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杨孟君早早的就骑着白雪去往洛府唤起洛清怡一起去国子监。
进了书堂,昨日那个所谓的王家嫡长孙还没有到,杨孟君也不管这些,还是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
同舍的其余学子看向杨孟君的眼神也怪怪的,这他娘的可是一个对王家长孙都敢说打就打,丝毫不留情面的狠人啊!
也有消息灵通的认出了杨孟君就是大古台校演的白衣杨公子,但抱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心态既没点破也没去提醒别人。既然认出了杨孟君,那杨公子身边的女子...岂不就是洛小姐?
过了一会儿,王九衡黝黑肥胖的身影终于姗姗来迟,进了书堂看向杨孟君的眼神中寒光一闪而过,心里狞笑一声便径自坐下。
同僚们见王公子竟然并没有去找麻烦,不紧大感匪夷所思,这可不像王公子一向飞扬跋扈的风格啊。
杨孟君也撇见了王九衡,嘴角微微一扬便不再去看他。
没多久,一个一身青衫的中年儒士进了此间书堂,随后一个个杂役就把课本给杨孟君两人拿了过来。
这中年儒士看了看两张新面孔,嗓音清和道:“既然来了新同窗,那在下就重新介绍一下自己。鄙人全,名付军,付出的付,军人的军,别叫我夫君!再说一遍,不准叫我夫君!”
余下满膛哄然大笑,明显对这个笑料极为的熟悉。
全付军略感头疼的摇了摇头,和善的对着杨孟君道:“那就有请两位新同窗介绍一下自己吧,大家也好认识认识。”
杨孟君轻轻翻了下白眼起身道:“回全先生的话,后生姓杨,名孟君,孟尝君的孟君,祖上雍凉人氏。”
对杨孟君抱有好奇心态的太学学子闻言顿时一惊,原来竟然是曲水流觞的头名杨公子?那首名满江南道的《江山赋》作者?
全付军眼睛一亮道:“原来你就是杨孟君?《江山赋》就是你提笔所写?”
杨孟君轻轻点头默认。
全付军惊喜道:“好啊,以后传出去说杨公子是我门生,那还了得?”
杨孟君抱拳道:“全先生,那只是后生有感而发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全付军笑道:“一赋名满江南啊,啧啧...对了,大古台校武的一袭白衣也是你吧?”
杨孟君只得再点点头。
全付军压下心中震惊,嗓音略颤道:“好,好啊。文武双全,杨公子可谓此间最优秀之人了。”
杨孟君依旧平静道:“不敢不敢,只是也略懂些武艺而已,万万不敢和此间士子所比肩。”
余下学子也震惊的瞠目结舌,当初扬州曲水流觞之事传来,很多太学学子还笑称:附庸风雅之人的盛事而已,我文贤阁一万学子随便去一个都能取得头名云云。
可真见到了这个曲水流觞头名的时候,心里再也没有这种感觉,尤其是那首《江山赋》传开后。
全付军看了看洛清怡道:“那这位女学子可否也介绍一番自己?”
洛清怡有些倦意的起身道:“洛清怡,洛清怡的洛,洛清怡的清怡。”说罢就坐下继续趴在桌子上继续养神。
此间学子彻底沸腾了,一个个盯着洛清怡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爱慕。王九衡猛然转头目露精光的看着少女。
全付军深呼一口气抱拳躬身道:“见过洛小姐。”可惜的是洛清怡看都没看全付军一眼,坐在那里哈欠连连。
洛家有女初长成。
洛清怡不仅文采傲绝江南道同辈女子,就连身世也是那般的高高在上。
文林士子钦佩洛清怡不斐文采的同时更喜欢女子身上那件洛家小姐的外衣。就拿方瑶来说,方瑶也有倾国之容,倾城之貌,可家世却平平,所受的关注几乎没有,别人看方瑶的眼神也隐隐有看待一个花瓶的意思。
对女子来说,就算有着沉鱼落雁的容貌也不及一个坚实庞大的背景。再美貌,也终究是沦为权贵的玩物而已。世间可叹是女子,可悲是女子,可敬亦是女子。
杨孟君看着身旁慵懒的少女,无奈的摇摇头,尴尬道:“那个...先生,咱们可以开课了不?”
全付军轻咳一声道:“好好,讲课讲课。”
昨天那位老夫子所授的是国子监课程中的“诗”,今日全付军所授的便是“理”。
何为理?仁义是理,道义是理,君子见贤思齐焉,不见贤而自内省也。说白了就是对一个人树立塑造一种思想。杨孟君认真的听全付军所讲,渐渐发现台上这位全先生竟然是一个道家所学者,思想颇有几分清静无为之意。
杨孟君不禁想到了洛林,那个经常笑眯眯的老头不也是如此吗?崇尚无为而治,事大有方,遇事无论大小皆颇为静气。
洛清怡对这些也丝毫提不起兴趣,如果是之前洛清怡还会耐着性子好好听讲,既然遇到了杨孟君,那就随遇而安吧。
一程课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讲罢,全付军意犹未尽道:“下次开课再给你们详细讲讲先贤如何做到上善若水,和光同尘的。”
众学子起身齐声道:“恭送先生。”
全付军点点头,临走时还不忘给杨孟君回一个带着善意的眼神。
待先生走后,余下学子瞬间将杨孟君包围在中间,一学子上前抱拳道:“见过杨公子,杨公子,咱们以后可都是同窗了,可多多担待照顾啊。”
杨孟君也对众人和气的问候一一回复,脸上的笑容就没减少过。
反观洛清怡对这些却兴致缺缺,奇怪的是众学子都是给杨孟君打招呼,对洛清怡却是连看都不敢去多看一眼。
也有一些同坐的女学子虽未上前问候杨孟君,但看向杨孟君的眼神都很是好奇,美眸中异彩连连。
俗话说英雄爱美人,美人就不爱英雄了?
