄弟,他可不把我们当成兄弟。”
“对。”见送秦桑回来的周绍听到这话,无比地赞同点头,“他要是真的把我们当成兄弟,当初就不该诈我十斤大米和十块钱。”
“那十斤大米都是细粮啊。”
这些米都是年底的时候大队里分的,还想留着那米给自己和秦桑改善伙食呢,结果他只不过一时气不过,拿泥块打了季冬一下,季冬头上鼓了一个大包,又没有什么事,竟然要他那么多大米和钱!
他不举报季冬举报谁?
“你们!”李富强气得眼前一阵阵发晕。
赵文强见状,赶紧上前扶住李富强,嘟囔道:“李大哥,没有必要因为季冬那个小畜生而生气。消消气。”
李富强气得拂手而回房。
高晓军才不管他那么多呢,和周绍笑了笑,出门去了。
李富强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一把米,又将年底家里寄来的,舍不得吃的腊肉拿出一些,他蒸了米饭,用胡萝卜炒了腊肉,又炒了一个青菜,找出季冬的搪瓷饭缸装好,准备送去给季冬。
临出门时,李富强又折返回去,拿了一件比较厚的衣服。
黎星大队关人的地方就只有晒谷场的仓库,没有别的地方。
果然,李富强到晒谷场的仓库里,就看到张家栋和张大英正在门口那里争执着什么。
见到他过来,张家栋和张大英停止争执,全看向他。
“张队长,麻烦你开一下门,我给季冬送一下饭。”李富强扬扬手中的搪瓷饭缸,对张家栋说道。
张家栋点头,低声对张大英吼着:“你先回去,这事你不要参合。求情也没有用。”
反正这一次弄不死季冬,他也要季冬脱层皮。
张大英红着眼睛,固执地站在原地,就是不动。
张家栋心里叹了一声,不说话,拿起钥匙过去给李富强开门,而后守在门口那里。
反正这一次他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季冬的。
季冬害得大英那么惨,现在媒人都不上门了,全因为之前媒人们听说了张大英去帮着季冬的事情,都不肯替大英说媒。
有那些肯的,但是介绍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呐?
鳏夫,残疾的,矮的,穷的……
他家大英那么好,理应配更好的人。
媒人不门,大英怎么嫁得出去?
都是季冬的错,要不是季冬,大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就这,当听说季冬被举报的时候,大英第一时间就过来找他求情。
他家闺女就是太好了,所以才会被人这么伤害。
季冬正坐在凳子上沉思,想着该怎么办才好,听到开门声,往门外看过去,等看到是李富强时,诧异了一下。
“李大哥,你怎么过来了?”季冬起身,往李富强那一边走过去。
李富强将手中的那个搪瓷饭缸塞到季冬的手上,说:“我来给你送饭。不管发生什么事,先填饱肚子再说。”
土黄色的搪瓷饭缸被冷不丁这么塞到手上,那饭缸还是热的,季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快吃吧。别愣着吧。”李富强见季冬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也不开始吃饭,便说道。
“你这问题不大,就算到了革命委员会,也不怕。”
季冬点头,对李富强道过谢,而后拿着搪瓷饭缸到一旁坐下。
他沉默地打开盖子,见是大米饭还有腊肉,眼眶瞬间有些湿。平常他对李富强算不了多好,还常常讽刺李富强烂好心,多管闲事,结果他出事,却是李富强拿着平常舍不得吃的大米饭和腊肉过来看他。
“赶紧趁热吃。”李富强见季冬还是不动,又说着,“要不然,饭冷了就不好了。”
季冬点头,将脑海里那万般思绪给去掉,而后拿起饭勺开始慢慢地吃起来。
“你进革命委员会之后,别怕。反正他们说什么也不承认。不管有没有帮,反正就是不承认,咬死了自己响应主席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帮着背坏分子回去而已。”
“反正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他们就算是想弄你,也没有办法。”
趁着季冬吃饭的空隙,李富强在旁边低声地说。
张家栋还在门口那里守着呢,他可不能让张家栋听到。
季冬鼓着腮帮子,嚼着嘴里的米饭,点头。
没有想到竟然会真的有人举报,季冬心里闪过一丝沉重,他大意了。
“你要是认识有人,就赶紧开始现在就打招呼。”李富强又低声说着。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李富强却是知道这话说了当没说。
季冬是京城人,千里迢迢过来这一边当知青,除了认识他们知青院里的人,去哪里认识别的人?
他们知青院也是城里下来当知青的,有心想救季冬,也没认识有人。更何况还是他们举报的,他们怎么可能肯救季冬?
