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阳城太守府,如今的唐军行军大庭内,满座武将皆神情沉重的看着吴冲。
刚刚得报,赵星河竟然派三路大军出零陵,大张旗鼓的进犯桂阳郡,一封封加急求援战报不停的送往这里。
秦奋本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急躁道:“大将军,只需给我一万兵,末将定打的西蜀那群狗儿子老鼠般的再给我窜回去!”
江云皱眉撇了秦奋一眼,虽然自己心里也很焦虑,但对秦奋这种直接情战的行为仍然感到不妥,如果真想表面那样仅仅三路大军来犯,大将军早就派人迎敌了,哪里会想现在这样犹豫?
吴冲环视一周,面无表情道:“赵星河不出现,我军便不动!至于那些城池...给他便是,只要人撤回来了便好。”
江云对吴冲这一命令暗暗点头,为将者当虚怀若谷,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行,别人随便一个激将就红着脸冲上去打,还怎么指挥全局战事?
江云沉吟道:“大将军,你是担心赵星河别有他图?”
吴冲点头道:“没错,我跟赵星河也算是知己知彼了,他不出奇兵夜袭我军,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派兵一关一关的打,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秦奋重重的哼了一声,嚷嚷道:“先不管他赵星河到底意欲何为,咱们先吃掉这三路大军不行?整天憋屈在这城里,太不是滋味了!”
吴冲粗眉一挑,“你是在质疑我的话?”
秦奋晃着身子,没好气道:“末将不敢!”
吴冲猛的加大嗓音,“那就是在违抗本将的军令了?”
不待秦奋再次说什么,吴冲冰冷道道:“来人,把秦奋给我拖出去重责三十军杖!官降一级,贬为千夫长,军功重新计算!”
见吴冲来真的,江云神色一变,刚想劝解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喉咙滚动一下收回了已经迈出半步的脚。
其他人可没有也是一惊,但说到底这还是戎敌军自己的“家务事”,所以众人互相对望一眼皆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身为同僚,王晓连忙道:“大将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秦奋虽有言语冒犯但罪还不至此啊,还请大将军以大局为重暂且先记下这一笔,待荆襄是罢再处罚秦奋不迟。”
吴冲冷笑道:“大局?本将心意已决,今日如不重责秦奋他日还有谁听我的?谁也不必多劝,给我拉下去打!”
进入堂内的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咬牙拽着秦奋便要往堂外走。
秦奋双臂一挥挣脱开来,狠声道:“不就是三十杖吗?老子自己来!”
吴冲双眸轻眯,不咸不淡道:“加杖二十!”
闻言,已经转身向外的秦奋身体一颤,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吴冲摆摆手道:“暂且先这样吧,传令前方将士,能守则守,守不住务必退下,保留兵力最重要。”
众将齐齐抱拳告辞。唯有江云王晓两人留了下来。
江云往后稍稍一站,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心中暗道:“这情分就让给王晓了吧...大将军用心良苦啊。”
吴冲轻声叹息道:“别人都走了,咱们也可以关起门来说些自家话就。”
“别人非我戎敌军部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本将只是暂时统领而已,也不好多说什么。要是他们这样顶撞本将,本将最多解释解释便可...但你们不行!你们身为我亲属部下,我说的话便是圣旨!不能有任何质疑声!”
说罢,吴冲冷脸扫了二人一眼。
两人咽了口唾沫毕恭毕敬道:“晓得了大将军。”
接着,吴冲语重心长道:“你们两个包括秦奋在内都是我当初亲自提拔出来的,按那些读书人的话来说这便是知遇之恩!本将没有那么多酸腐想法,但有恩必报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信条。”
“当初咱们戎敌军只有三万规模,你们一人领一万军。但如今咱们却有五万!临斗营到时候再扩充五千人,本帅亲自统领,而临斗营也是最后一次扩员了。日后随着战事越来越多,咱们戎敌军规模也会越来越大,那时候你们没人手中兵权岂会只有一万人?”
“江云我不担心,心思缜密,考虑事情也面面俱到。王晓你虽说有些优柔寡断,但也不失为一良将。唯独秦奋!他打仗永远冲在最前头,勇猛无双,但头脑太简单了,是为冲锋陷阵的不二人选。但如今手下只有一万人,怎么打都没问题,就算你们各自手中将士死光了也无关痛痒,但日后呢?当你们每人手中掌握几万兵马大权的时候,还可以意气用事么?你要给手下将士负责啊!”
说到这里,吴冲吁了口气,平静道:“我今日借由处罚秦奋也是如此,希望也能给他打磨打磨,收一收他那暴脾气。为将和为帅本就是两码事!这...也是我大将军交给我的道理。”
两人神色一怔,他们称吴冲为大将军,而吴冲口中的大将军又是谁?又能是谁?
吴冲神色怀念道:“我当初刚进扬威军的时候也是个毛头小子,做事毛毛躁躁的没个正行。后来我们亲兵营选正副统领的时候,我更是急不可耐,那心情估计就跟刚才的秦奋差不多。后来啊...打来打去,各种角逐,最后在画沙探兵上输给了刘涛一筹。当时我就气啊,指着刘涛就来劲,咱们大将军之后便罚我跪冰沙。”
吴冲自嘲一笑,但嗓音却异常轻柔,“北地严寒,入冬后更是如此。跪冰沙也只是我们扬威军自家的处罚方式,就是找一些粗糙的沙砾,浇上水后放在外边冻上一夜,第二日便会冻的坚硬如铁,且还有很多长长短短的刺角。他奶奶的,就是那样木盆大的一块冰沙,大将军直接罚我卸甲跪了两个时辰!本就极寒的天气,还要脱光了跪在外边,谁受得了?”
“当时咱啊,也就想着跟大将军置气,愣是跪到浑身没有一丝知觉,膝盖血肉模糊...”
吴冲轻笑一声,收回有些迷离的目光,从帅案后摸出一壶尚未开封的老酒丢给王晓,“你俩去看看秦奋吧,自家人,也不用跟谁置气,也用不着。”
两人相视一笑,“遵命!”
吴冲随意的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自己缓缓坐在大椅上沉默不语。
“赵星河,你究竟有何目的?”
“大将军,冲子是不是特别没用?如果现在是你在这里,赵星河这点心思是不是早就被你给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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