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峰始终不曾出手,任由麾下教徒奋死搏杀,面色冷淡无情,好似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在等着什么。
李景盯着李延,李延盯着方玉峰,方玉峰又盯着横尸遍野的战场。
奇怪的是,七星坛这里厮杀这么久,外围民众却仍然留下一小半,冷眼旁观场内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的战局而不曾散去。
李景低声道:“皇兄,国师对着般场景早有预料?”
李延神色阴鸠道:“哼,怕是不止于此!如果咱们都死在敌人手中,韶国谁说了算?”
李景脱口而出道:“皇后?”
李延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包括皇后!”
李景缩了缩脑袋,试探道:“想必是倾城了吧?”
“没错,倾城是圣女,按南诏国法,她便是数百万子民唯一的统治者。但...她又是方玉峰的徒弟!如果我们都死了,方玉峰大可以扶植倾城上位重掌大权,待时机成熟时,他再废掉倾城,一举即位称帝!”
深呼吸几口,李景沉下神色,冷冷的扫了方玉峰一眼,悄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皇兄,不去我们先下手为强?”
李延笑了笑,道:“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形容现在的场景再适合不过!我们是蝉,朝中这些大臣是蝉,五仙教是螳螂也是黄雀,那些黑衣杀手亦如此!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拿弹弓打黄雀的人。”
李景闻言大惊,道:“皇兄...你是说你对这一情景早有预料?”
李延神色阴沉,道:“预料谈不上,朕只知道未雨绸缪,提前布置好五百巨象蛮兵枕戈待命以应不时之需。”
李延所言“拿弹弓打黄雀”的猎人,说的既是自己,也可能说的是别人,只是李景理解为自己皇兄早有准备而已。
从袖中取出一支令箭,李延轻蔑一笑,缓缓拉动火栓,令箭冲天而上,带起一抹漂亮的尾焰,在黑云压城的天空中极为明亮。
方玉峰终于有所动容,眯眼看了看李延,不料李延也正看向他,两人略一对视便迈开视线。
相看两相厌,不如不相见!
他们心里都达成了一个默契,今日,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场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夹杂着一道道滚烫鲜血,不时便有人头落地,残肢横飞,好似人间炼狱一般。
城门方向猛然传来一阵“轰隆”声,其势震天,其音甚至盖过滚滚奔雷。
一个小山般的东西出现在视野尽头,继而是一片!只见整整齐齐五百手持长矛骑巨象的蛮兵赫然映入眼帘。
这便是李延最后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底牌,五百巨象蛮兵!巨象奔腾而来,所过之处如摧枯拉朽一般席卷而过,不管是五毒教还是五仙教教众,无一生还者。
场内瞬间便被这队骑兵挤满,本来交战不休的两方人也被冲到了两侧。为首一人稳坐象背,对着李延行礼道:“拜见吾皇!”
李延一抖皇袍,下令道:“蒙古鲁将军,安排所有巨象卫兵保护朕安全即可,不需理会逆党厮杀!”
这彪形大汉按南诏礼节行礼,道:“遵命!”
场间再度恢复清朗,占据北方七星坛的数百五仙教教徒,西边五百巨象蛮兵,南边数百五毒教众...
谁是螳螂谁是蝉?谁又是黄雀?
虽说被巨象蛮兵这么一搅和而暂时休战,可场间这种剑拔弩张之感丝毫没有衰退,反而更加强烈。
一直冷眼旁观的方玉峰脸上终于没了冷若冰霜的淡漠,对着四野朗声道:“东方先生,既已到此,何不现身一叙?”
那些尚未离去的民众,纷纷起身,而后便是脱衣!没错,就是脱衣!
这也是杨孟君第一次见到玄机阁制式服装,大概七八百人,老少妇孺皆有,每人着装基本一模一样,带着浓重大唐风格,紧衫薄袖,类似劲装却又不是劲装。
人群从后方排开,一个长袍广袖的年轻人步履沉稳的走来,面无表情,坦然自若。
李延眯眼一瞧,略带嫉恨道:“这便是拿弹弓的人?”
他也不是笨蛋,从方玉峰对其的称呼便晓得此人复姓东方,而东方又是大唐姓氏,又称其为“先生”。当世姓东方的年轻人中,有谁能担得起方玉峰道一声先生?
唯有东方玄机!
这就是那个曾经和孔昭对坐而弈,弹指间百万齐军灰飞烟灭,一计定鼎都泥江,彻底打开韶国门户的年轻人!
朴实平庸的面容,翩然出尘的风姿,那么格格不入,又那么协调自然。
见东方玄机应声出场,方玉峰再次朗声问道:“敢问先生为何而来?”
东方玄机站定,微微仰头直视七星坛上的方玉峰,回道:“本尊为覆灭韶国政权,收复大唐失地而来!所以...你我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想到一上来他就把话说死,方玉峰强忍一口气,没有再回话。
五毒教杀手之前也出现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可身段却生的玲珑起伏,凹凸有致。
这妇人一身华贵宫装,手里持着一个团扇,掩口笑道:“堂堂五仙教教主,竟然被一个少年人一句话封死,满肚子牢骚发泄不得,着实有趣至极。”
“东方先生,您和方玉峰这老家伙没共同语言,那和奴家做笔生意,如何?”
东方玄机冷冷挖苦道:“怎么?还想让本尊领着数万铁骑压境不夜山?和本尊做买卖就痛快些,别婆婆妈妈的。”
眸中毒辣之色一闪而过,慕容狐神色立变,咯咯笑道:“先生教训的是,是奴家无礼了。既然先生意在覆灭韶国,收复失地,奴家却谋的是五仙教底蕴。所以咱们共同的敌人是五仙教!先生,奴家替你拦着方玉峰这老贼,您该杀就杀,想必李延一死,整个韶国也是您囊中之物了。作为回报,重归大唐后的韶国领土,允许奴家五毒教传教散经,如何?”
东方玄机没来由的轻笑两声,赫然收起笑脸,道:“诚意不够,所以你资格也不够。本尊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今天率教众唯本尊马首是瞻,事后本尊可以不治你不敬之罪,如何?”
“你...!”强行把那句“欺人太甚”咽回肚里去。慕容狐捂着跌宕起伏的峰峦,楚楚可怜道:“先生,奴家一介女流之辈,经营岭南道这一亩三分地着实不易,您就体谅体谅奴家?”
对她的妖媚视若无睹,东方玄机冷淡道:“如果我是你,此时就闭嘴,什么也别说!”
“方教主,本尊再问你一遍,是否要一意孤行,做那拦路虎?”
方玉峰哈哈大笑,其中讥讽之意不言而喻,道:“怎么?本教主拦与不拦又有何区别?”
低垂下眼帘,东方玄机自语一声“是没区别啊,既然如此...”,旋即,他猛然抬头,斜指方玉峰,高声喝道:“玄机阁十二地支,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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