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玄机站在一处大石上,花椒茴香护卫两侧,他皱着眉头盯着场间占战局,最后无奈一叹。
这第一次带领玄机阁登临人间,还是有些不熟练啊。
本来他的计划是由袁豹率领午未申三楼谍子攻杀李景,而桑枝桑叶两女则率领酉亥戌三楼拦住五仙教的救援。待袁豹得手之后再合力学削弱五仙教底蕴,可现在的情况来看,单凭三楼之力根本抗衡不了五仙教教徒奋死搏杀,六楼尽出才堪堪于悍不畏死的五仙教教徒打个平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天路,一个是求助在旁观战的慕容狐,第二条嘛...便是拜托杨孟君再一次孤身赴险!
恰好,不仅慕容狐在等东方玄机开口,杨孟君同样如此!
慕容狐排开众人,摇曳着诱人的身段到东方玄机身前五丈处站定,笑吟吟问道:“先生,奴家那个提议依旧作数,只要先生需要,奴家身后数百教众尽尊先生谕令。”
东方玄机笑了笑,道:“还是那句话,别跟本尊谈条件!要么就拿出诚意来。”
慕容狐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眼前年轻人,心里冷笑道:“终归是年轻啊,放不下面子。”
不过她脸上却故作疑惑道:“诚意?敢问先生,您所言的诚意究竟为何?以目前的情景来看,奴家的五毒教貌似是先生唯一的选择了呢。”
东方玄机摇了摇头,回道:“唯一的选择?慕容教主还是太小看本尊了,本尊虽然年轻,但面子这东西却从来不看重!”
慕容狐大惊,不理解东方玄机为何会洞悉自己心里话,但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如今四野已经再无人影,玄机阁也没有援军,那他所言的“别的选择”究竟为何?
他笑了笑,扭头看向杨孟君,而杨孟君也在看着他。
两人几乎同时点头,随即又同时迈回视线。
东方玄机道:“论临阵杀人的本领,我大唐年轻一辈,有谁能比得上杨孟君?”
慕容狐当然也注意到了他和远处那个素衣青衫年轻人的“眼神交流”,再听其所言,慕容狐才明白,原来那人便是在临安韬光养晦五年,一朝出世便手刃沙格骨的杨孟君!
原来...东方玄机最后的底牌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与其同道而来的杨孟君!
接下来,杨孟君做了一个让舞倾城看不懂的动作...
只见他悠然的从怀中取出两对护腕,抛出一对给南宫扶苏。而后把袖摆卷起,再把护腕套在手上,仔细的系住一头长发,抖了抖手臂,再次擎起红漓,望向五百巨象蛮兵身后李景的目光坚定且淡然。
南宫扶苏也这般动作,顺着杨孟君的目光望去,笑道:“咱这一辈子,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流寇劫匪,还从来没有亲自杀过一个王爷!”
舞倾城终于明白他们两个想干什么!她想再劝,而杨孟君却率先说了一番让她似懂非懂的话。
“大唐三百年以降,北方草原五国再也不曾南下中原一步,狼族铁骑始终止步于塞外杨家谷以北。而负责守卫大唐门户的却只有杨家十万扬威军,面对的,却是北方百万控弦之士...杨家历代镇国公,历代扬威军大好儿郎,用他们生命和热血向世人阐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大唐之人,宁为烈火焚身死,不许人间笑白头’!这句话我曾在临安说过一次,今天再给你说一次。我既身为杨家嫡系传人,背负满门忠烈希望,肩负大唐千万万子民的荣光,就万万没有临阵退缩的习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句话对别人适用,但对我杨家来说,世间道理千千万,这句却不在其内。杨家历代镇国公面对北方百万铁甲时可有退缩?明知山有虎,不仅要向虎山行,还要打死这只老虎!这...就是我的道理,我杨家的道理!”
说到最后,杨孟君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感怀寂寥,昔年杨家,如今杨孟君,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只要他姓杨,那就是杨家!他的道理,自然也是杨家的道理。
安静的听他说完,南宫扶苏笑道:“没错!我南宫世家虽说比不上杨家这么荣耀于艰辛并存,但我家老爷子,也就是我父亲南宫策,他从小就告诉我一个道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岂会一帆风顺载歌而行?五百象兵算什么?哪怕是五千,五万,只要敢挡在我前进的道路上,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岭南第一世家!既然没有退路,那就杀出一条坦途!因为...我姓南宫!”
他说这话的时候,始终看着面色风轻云淡的杨孟君,似是说于他和舞倾城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杨孟君终于转身,第一次主动与舞倾城接触,只见他伸手勾了勾舞倾城精致的下巴,笑道:“当时你说我们唐人狡猾,没错!我们唐人的确一肚子弯弯肠子。但我今天再让你认识一遍唐人,他们不仅仅只有狡猾,还有忠勇,无惧和可敬!”
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亦可敬不自量!
再次把消瘦欣长的背影给舞倾城,杨孟君提了提红漓,嘴里迅速道一声“上了”,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如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枪锋直指作为李延最后底牌的五百巨象蛮兵!
方天画戟卷起漫天残云,南宫扶苏魁梧的背影也是那般悍不畏死。
诚如他们所言,难道打不过就不去打了么?稳操胜券的战争有何意思?打不打的过,先打了再说!
昔年赵星河以一万轻骑对敌齐国十万铁甲,不也是可笑且可敬?齐国百万雄师虎视江南,吴冲可有退缩?
世人只知杨孟君大隐隐于朝,在临安笑看风起苍岚,云倾九霄。却不知他在听闻徐瑾辰于江陵城前一剑断苍穹,星罗棋布上一剑斩天涯时又做何感想?
殊不知他听闻吴冲漫步十八明月楼,王熠宁沙场建功时又做何感触?
在临安时的那五年里,杨孟君从来都不是旁人所想的那般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般的悠然心境。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何时才能亲自征蓬出边塞,亲自抗起扬威军大旗。当初在汀灵桥上是如此,斜阳古道上斩杀沙格骨时亦如此!
今日的情景,只不过是比先前略微险恶一点而已,但相比于杨家以一敌十,克守塞北三百年,相比于吴冲临危受命,直面东齐百万雄师,他这点艰险,实在不足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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