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疾驰在山间小路上,诸葛仁满脸悲愤之色,一路嘀嘀咕咕,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前方一个急转弯,马夫想必是连夜赶路疲惫不支,略一打盹整个人差点摔了出去,带着马车也一阵剧烈摇晃。
这一颠,马夫和诸葛仁都清醒了过来...
“到哪里了?”
马夫吓的一头冷汗,自己失足跌落山崖就算了,要是连累了诸葛公子,自己全家老小也都得跟着下去!
“回...回公子,刚过四柳山,还有百里就能抵达戎州境内。”
对马夫一脸的心神不宁诸葛仁也懒得理回,说道:“楼将军就在前方,和他汇合,一起走。”
“遵命!”
叹了口气,诸葛仁从车厢内一阵摸索,摸出一壶古蔺酒握在手中,他皱眉盯着酒壶,满脸不舍,“唉,这么好的酒竟然便宜你杨孟君了!今日正是端午节,杏花盛开之际,以杏花煮酒,端是别走一番滋味...”
看了半晌,诸葛仁还是把酒壶放回原处,嘟囔道:“就这一壶了,留给你楼西月吧...”
现在的诸葛仁一脸幽怨夹杂着些许愠怒,好似生气的小媳妇儿一般,哪里还有当初那个踏舟而行,如谪仙人般逍遥自在公子哥的形象。
奇怪的是,他好像对自己败给东方玄机一点意外都没有,反而偶尔想到楼西月时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就如当初杨孟君败给孔昭后,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也是异常忧心南宫扶苏。
单从谋臣角度来看,孔昭谋天下,东方玄机谋国。但这是之前两人的差距。经历了平定南疆之后,东方玄机不知不觉也开始把目光放在天下这个层面上,对一城一地得失,一朝一国兴衰看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面对一个谋算天下的文臣,杨孟君能够与之直面而对,且从容不迫,已经实为难能可贵,毕竟他现在还年轻,真正掌兵才不过一年不到,甚至也才亲自参与天下纷争,从徒有虚名变为名不虚传。
以前的杨孟君,世人对其闻名者以女子居多,其容貌行为,无不使那些待字闺中,情窦初开的女子所魂牵梦萦。那些真正权贵人物听到后笑一笑也就过去了,没谁会把他真正放在心上,甚至还不如东方玄机那般被人正视。
真正转变就是从他汀灵桥一战开始,那时人们才明白,南唐...又要多一个可为万人敌的猛将了。之后他和东方玄机在刘涛率军北上,以龙骧将军之名大破韶国后,且世袭罔替被南唐承认杨家嫡系传人身份。这时,他的高度才终于被人所仰慕。其勇武自然不必多说,古阳四子之首可没有半点水分!其用兵且有待争议,覆灭韶国时除却最后定鼎一战之外,用计的时候还是多了一些。而其智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有东方玄机这个鬼才在身边,任何人的光芒都要被遮掩下去!
而杨孟君和东方玄机这个组合,不正是十年前的星河昭昭么?万幸是,这一代的杨家镇国公,依旧如三百年来那般让人放心,那般出众。
泸州的月尤为明亮,挂在夜空中就好似一轮磨盘,皎洁且不失明媚。
哪怕城头已经被扬威军将士用成桶成桶的清水冲刷无数次,还是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这股血腥味中,又有一股浓重的酒香四溢。
杨孟君一手轻敲膝盖,一手提着酒壶慢条斯理地饮着,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笑意,安静地听着身旁李青李迩叁两人漫无边际地斗嘴。
南宫扶苏嘿嘿一笑,虽然在楼西月颓败之际杀了他一阵,有些胜之不武,可只要一想到自己横戟杀退数千蜀军,心里那个美的呦。
酒当然是古蔺酒,不过杨孟君别出心裁地效仿吉州青梅煮酒,以杏花为辅,调以老坛,倒也别走一番滋味。
这一战的获胜,不仅仅是收复一座城池那么简单。从用兵战略纵深来看,有了泸州作为翘板,进可攻戎州以开西蜀南大门,亦可逆度巴江而上,直袭锦官城。退也可保境安民,使战火不会蔓延到江南道境内。
从纷乱大局来看,有了泸州在手,江山城外的数万蜀军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没了泸州等数郡为其输送粮草,单靠剑阁斜谷这一条粮道,蜀军补给难以后继不说,连退路都少了。而唐军也可以从泸州出兵,在戎敌军和蜀军交战正酣时奇袭后方...
这也是西南数州,东方玄机为何执意要打泸州的原因所在。泸州安危,牵一发而动全身,谁拿了泸州,谁就占据了主动权,进退自如。
用扬威军数万战魂换来的这一座大城,可不仅仅只有古蔺酒这么简单!
烟笼寒水月笼沙。
夜幕星河,江湖画扇。淡淡雾气弥漫城下,衬托的城关上的四人如同天上逍遥散仙一般洒脱。
杨孟君饮下最后一口酒,说道:“三弟四弟,接下来扬威军就靠你们了。”
听杨孟君说起了正事,李青两人立马正经了起来,疑惑道:“大哥你要出门?”
杨孟君和南宫扶苏对视一笑,说道:“是要出去一趟,不下大饵,怎么能把临安城那只深水老王八钓上来?接下来的几个月,江南数州之地会有四万左右的兵源充斥扬威军,龙骧虎威凤栖玄武依旧保持一万人编制,再加上一个飞鹤营。”
“飞鹤营?”
杨孟君好似早就想好了一般,点头道:“这飞鹤营以轻骑兵为主,配弩箭,唐刀,主要打游击。统领就任命给张清扬小天师吧。至于其他营号,龙骧营发展四千重骑兵留备他用,虎威营依旧以大戟士为主。凤栖营就看三弟你安排了,轻骑也好,弓弩手也罢,总之...扬威军尽快发展到五万规模,粮草军饷问题直接找东方要,他这个左仆射大人不能只挂个名头不是?”
李迩叁沉吟几许默然点头,还是忍不住问道:“听大哥你的意思,是要和扶苏一起出去?”
杨孟君无声轻笑,“乔装打扮轻车简从,征战至今,有些事情也该着手去完成了。”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作为杨家嫡系传人,征战沙场不是他的宿命么?还有什么比匡扶大唐更重要的事?
说完这句话后,杨孟君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袍,“十多年了,大唐的脊梁也弯了,读书人越来越不像读书人,父母官也越来越不像父母。”
李迩叁眼里闪过一丝强烈兴奋,有很快掩饰下去,“大哥尽管去!泸州城,扬威军有我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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