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杨孟君也不得不穿上一件破破烂烂的绿巾军军服,就连白雪也刻意弄的浑身脏兮兮的。
红漓裹上一层灰布背在身后,杨孟君踹了乌汗买一脚,“方玉峰具体位置在哪里?”
乌汗买打个冷颤,连忙道:“就在湿罗城外一个小山村里...”
杨孟君挑了挑眉头,讥讽一笑,这方玉峰倒是会找地方,在这个被韶国全境通缉的时候,竟然还出其不意的藏身湿罗城外,深得唐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这条真言啊。
冷眼旁观着乌汗买艰难地上马,杨孟君不咸不淡道:“带我们去。”
“是,是。”
对着半空中的张清扬比了比手势,张清扬回以一声鹤鸣,直往苍穹之上而去。
乌汗买战战兢兢地偷瞄了天上那只已经成了黑点的白鹤,冷汗直流。这都什么组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关键战力还能以一当百,一骑当千。
自己输的不冤枉!能活一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就算背叛了方玉峰又如何?以后抱上了杨孟君这条大腿,就像他说的那样过着七八点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的日子不挺好?这天下大势,向来都不是像自己这种小人物能掺和得起的。
这次赶路倒也不是很急了,一行人悠哉悠哉地紧赶慢赶,有了乌汗买这个本地人带路,倒也少走了许多弯路。
一路走来,杨孟君也从之前的神经紧绷转为眉头紧皱,自古江山易改,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韶国虽是一隅之地,但也汇集了南疆十数个不同种族姓氏,可真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时候,流离失所千里无鸡鸣的仍然是那些平民百姓。
他不敢去想象,今日韶国这番情景来日出现在自己视为归宿的江南土地之上,自己会有多么感慨,多么自责。
路旁一个骨瘦如柴蓬头垢面的老妪看到他们这一行人后如见鬼了般抱起幼孙就往一旁密林窜去,可能是身体年迈虚弱的缘故,没跑两步路就摔倒外地,怀中小孩儿倒也懂事,拉了两把自己奶奶没有拉起来,急促地抹了把眼泪,转身护在老妪身前,目光凶狠地盯着杨孟君他们。
杨孟君摇了摇头,想下马去搀扶一把,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南宫扶苏未卜先知一般按住他肩头,轻声道:“互不侵犯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了。”
杨孟君再次遥望了那一老一少两眼,沉默地点点头,不再去看他们,继续策马前行。
一直到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之际,乌汗买才回头道:“杨公子,马上到了。”
杨孟君轻皱眉头打量一番周遭环境,此地群山围绕,林木茂盛,南边一轮若隐若现地残月徐徐而上,只待骄阳落幕。
暮云凄清,带起微凉细风拂动发梢,颇为让人心有所动。
杨孟君自嘲一笑,“这方玉峰还真会找地方啊。”
“此地离湿罗城大概有多远?”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回头是万万不可能了,乌汗买回道:“往东二十里就是湿罗城了。”
杨孟君愣了一下,问道:“那这里岂不是当日平元祭的地方?”
乌汗买摇头解释道:“七星坛在这里东北方十里左右,离国师大人...离方玉峰藏身一之地大概有四五里。”
杨孟君眯着眼睛揉了揉下巴,说道:“这方玉峰胆子还真是大啊!”
“当日平元祭之后,方玉峰就直接来到了这里,根本没有走远!说起来杨公子可能不太相信,您当日逃亡的冥蟒群山离这里也不是太远...”
杨孟君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哼了一声,道:“原来方玉峰也怕死啊,亏我还把你当做是琅琊王李甫一样的绝世枭雄呢。”
南宫扶苏啧啧叹道:“先帝分封的五王,蜀王燕王属于一级王爵,从他们的封号也能看出来,直接分封一地,而非一州一道!岭南王越王属于二级王爵,以道州为封地。琅琊王最惨,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郡王而已,封地也不过边城琅琊郡那么一亩三分地。可最后却是这个最无实权的郡王彻底终结了三百年盛世大唐!反而两个一级王爷这些年都传给了下一代。而岭南王越王两兄弟却是最没有称帝潜质的两王,偏偏还是蹦跶的最厉害的两王。”
杨孟君长舒口气,说道:“是啊,不论家仇国恨,只平心而论,琅琊王李甫确实可为一代中兴之主,盛世明君,乱世巨枭!大唐战国时代与其说是初始于岭南王自立称帝,不如说是琅琊王尽起百万大军直下江南!或许...以后战国时代终结,也是以李甫落幕而终。”
南宫扶苏却道:“也不一定啊,纵观历史,大秦之前的春秋乱战持续了两百年之久。大汉末年的三国风流也持续了百年,再到前朝大楚终结之时,南北两朝更是打了数十年。天知道这大唐战国会不会也动辄数十上百年?李甫能等到那个时候?”
杨孟君笑了笑,说道:“你看,从春秋到三国再到南北朝,也从最开始的两百年到最后的数十年。乱世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说不好咱们这一代人还能再次迎来一个鼎盛中原呢。”
南宫扶苏瞳孔猛然一缩,问了他一个“大不敬”的问题,“届时天下姓李还是姓杨?”
杨孟君沉默一会儿,哑然失笑,说道:“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自然要姓百姓,不管乘舟的人姓什么,这都不重要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是么?”
南宫扶苏得到了他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答案,却又悠悠道:“我倒是想让天下姓杨。”
杨孟君嘴角轻扬,问道:“为何?”
南宫扶苏如无赖般一笑,说道:“如果你做了天下共主,我这个自你微末之时便跟着你打天下的人物,岂不是另一个镇国公?”
杨孟君哈哈大笑,打趣道:“如果啊,我说如果,以后真有这么一天,你可别嫌草原狼骑不好打。”
闻言,南宫扶苏精神大震,握着方天画戟的手更是紧了紧,呢喃道:“天下兴亡...天下姓杨?”
杨孟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吧,该取方玉峰狗命了!”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今日杨孟君竟然一语成谶!日后的草原上,果真有个复姓南宫的男子提着柄方天画戟率领那支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铁骑,再次震慑草原数十年,也为中原子民开得数十年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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