江南道情窦初来的少女们,谁不倾慕望海阁下那一身白衣端酒而立,朗朗感慨山河的少年?
谁不倾慕大古台上手提长枪背负大旗胯下夜白玉一骑当千破甲三千敌所向披靡的男子?
虽初到临安不久,可杨孟君名气已经不小了。
今日临安城市井之中也有传言说杨公子和洛小姐已经怎么怎么...言之凿凿,让人不得不信,等今日见了两人模样,这种流言才算板上钉钉了,杨孟君和洛小姐确实在一起了啊。再加上昨日放课后杨孟君拉着洛清怡的手漫步国子监内,也是有很多人看到的。
相信过了今日,杨孟君洛清怡情定终生的消息必将传满临安城。
这第二节来此间授课的先生竟然是位女子!从眉眼来看,这女子年纪明显不大,看起来比方瑶成熟稳重些,约摸着有二十五六的样子。
女子属于典型的江南女子,袅袅婷婷,体态弱柳扶风一般纤瘦,身材却是该凸的凸,该翘的也翘。一身素衣,面容中上,但眉心却有一颗不大的朱砂痣,又平添了几分韵味。
见先生入了书堂,学子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飞速的回到了各自座位上,看向女先生的目光也满是仰慕。
洛清怡看到该女子的时候眼睛一亮,对着杨孟君悄悄道:“竟然是钧涵姐姐,太好了!”
杨孟君略有诧异道:“你认识这位先生?”
洛清怡笑了笑轻声说道:“钧涵姐姐姓梁,是户部尚书梁叔叔的女儿,我和玉儿的丹青之术就是以前钧涵姐姐教的呢,钧涵姐姐不仅画的一手好丹青,在古琴上面的造诣也是颇深。只不过钧涵姐姐平时非常低调,所以就不太出名,要不然我这第一才女的虚假名头早就是她的了。”
杨孟君认真看了看梁钧涵,发现梁钧涵也正朝两人看来,少年立马转移视线。
梁钧涵对着洛清怡笑了笑表示致意,少女也甜甜的回之一笑。
梁钧涵笑起来也颇为好看,两颊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梨涡浅笑能醉人。平常梁钧涵都是一种平静淡雅的气质,空谷幽兰一般,很少会展颜一笑。学子们看梁钧涵这一笑,顿时有些痴了。
梁钧涵嗓音也挺好听,空灵清脆,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女子开口道:“今日课教你们瑶琴古曲《白雪》,我先弹奏一遍,之后再详细教你们。”
台下学子目光期待,惊艳皆有。
梁钧涵盘膝坐在软垫上,古朴瑶琴放在身前小木案上,素手轻弹,琴音绕梁,一弦一柱多么美妙,二十四桥明月下,佳人素手而撩弦。
窗外布谷鸟也停下了啼鸣,不忍打扰这一曲人间绝响。
一曲终,满堂落针可闻,安静祥和。
梁钧涵轻声道:“今日就教你们这首曲子。”
国子监乐课的授课规矩就是女子必须学习,男子想学就学,不想学也不反对。但梁钧涵的课上,不论男女都很乐意去请教一二。
洛清怡轻捂着小嘴道:“孟君,你夜白玉也不是叫白雪嘛?”
杨孟君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时给白雪起这名字完全是因为白雪成年后浑身毛发雪一样白,今日听钧涵姐姐弹完这一曲才知道白雪这名字果然起对了!”
洛清怡有些小得意道:“是吧,钧涵姐姐琴艺可谓出神入化,就没有她不会的曲子。”
台上梁钧涵嗓音清澈的讲完这首曲子需要注意的点之后,又是柔柔一笑道:“该注意的就是这些了,你们先练练,琴谱你们也都有吧。”
杨孟君有些尴尬了,刚才上课前杂役过来也就给洛清怡送了一张瑶琴,并没有给杨孟君准备。可此间学子人人都有,就杨孟君一人桌上空空。
梁钧涵看了看少年,抱起古琴走到杨孟君面前道:“你先用我的吧,不懂的让清怡教你。”
杨孟君点头道:“谢谢先生。”
梁钧涵嘴角翘了翘道:“不客气。”
杨孟君哪里会弹什么琴啊,家里老头子可从来没教过自己这些。杨孟君脸发烫小声道:“清怡,这琴怎么玩啊?”
洛清怡诧异道:“你不会弹?一点都不懂?”
杨孟君眨眨眼道:“不懂。”
洛清怡轻笑道:“哈哈,钧涵姐姐这张古琴名叫春水,可是千金难求的上好瑶琴,竟然给你这个一窍不通的人。”
杨孟君尴尬道:“你教我嘛。”
洛清怡想了想道:“一时半会也教不会,你呀,就学着别人那样,装个样子就好。”大眼睛中满是打趣。
杨孟君轻轻抚额,只能这样了...
见梦中情人竟然把自己瑶琴给杨孟君使用,众学子心中也满是嫉妒,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暗自安慰自己道:“什么杨公子,琴艺还不是被我甩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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