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城,这座新建只有五六年,坐落在江南山南两道边界之地的大城,城墙上满是刀砍斧劈的痕迹,充满了血与火的气息。
只从外形来看,这座恢宏巍峨冠绝江南道所有城池的大城,却和蜀夏边界的御西城隐隐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
站在城关之上眺望远方,连绵看不到尽头的蜀军营帐如巨蛇般蜿蜒绵亘。吴冲战甲披身,傲立城头,“离江战事如何了?”
哪怕城外是天下第一名将赵星河,吴冲仍然心系杨孟君。
“昨日有飞雁来报,世子殿下在红草滩外扎营待变,南宫扶苏勇战楼西月,两人单打独斗,纷纷重伤。”
吴冲揉了揉下巴上的胡茬,叹道:“可没多少时间给他们啊,断了浮生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江云笑道:“世子殿下本就智勇双全,又有东方先生辅佐,想必断桥之举也是为了激发士气,而他对粮草后援也另有打算。”
听到江云这么一说,吴冲咧嘴笑了笑,颇为欣慰。突然,他没来由地心里一咯噔,“你说...如果孔昭舍弃孟君,甚至不顾泸州安危直接北上辅助赵星河,咱们又该如何?”
江云愣了愣,“不会吧?面对世子殿下和东方先生的联手,一个韶国政权都覆灭在烈火之中,就算他是孔昭也不能大意啊!”
只要心里这个念头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吴冲轻声道:“既然楼西月都已经从御西城回到蜀境,只身投入天下战局,那孔昭之徒诸葛仁岂会独善其身?如果诸葛仁悄然入泸州代替孔昭指挥大局怎么办?”
“纵然诸葛仁才情惊世,但也不是东方先生的对手啊...”
“一对一的确干不过东方玄机那小子,但你别忘了,泸州戎州加起来大概有五万左右的蜀军,而扬威军只有一万五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力的压制可不是脑子能解决的问题。”
江云叹息一声,突闻青冥之上一声熟悉的嘹亮鹤鸣,他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盯着无云晴空上的那个渺小黑点。
“大将军...张清扬来了。”
吴冲皱眉疑惑的嗯了一声,旋即就知道了他说的是谁,“小天师?他不在孟君身边么?”
话音刚落,白鹤方圆直直而下,转瞬便落在了城头之上,值守的士兵恍惚一瞬,立马将矛头对准了一身朴素道袍,背负狭长古剑的张清扬。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虽然被兵锋所指,不过张清扬也不恼怒,讷讷行礼道:“在下武当张清扬,奉镇国公世子殿下之命,来此协助吴大将军。”
哪怕久居江山城,戎敌军将士对外界战事也并不是风雨不闻,反而极为关注。尤其是当初远赴南疆的三万临斗营,回来后对杨孟君等年轻人更是推崇备至。
一位戎敌军标长定睛打量一番张清扬,眼前道士不管从形象还是神采,都和传说中那个御鹤凌九天的小天师吻合,尤其是他身后那只扑腾着翅膀的巨大白鹤。
标长眼睛一亮,连忙回礼道:“见过小天师。还请小天师稍待片刻,容下官前去禀告大将军。”
“都放下兵器!小天师是回客,我们的刀锋矛头是对准敌军的,而非来宾!”
他这句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转身而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嗓音,“在下吴冲,久仰小天师之名,今日幸得一见,实乃幸事啊。”
“见过大将军!”
“都退了吧...”
张清扬只看一眼,就知道眼前男子是谁,忙不迭地躬身行礼道:“武当张清扬,见过辅国大将军。”
吴冲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豪迈笑道:“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本将还真要谢过小天师救命之恩。”
见张清扬面露狐疑,吴冲解释道:“当初孟君身陷冥蟒群山,不正是小天师驾鹤南去,救孟君于危难之中么?”
张清扬释然道:“小道也是奉了师命而已,真正救下殿下的还是江东流江先生。”
吴冲微微一愣,哈哈笑道:“原来是掌教真人啊,张掌教尚安否?”
“家师一切安好。”
“好,好啊!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回帐里。”说着,吴冲直接拉着张清扬下了城关,留下一脸无奈的江云站在城头,盯着城外蜀军。
张清扬驾鹤落城头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被赵星河得知。这位天下第一名将揉着下巴沉思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幽幽说道:“他来了。”
凌怀诧异道:“谁?”
“唉...还能有谁?能让杨孟君不顾离江战局,派出张清扬这个无敌探兵前来协助吴冲,你们猜谁有这个资格?”
见麾下一众将军仍然不解,赵星河甩了甩袖子,说道:“你们所有人都去帐外侯着,想来今日孔昭就能到这里。”
“孔...孔大人?”
赵星河点头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星河昭昭再次联手,天下谁人可敌?纵然吴冲享有飞将之名,领军作战的确可以比肩赵星河,可对西蜀将领来说,一个星河昭昭,足以平定天下!
山南道边城万州外的驿道上,孔昭掀开车帘望了望晴空上振翅南飞的鸿雁,心有灵犀地笑了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东方玄机,你就这么没信心?”
孔昭这次轻装简行并没有可以隐瞒行踪,他也知道自己只要一出泸州城的消息必定会被玄机阁探子所探知。而他之所以如此,也是相信诸葛仁和楼西月。在他看来,如今他和孔昭在将评相评分别位列魁首,但以后的天下还是要考那些年轻人。在东方玄机运筹帷幄破韶国的光辉下,诸葛仁以后再想压下东方玄机冠绝天下谋臣,可谓难上加难。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战场上正面击败东方玄机!向世人证明,他这个西蜀起居郎不输南唐尚书省左仆射!
孔昭对诸葛仁的性格了若指掌,如果自己继续待在泸州城,诸葛仁定然不会前去。只有他“退位让贤”,诸葛仁才有心思去对付东方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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