季冬只是点头,没有说什么。
李富强叹了一声,沉默地看着季冬吃完饭,然后将搪瓷饭缸给拿好,出了门。
张家栋见李富强出来了,掏出钥匙,将门给关上,准备回家。
这天寒地冻的,这房间里的门又锁着,就算季冬插上翅膀他也飞不了。
反正他不会在这里守着季冬的。
“张队长。”李富强叫住了张家栋。
张家栋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李富强一眼,说:“你想替季冬求情?你应该知道,季冬跟坏分子来往过密,你要是求情的话,也有可能被划分为坏分子一类。”
李富强摇头,说:“不是,我不是想替季冬求情。我只是想跟你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季冬是从京城过来的,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看他平常的做派什么的,也知道他家的背景应该不错。”
“张队长,凡事不要做绝。”
张家栋只是弯唇笑了笑,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李富强,没有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季冬家的家庭背景不错,不过,这天高皇帝远的,就算季冬的家人在京城当大官,那又怎么样?
还能管得到他这个偏远的大队?
还能管得到他这个小人物?
再说了,又不是他将事情做绝,季冬要是出什么事,那是革命委员会那一边做的,又不是他做的,他怕什么?
他只不过按照程序将跟坏分子交往过密的季冬移交革命委员会而已。
见张家栋还是那么固执,李富强忧心忡忡地回去了。
这下子,可怎么办是好?
季冬穿上李富强给带的那一个厚衣服,坐回凳子上,准备睡上一觉,明天好有精神跟革命委员会那些人掰扯。
他才闭上眼睛,就听得一个低低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季冬,季冬……”
是张大英的声音。
季冬不想理会,继续闭上眼睛,装着没有听到的样子。
“季冬,你知道你还没有睡着。”张大英见季冬没有反应,急了,加大声音叫着,“你快起来了,我有事跟你商量。”
“我没有什么事跟你商量的。”季冬睁开眼,冷淡地说着。
“季冬,你别这样。”张大英急了,就声音都有些支离破碎,“我们好好谈谈。”
“谈你爸是怎么迫不及待将我送到革命委员会吗?”季冬嗤笑一声,说道。
安静的夜里,他这一声嗤笑很是明显,张大英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我没想到我爸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张大英小声地说着,“我向他求情,他说要秉公办理。”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季冬淡淡地说,“张大英,之前是我季冬对不住你,不该利用你。但是我季冬歉也道了,工业券什么得也给了,我还被张大队长弄去修水渠。”
“修水渠修得我生不如死,我自认为这事已经过了。”
“没想到张大队长不弄死我不甘心。”
“不是这样的。”张大英头摇得像波浪鼓,“季冬,我爸不帮你,那是因为你是外人。”
“要不,你先跟我假结婚。我爸就会帮着你,等这事过了,我们再离婚。”
“我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季冬冷笑,说:“你回去吧。不管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我都不感兴趣!你要是真的为我好,离我远一些。”
“免得张队长看到了,又要挖坑害我。”
说罢,季冬继续闭上眼睛,不管张大英说些什么,他都不回应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安静。
正当季冬准备睡着时,又听得外面的窗户有人喊着他的名字:“季冬,季冬……”
“我都说了,我对假结婚不感兴趣。”季冬恼火了,吼道。
还让不让人睡了?
现在不睡饱,明天他哪里来的那个精力跟革命委员会的人周旋?
那声音一顿。
季冬满足了,准备继续睡。
“季冬。”那声音又叫起来,赶在季冬发火前,先将她自己的名字报上来,“我是钟蓁。”
季冬猛然睁开眼。
来这里看他的人,有可能是张大英,也有可能是周敏敏,还有可能是齐婵玲。
这些人都是爱慕原主的人,但是唯一不可能的是钟蓁。
毕竟不管是原主还是他,跟钟蓁的交集根本就不多。
季冬起身,走到仓库里的那一个小窗口前。
“你怎么来了?”季冬疑惑地问着。
周敏敏没有来,反而是钟蓁来了。
难道钟蓁也爱慕着原主?所以在这众人避而远之的时候,钟蓁过来了。
“我过来想问问你,我有什么可以帮着你的?”钟蓁顿了一下,低声问着。
“不用。”季冬摇头,说,“就算你想帮,也帮不上忙。再说了,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过来想帮着我?”
这不符合常理。
要是其他人,还有可能,但是这个人是钟蓁,根本就不可能。
“难道你也像周敏敏一样,爱慕着我?”
