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明星稀,清风徐来。屋内烛火摇曳,顾盼生情。
方瑶呆呆的看着杨孟君苍白的脸庞,有些神游万里。
眼前这个少年啊,从出洛阳后大伤小伤都没断过。不是对阵天芒司就是青龙卫的,十六岁的年纪,如果生在寻常人家,正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时候。可杨孟君却从来没有快乐的时候,杨正平临终遗言声声在耳,边关战事迫在眉睫,天下子民犹在水火之中。一切的一切都让少年不得不去过着自己不想要的生活。
方瑶轻叹一声把杨孟君裸露在外的手臂放回棉被里,擦了把眼泪站起身来关上窗户。
一直观察着方瑶的徐梓媛见女子这般不由得心里微微触动。
“徐姑娘,你也早些回去吧,明日再来看他就好。”
既然方瑶已经下了逐客令,徐梓媛也并非那种拖沓的人,“好的瑶姐姐,你也照顾好自己。”
一旁的洛清怡还想说些什么,不等话说出口,徐梓媛对着她轻轻摇摇头,拉着洛清怡就出了门。
出了小院,站在有些冷清的街道上,洛清怡一把甩开徐梓媛拉着自己的手,愠怒道:“你拉我做什么?”
徐梓媛对洛清怡这般动作并不在意,平静的盯着她淡淡道:“那你继续待在那里又能做什么?杨孟君出了事,瑶姐姐本就十分难过,咱们继续留下只会增加这份悲伤,而不会有任何作用。再说,你懂医术么?”
洛清怡气呼呼道:“我...我只是想再多看孟君几眼而已,孟君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难过?”
徐梓媛上前轻轻的拉住洛清怡手挽,“大家都难过,现在咱俩应该去看看慕子情,而不是继续在这里。”
“慕子情?对...孟君和她一起出去的,找她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话说出口的时候徐梓媛就后悔了,看着气势汹汹的洛清怡连忙道:“清怡,算了算了。待杨孟君醒了后亲自问他吧,慕姑娘不也受着伤的么。”
一夜无话,徐梓媛洛清怡结伴回到了庙福巷,方瑶也在杨孟君窗边趴了一晚上,和上次在扬州的时候一样。
隔日的时候,张太医果然派了一个徒弟来此,这小伙子颇为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小太医面对方瑶的时候说话结结巴巴的,面红耳赤。方瑶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哥,麻烦了...”
这小太医憨笑一声,熟练的给杨孟君伤口上药检查。
没多久,洛清怡和徐梓媛结伴梁筠涵一齐来此,梁筠涵还带了许多家中珍藏的老药,亲自下厨给方瑶熬了一碗参汤,“瑶儿,孟君能好起来的,你别太担心。”梁筠涵有些担忧的看着方瑶憔悴的面容。
方瑶轻摇了摇头,面带疲惫道:“没事...”
由于国子监还有课程,稍待了会儿梁筠涵就拉着两女再次离去。两女对梁筠涵也是言听计从,没有抵抗什么。
杨孟君依旧没有醒来,但呼吸明显顺畅了不少,面色也稍微有了一点红润,不再像昨晚那般吓人的惨白。
此时的国子监内,慕子情重新换上了一身崭新红衣,手里拿着一封从北疆送来的信筏沉默不语。
慕子情蹙着眉头想了许久,把信纸焚为灰烬。随后走到红漓旁边伸手轻抚了抚枪柄,哀婉一笑。
慕子情的伤势并不是太重,皮外伤居多,还都是些细密的伤口,昨晚回来后自己上了些药就没有了什么大碍。
红衣女子再次回到桌案旁,素手研墨,柔荑持笔,秀眉微皱,在纸上走走又停停。
写完后,慕子情对着宣纸轻轻吹了口气,自语道:“我会一直爱你到你也爱我的那一天。杨孟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辈子只会是我的夫君。”
又过去了两天,杨孟君终于悠悠转醒,睁开眼低咳了一声,只觉得口中好生干涩,浑身也提不起力气,右腿处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痛断断续续的传来。
杨孟君重重呼口气,脑袋也渐渐恢复清明,捋清了前两日那一夜的顺序,杨孟君清亮的双眸微眯,“封邪么?”
杨孟君扭头往窗外望去,自嘲一笑,“好一个艳阳天呦...”
少年艰难的撑起身子想要做起来,但腿上那股痛意立马袭来,疼的少年额头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杨孟君无奈之下只能做罢,再次缓缓的躺下。
听到了楼上的动静,正在楼下洗着衣物的方瑶神色一动,小跑着上来。
“孟君...你醒啦?”见杨孟君竟然真的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方瑶不禁喜上眉梢。
杨孟君无奈一笑,“是啊,刚醒。瑶姐姐,帮我拿壶酒来,渴死我了。”
方瑶柔柔一笑,快步到杨孟君身边捏了捏少年有些苍白的脸颊,“还喝酒呢,乖乖的休息,姐姐给你倒茶去。”
一杯清茶下肚,杨孟君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每次大难不死的感觉都好舒服呦。”
方瑶学着杨孟君的样子翻了翻白眼,“还舒服呢,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杨孟君放下茶杯,反问道:“对了瑶姐姐,慕姑娘呢?”
方瑶皱眉想了想道:“不知道呢,这两天里一直在这里守着你,慕子情那晚上送你回来后就去了国子监,也没回来。”
杨孟君轻叹道:“算啦算啦,慕姑娘心里自有一番天地,咱们还是不要太多人去挖掘她的秘密。”
方瑶轻轻敲了敲杨孟君脑门,“别扯开话题,赶紧给我说说你们出城后发生了什么?”
杨孟君无奈一笑,躲不过去喽。
随即杨孟君绘声绘色的给方瑶说了一切过程细节,也包括最后封邪的出现,“想不到真正杀我全家的竟然就是封邪,以后我必手刃之!”
方瑶听的一阵心惊胆战,青龙卫三大龙首?慕子情到底什么身份,竟然能让青龙卫如此重视。
杨孟君展颜一笑,“不过这样也好,最少确定了慕姑娘的确是咱们这边的人,要不然琅琊王这个枭雄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派人前来暗杀。”
方瑶再次翻了翻白眼,“那是,情儿本就心性淳朴,也没有公侯家子女的那些弯弯道道,待人很真挚的。”
杨孟君闻言一笑,心里不由的浮现出一袭红衣抱着自己坐在地上低声哭泣的场景,“是个好姑娘啊。”
见杨孟君又露出这副傻笑般的表情,方瑶轻“咦”声,连忙伸手摸了摸少年额头,“孟君,受一次伤怎的把脑子都整傻了?”
杨孟君拍掉方瑶的手掌,“不傻不傻,只是想到些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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