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政委呼吸一滞。
小牛慌了, 不禁转向杨红梅,“伯母,伯伯咋又想耍赖啊?”
“我――我没有!”吴政委连忙为自己辩解。
可惜小孩不敢再信他。
杨红梅失笑道:“他耍赖, 我不耍赖不就行了。糖糕是我做,不是他做。再说了, 他也不会。”
“等等,什么糖糕?”每个字吴政委都能听懂, 可合在一起却跟听天书一样。
杨红梅:“给小牛他们送饺子的时候, 小牛跟我说想跟你比比,比赢了我给他做糖糕――”
“你知道?”吴政委不敢置信。
杨红梅点头,“我知道, 咋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杨红梅顿时想翻白眼, “你比人家孩子大四十岁, 跟人家孩子比试还要我提前告诉你?”还要脸吗。
吴政委听出她潜在意思,顿时老尴尬了, 转向小牛, “这事你爹知道不?”
“知道啊。”小牛脱口而出。
杨红梅接一句, “不知道小牛想跟你比,小牛跟我说的时候他和小沈才知道。”
吴政委继续问小牛,“刚刚那个七八和八七是不是你爹教的?”
如果是顾承礼教的,他输了也不亏。
小牛摇了摇头,“爹没教我。”
“不可能吧。”吴政委不信。
杨红梅嗤一声。
吴政委转向她,“笑啥?”
“人家小牛都不在乎输, 你却揪着人家孩子不放, 凭这点你也不如人家孩子。”杨红梅很不客气的说,“再说了,你输也不是输在笨上面, 是你不长脑子。”
吴政委反唇相讥,“你才不长脑子。”
“我不长脑子,都是你把夜雨说成雨夜,八七听成八/九。”杨红梅鄙视地看他一眼,拉住小牛的小胳膊,“别理他,回头伯母就给你做。”
小孩的目的是糖糕,只要有的吃,让他承认吴政委赢都行,“谢谢伯母。”到家就忍不住跟父母分享结果,随即又忍不住说,“伯伯那个人真赖皮,我以后都不要再跟他比。”
顾承礼和沈如意相视一眼。他跟小牛说七六和六七是防着吴政委用这点逗孩子,再把孩子挤兑哭了。这小子竟然用这招反杀吴政委。
顾承礼忍不住问:“你吴伯伯除了想耍赖,就没说些别的?”
“说啦。”小孩捧起水杯喝一大口,“怀疑是爹教我的,才不是,是我自己想到的。”
顾承礼又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不想跟他说话,还没等我回答,伯母就把他训一顿。”小孩放下水杯,打了个嗝,“娘,我睡觉去啦。”
小猫拉住他的手,“哥哥,我们有糖糕吃了?”
“对的。”小牛停下来,转向他爹,“爹,等我睡醒你再教我点别的吧。”
顾承礼愣了一瞬间,随即想笑,“刚刚不是还说不跟吴伯伯比了吗?”
“不跟他比,跟人家比。”小孩道。
起初让孩子背诗,小牛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而今养成习惯,小孩不再心神不定的,经过跟吴忠义比背诗,小牛对诗词感兴趣也仅仅是诗词。
现在主动要求学习,哪怕他目的不单纯,顾承礼也不能放过,“其他的都有些难。”
“咋难了?”小牛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好奇。
顾承礼道:“我可以教你们下围棋,也可以教你们下象棋,还可以教你们练字。但这些都不易学。”不待他开口,“你想短时间内再学会一样也有,但不一定能赢。因为简单的东西你学得快,别人说不定早就学会了。”
小牛认真想想,除了糖糕,暂时没有想吃的,“我听爹的。”
顾承礼心底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小孩会说,那就算了,我要去睡觉。
“行,那爹就教你围棋。”顾承礼倒是想教他象棋,可惜孩子还不识字,“回头你娘就去给你们买围棋。”
沈如意等三个孩子回卧室,就小声问,“我去哪儿买?”
“周末去百货商店看看,柜台上没有,仓库里不见得没有。”顾承礼道,“再买几套厚衣裳。我瞧着小牛的裤子都有些短。”
“短了?”沈如意天天上班,还真没注意到这点。
一个小时后,沈如意把仨孩子喊醒,就给小牛穿裤子。
小孩拿走,“我自个会穿。”
“娘看看你的裤子是不是有点短。”
孩子的衣服都是半年前做的,当时沈如意有想过小孩会长,所以给他们做冬天的厚布裤子的时候,特意做长点,但也没敢长太多,担心踩到裤脚摔倒。
小牛松手。
沈如意给他套上,果然,穿在里面的棉裤裤脚露出来一点点,“还真是有点短。”
“咋了啊?”小孩好好奇地问。
沈如意道:“没什么,就是儿子你长高了。”
小牛又惊又喜,“真的?”
“娘有必要骗你吗。”沈如意道,“不信回头跟你爹比比。”
小孩趿拉着鞋出去就找的。
小猫拉住沈如意的手摇啊摇,“娘,我呢?”