这也有可能。
季冬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要知道原主这一张脸,就算是在以后那个以流量为王的时代,也算得上一张俊脸了。
一阵沉默。
正当季冬以为窗外的人不会回答时,那人却回着:“你想多了。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不是周敏敏,执着于皮相这玩意。”
“那你为什么过来?”季冬又问着。
不问清楚的话,就算他想让钟蓁帮忙,他也不放心。
“老邵是我师父。”过了好一会儿,钟蓁这才低低地说,“当初为了她,我才跟着下乡的。”
按她家的家庭背景,随便给她找一份工作让她免于下乡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她看到师父那么大年纪了,并且也不知道师傅被下放之后,什么时候才能回城。
她怕这么一别,以后就没有再相见之日,就闹着跟家里人说要下乡,并且还让她哥帮她和师父还有其他一些人安排在这里。
这一件事情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
本来她是想做壁上观花,但是刚才师父找了过来。
呵,季冬这样的人在师父他们眼里,竟然还算是好人。
季冬默然。
难怪钟蓁会弄药膏,敢情是跟着老邵学的。
也难怪老邵中午的时候说买不到鸡蛋什么的,然而今天晚上她还拿了一个鸡蛋过去给老李吃。
原来钟蓁是老邵的徒弟,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所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钟蓁低声说,“你这一次是因为帮着我师父他们而被举报的,我会帮着你,只要我能帮得上。”
“你先回去拿把剪刀和一块镜子过来给我。”季冬往外撇了一眼,说着,“然后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好。”钟蓁没有多问,一下子就应了。
季冬又回去等着,过了十来分钟左右,钟蓁的声音才在窗外响起:“剪刀和镜子拿过来了。”
“还有手电筒。”
她将这些东西递能仓库的窗外。
季冬接了过来。
他打开手电筒,用嘴巴咬住手电筒,找了个位置,一手拿镜子,一手拿剪刀,开始往头上招呼。
为了避免剪成狗啃过的,他还特别注意,稳住手,慢慢地剪。
将头发剪成一个平头模样之后,季冬放下剪刀,拿起手电筒看了看,觉得头发虽有些不平,但还算能看。
剪完之后,他将东西递出去,低低地对钟蓁道谢:“谢谢。”
钟蓁接过东西,忍不住问着:“你要这剪刀做什么?”
“剪头发啊,要不然要剪刀做什么?”季冬回着。
钟蓁:……
都什么时候了,还剪头发?
忍住气,忍住气!
钟蓁费了好大功夫才不至于发气,但是声音还是没好气说:“我还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县城里的黑市你去过吗?你知道在哪里吗?”季冬摸了摸自己的小平头,略有些扎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问着。
“知道。”钟蓁皱紧眉头应着,都这个时候了,季冬怎么还问这个,“难不成你想让我去帮你买东西?”
这个季冬,也真是不着调。
都什么时候了,剪头发不说,还想着黑市。
“不是。我想让你去帮我找个人。”季冬低声说,“你找到他之后,就将我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其他的你就不要理了。”
钟蓁的眉头皱得更紧,问着:“你说那个人会在那里吗?要是明天他不在怎么办?”
季冬非常肯定地说:“不会。他一直在那里做生意的。要是你去到黑市那里,没有看到那个人,你就在原地里等一会儿。”
“要是等一个小时他还没有出现,你就可以回家了。”
要是真的找不着,那也只能算他季冬倒霉。
钟蓁舒了一口气,问:“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季冬就小声地跟钟蓁说了起来。
等钟蓁离开之后,季冬又回到凳子上,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觉就到了天亮。
阳光透过仓库那狭窄的窗□□进来,照亮了昏暗的仓库。
季冬睁开眼,将地上的碎发给团成团,扔到角落,而后起来溜弯。
昨天晚上在仓库的长凳上睡了一个晚上,长凳又短又窄,他睡得腰酸背痛。
本来以为迎接他的,不是张家栋就是周国柱,却没有想到,却是高晓军。
“季冬。”高晓军那又贱又讨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也有今天。”
季冬继续溜弯,不理会高晓军。
“季冬,你知道为什么周绍会举报你?”高晓军的脸突兀地出现在窗口,等看到季冬那狼狈的模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季冬也有今天!
也不枉费他那么费力出主意。
“那是我向周绍说的。”
季冬只是沉默地看了高晓军一眼,并不像高晓军所预料的那样震怒。
高晓军对季冬的反应不满意,气极,又说:“季冬,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很不好受?”
“这仓库又冷,老鼠又多,还有霉味,你昨天晚上应该过得很**。”
季冬不在意地笑了笑,说:“还好。要是今天早上外面没有猪叫就更好了。”
猪叫?
这仓库位于村东头,周围都是晒谷场,距离这里最近的人家养的猪叫也传不到这里。
那么,怎么会听到猪叫?
高晓军略想了一下,而后勃然大怒,骂着:“季冬,你竟然说我是猪?”
季冬淡淡地撇了一眼高晓军,揉了揉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说:“我没有说,是你自己认为的。”
“季冬,你别得意!你这次去了革命委员会,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还有没有命出来再说吧。”
说罢,高晓军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本来是想过来看季冬的热闹的,结果热闹没有看成,反而惹得一身骚。
季冬嗤笑一声,继续溜弯。
又过了一会儿,张家栋和周国柱过来了,他们开门,将季冬的手给绑好,然后把他带上牛车。
季冬瞧着面前那一头大黄牛,苦笑,想不到他季冬第一次坐牛车,竟然不是交公粮的时候,而是被送去革命委员会的时候。
牛车快赶慢赶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了革命委员会的门前。
季冬还没有下车,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哟,还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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