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战千里又千里,当杨孟君回到泸州大营的时候,举目四望,竟然再没一个熟人。
他心思沉重地换上那一身蟒袍,气态雍容。
走出大帐,楚天歌红光焕发地握住长枪,“戎州?遂州?”
杨孟君脸色和他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想了好久,才说道:“你率领苍剑阵去遂州,务必保护南宫扶苏和李青的安全,我一个人去戎州。”
楚天歌皱了皱眉头,试探性问道:“有心事?”
杨孟君点头道:“你还记得孔昭当时怎么说么?”
楚天歌思索道:“当时在城关之下,你问他为何身为唐人,却行悖逆之事。他只说了一句话,‘旧梦君心何须问剑?古剑之心似铁’。”
杨孟君呼出一口浊气,“是啊...何须问剑?”
楚天歌不解,也没有继续追问。
......
当一袭蟒袍猎猎,擎赤枪,策白马的大唐镇国公世子殿下出现在戎州城下的时候,扬威军军心大定,士气高昂,而蜀军则人人心神不宁...
章明汉郑重地行一军礼,直截了当道:“少主,戎州城内如今共计六万守军,守城将领为马起和楼西月,军师参谋为诸葛仁...”
杨孟君望着这座坚城,沉吟道:“过两天组织一次攻城,实在打不下来...就撤军吧。”
“为何?”
早知道,扬威军当年只闻擂鼓声,不听鸣金音,退军撤兵也只在他们打了胜仗的情况下才有,只要是两军对垒,从来都没有不战而退一说,也从来没有过战之不下的情况。
“戎州打不打的下来不重要,只要汉嘉城大胜即可。我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吸引住蜀军主力,真正的战场还是在汉嘉城!”
章明汉对战局的把握比李迩叁等青壮将领自然强了不少,听他如此说,也就释怀了不少,打仗嘛,死战不退是军魂,但也不能跟个傻子一样跟人死磕不是?他问道:“少主是想收缩战线,以点破面?”
对着和忠于爷爷的老卒杨孟君并没有隐瞒,“戎州,遂州,江山城,纵横千里之遥,这么一条冗长且极其不利行军的战线,咱们还没有那么多兵力照顾的面面俱到。只能集中优势兵力,把战线缩小在一条能成掎角之势地圈子里,跟蜀军来一场大决战,胜了,西蜀归唐,败了,南唐休养生息十年!”
“理应如此!”
其实杨孟君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孔昭要来了...
星云道彻底平定了下来,渔湖关虽破,但守军主力却保留了下来,损失的只是面子,里子依旧在,只是短时间内一方面要预防西夏国来袭,一方面修筑城墙,没有功夫参与戎州战事。如果戎州拖延太久,等渔湖关守军整改完毕,回过那一口气,戎州将更难打!
遂州离江山城较近,也更加容易长驱直入直取锦官城,把遂州放在首要战略地位,的确是一道正确方略,想必东方玄机也是如此思考。
至于孔昭接下来会出现在那条战线,暂且猜不到,三地都有理由让他过去亲自指挥战局。
杨孟君能做的,只是破釜沉舟,攻其不备,在孔昭安定下战局之前先拿下一条战线的胜利。
如此看来,有数万守军的戎州的确不是上佳之选,反而汉嘉城更容易被拿下一些。
江山城外有赵星河,基本可以不用去看,也是西蜀和南唐最没有悬念的一个战局,这天下,能正面对阵完全击败赵星河的人还没出生呢。能一鼓作气把吴冲打回南唐的人,估计也还在排队喝孟婆汤。
用孤注一掷来形容扬威军目前的情况再合适不过了。
事实上,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千疮百孔地戎州城外,已经整齐地罗列着扬威军数万甲士!攻城器械更是数之不尽。
一身玄缎绣金蟒袍的杨孟君亲自督战,身旁是老将章明汉和“副教头”李迩叁。
城关之上,马起三人并肩而立,面容沉稳冷酷。
有杨孟君在和没杨孟君在的扬威军,天差地别!
只观其军容,马起便知道自己面临的将是一场硬仗!
孔昭人虽没到,但提前已经给他手书一封,清清楚楚写着城墙之上一定多备连弩,千万小心杨孟君一人攻城!
亲眼见识了杨孟君和江东流人间巅峰一战的孔昭,可不会只把其当做是扬威军一面象征性旗帜那么简单。
也可以说,如果杨孟君铁了心不记个人安危,提枪上城墙,一鼓作气斩杀马起的话,估计也只有江东流亲自前来才能拦住了。
如今的江东流,既入江湖生死为疆,以后再不会听从自己的命令了...江湖中的江东流,和灵鹿山的江东流,就如杨孟君和镇国公一般,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
连孔昭都如此交代了,马起岂能大意?杨孟君令人发指的战绩他都能倒背如流,自然不会忽略了这个杨家后人。
整整三十架投石车已经被推到了阵前,马起清楚地看到一颗颗炬石被装了上去,还有后方二十架攻城塔楼...
扬威军的家底,几乎全部被搬了出来!
马起心里虽然紧张的要死,但脸上却故作轻松地打趣道:“南唐就是有钱啊!咱们举国上下估计都没有一百架攻城塔楼,他这一个扬威军就拿出几十座了,再加上攻破遂州的十座,这可是整整四十座啊!”
诸葛仁双手揣袖,一副吊儿郎当地样子,“这扬威军如今可比我家都有钱呢!整个南唐国库十分之一地财产,那得多少?”
马起笑而不语。
一向少言寡语地楼西月开口道:“要不要我下去会会他?”
马起立马制止,“不可!根据孔大人来信,杨孟君可是刚刚打平了使出全力的江先生!这般武夫,已经不是人间之人所能死敌的了。我们只管守住城关,只要时间一久,扬威军自会退兵。”
楼西月眼里依旧有些许战意弥漫,但还是按下了腰间佩剑,没有一意孤行。
杨孟君抬头看着马起三人,丝毫不掩饰眼里赞赏之色,“西蜀果真人杰地灵啊,天府之国不是说说而已。只要给楼西月诸葛仁二十年时间打磨雕琢自己,未必不是第二个星河昭昭。”
章明汉笑道:“天下英才就如割韭菜一般,这一茬老了下一茬总会出来的。保不准咱们南唐境内就没有几个能匹敌他们两个的人。”
杨孟君点头道:“我辈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化为龙!要么顺应潮流,要么改变局势为我所用!”
章明汉笑吟吟问道:“少主是哪一类?”
“我嘛?如今这天下大势,不正是我一手缔造的?”
章明汉面容一紧,看着杨孟君的侧脸,一如当年在大漠烽烟中凝视着杨正平一般。
杨孟君一把抽出龙鳞,斜指戎州城,“扬威军听令,全军...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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