“我看看。”沈如意看一下他的裤子,“好像也长高了一点点。”没小牛明显。
小猫顿时咧嘴傻乐。
小柱儿不懂,就跟他二哥学,扑到沈如意怀里,“娘,我呢?”
沈如意很是敷衍的说:“你也长高了。要不要嘘嘘?”
小孩儿使劲点一下小脑袋。
沈如意给他戴上帽子,裹上围巾,随后就抱着小柱儿,送小猫和小牛去上学。
到学校门口,小牛停下来,“娘,是不是一放学就能吃到糖糕?”
“是的。”杨红梅既然能帮小牛嘲讽吴政委,就不可能骗孩子。
事实也是如此。
傍晚,沈如意和顾承礼刚到门口,杨红梅就从屋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粗瓷大碗。
小牛拔腿跑过去,“糖糕?”
杨红梅见他这么开心,也忍不住笑了,“是的。十个,你们一家五口一人两个。”
“怎么做这么多?”沈如意不禁说。
杨红梅道:“太少了也没法和面。既然要炸,总要炸一锅吧。不然还不够给锅抹油的呢。”
“你用地锅炸的?”沈如意问。
杨红梅点头,“炉子里太慢。”递给顾承礼,“快端屋里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承礼发现糖糕挺小,跟小牛的小手掌心那么大,放心下来却依然问一句,“不会都给我们了吧?”
“你想的挺美。”杨红梅笑骂他一句,转向小牛,“以后再想吃什么,就去找你伯伯,只要赢了他,想吃什么伯母给你做什么。”
小牛正想答应,继而一想两次比试的过程,“我不要跟他比,他太爱耍赖了。”
顾承礼要绕去医院接老婆孩子,所以吴忠义比顾承礼回来的早,但他没好意思出来。听到杨红梅的话,吴忠义忍不住。
堪堪到门边,一听到小牛的话,吴忠义停下来,哼一声就回堂屋,以至于第二天周六都没有去找顾承礼。
他不来补课,顾承礼乐得轻松,八点就跟仨孩子一起钻到被窝里。
翌日,外面漆黑一片,顾承礼就醒了。
还没到六点,又是周末,沈如意想睡个懒觉,饭不能做太早,顾承礼索性出去跑圈。
林师长从厕所出来,听到脚步声以为听错了,到家门口迎面跑来一人,林师长又以为出事了,连忙迎上去。
到跟前一看是顾承礼,林师长想骂娘,“乌漆嘛黑的你干什么?”
顾承礼:“跑步。”
林师长噎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跑步?我是问你这么黑你跑什么步?是被窝不暖和,还天不冷?”
“暖和,也冷。可我睡不着。”
林师长脱口道:“怎么可能?”随即,一顿,“跟沈医生吵架了?”
“没有啊。”顾承礼不禁看他一眼,他怎么会这么想,“你不也醒了?”
林师长愣了愣,随即看了看自己,好像也是,“不对,不对,我跟你不一样,我年龄大了觉少。”
“我们年轻人再能睡,也不能天天睡十二个小时。”顾承礼道:“昨晚我们睡着的时候还没到九点。”
林师长不禁问:“你们睡这么早?都没夜生活?”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
“知道您什么意思。”顾承礼不禁庆幸天太黑,林师长看不清他的表情,“天气冷,柱儿太小,一个人没法睡,最近都是跟我们睡的。”
林师长:“也就说真没夜生活。这就不奇怪了。”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跑,冬天还长着呢。”
顾承礼的呼吸一窒,顿时想打人。
然而,没等他出手,林师长已转身回家。
顾承礼瞪一眼紧闭的大门,绕着林家那边跑半小时,把四邻都吵醒才回去做饭。
话说回来,顾承礼要是三更半夜的跑圈,绝对吵不醒陷入深度睡眠的人们。
五六点钟都该醒了,经不起一点动静,所以随着他压水,淘米洗菜,他的邻居也被他吵醒了。
顾承礼淘好米,洗好菜,就听到西边有人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因声音太小,顾承礼没能听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顾承礼估摸着沈如意和几个孩子也该睡饱了,就使劲压水,把压水井弄得咯吱咯吱响,然后把压的水用来浇地。
菜地泼的湿漉漉的,西边的烟囱冒烟了,顾承礼立即停下来,喊沈如意起床。
沈如意拍拍脸颊醒醒困,“你昨晚不是压了一桶水,大清早的又压什么水?”
“昨晚的水太冰,没法淘米洗菜。”顾承礼一本正经道。
沈如意不过随口一问,闻言认真起来,“顾承礼,以前你什么样,我不了解,毕竟一年见一次,一次也就十来天。现在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啥意思?”顾承礼一脸的疑惑。
沈如意气笑了,“你还问我?是谁跟我说的,天冷了,尽量用温水淘米洗菜。还是炉子半夜灭了?还是半钢筋锅热水不够你淘米洗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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