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站在祠堂的台阶上,目送杨守文和杨茉莉的身影不见,这才松了口气。
身后,脚步声响起。
明秀没有回头,沉声道:“姑姑,我想过些日子,前去神都。”
身后,没有声息。
他转过身,就见明溪站在祠堂门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姑姑!”
“嗯?”
“我刚才说,过些日子我准备去神都。”
明溪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好!”
“可是需要姑姑为我说项,否则那些老人家不会放行。”
明溪不置可否,话锋突然一转道:“你觉得,这个杨守文可以相信?值得你如此推心置腹?”
明秀沉吟一下,道:“他已经猜到了,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之前小叔让我协助他,却是小觑了此人。他这个人看上去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可心里面清楚的很。而且,他是个聪明人,凭叔祖这层关系,也由不得他不配合。
日后我们从中原撤离,还需他暗中帮衬。
我觉得这时候把话说开,总好过彼此心存芥蒂,日后再相见时就不那么好说话。”
明溪想了想,没有再就这件事说下去。
“既然你有心去神都,我会向族里说明。
这件事结束,我将前往龙虎山拜会张德昭,之后我将留在那里潜修。你若有事,可以遣人去龙虎山寻我。不过,我要把话说明。如果我知道那杨守文坏了族中大计,可休怪我心狠手辣。到时候就算是你为他求情,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张德昭,五斗米教张氏第十三代天师,本名张光,如今在龙虎山中修行。
张德昭的父亲张恒,曾被高宗皇帝召见。而张德昭更精通道术,相传有神仙手段。
明溪话里是告诉明秀。看好杨守文,不要让他坏了大事。
她话音方落下,明秀却蹙起眉头。
“姑姑,你真要嫁给张士龙吗?”
明溪先一愕。旋即嘴角一撇,轻声道:“那是师尊与张德昭的约定……不过要我嫁给张士龙,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我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自会处理妥当。”
“哼!”
明秀冷哼一声,也随即闭上了嘴巴。
杨守文带着杨茉莉返回画舫。在船夫的引领下驶入长洲苑。
他们在长洲苑游玩了一个下午,在天黑前回到了县城。回到县城之后,杨守文就立刻找到狄光远,和他商议林銮的事情。
“林銮?”
狄光远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几乎已经忘了林銮这件事。
林銮被带回长洲后,倒是没怎么受罪。但他毕竟和‘苏威’有关联,所以狄光远还是把他关进了大牢。按照狄光远的想法,等事情结束,他会派人前往泉州调查。如果林銮所说不假,又与安南人没有太大关系的话。就会他无罪释放。
如今听杨守文说起林銮的事情,这才想起,大牢里还关着这么一个人。
“这林銮倒是没什么问题,我让人打听过,那泉州的确是有这么一家林姓海商。”
长洲四通八达,往来客商不绝,其中不泛有泉州的商人。
根据狄光远的调查,林家的生意似乎不小,在泉州也颇有名望。
杨守文道:“既然如此,便放了他就是。
说穿了。这林銮也是被人骗来,若非我安排了细作,说不得他和那苏伦一样就变成了死鬼。左右也没什么大碍,让他赶快离开。省的待在大牢里还浪费粮食。”
狄光远想了想,便爽快同意。
“既然青之这么说,放了他就是。”
狄光远不傻,杨守文既然开了这个口,也就说明这个林銮没什么问题。
反正早晚要放走,倒不如卖杨守文一个人情。再说了。杨守文帮了他那么多,如今让他放走一个人,狄光远也不会真的就铁面无私,薄了杨守文这个面子。
“如此,多谢县尊。”
“那青之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杨守文想了想,笑道:“我能做什么……皇泰宝藏既然已经找到,我这司刑寺评事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久闻苏州风景秀美,可来了这么久,却未曾领略。我准备趁如今没事,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正好也可以欣赏一下这江南美景。”
狄光远脸上的笑意,更浓。
身为长洲县令,他还真有些害怕杨守文留在长洲,过多干预他的事务。
毕竟,杨守文还顶着个司刑寺评事的职务,真要对他指手画脚,狄光远也无法拒绝。
好在,杨守文很醒目,主动要求离开。
这也让狄光远感觉轻松了许多……
狄光远答应释放林銮,杨守文也就没有再关注此事。
对他来说,此次江左之行的任务已经完成。就如同他对狄光远说的那样,他想要四处走走,欣赏一下苏州的景色。代宝藏全部起出之后,他也就要返回神都。
一晃,离开神都已有两个多月,杨守文这心里,还真有些想念呢。
至于明家的事情,他不想再去掺和,也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呈报给武则天。
以武则天和明家的关系,说不定他呈报上去,武则天也不会真的追究。到那时候,他可就得罪了明家。虽说杨承烈官拜洛州司马,行洛州团练使。可实际上,杨承烈离开中枢太久了,在朝中全无根基。他能得到武则天的赏识,更多是因为他和明家的关系。如果真撕破了脸,杨守文可不认为,郑家人会给他什么帮助。
这些个世家大族,大多是无利不起早。
除非杨承烈能重归弘扬杨氏族谱,否则的话……
杨守文现在,考虑更多的是如何能够让老爹重归杨氏。同时,他也想弄清楚,之前在七里亭和白水塘试图伏击他的人究竟是谁?又是什么人,偷偷给他警告?
这一切答案。也需要都要等到他返回神都才能找到。
……
第二天,杨守文叫上吕程志,带着杨茉莉、杨丑儿和费富贵三人,悄然离开长洲。
他没有带太多人。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打搅了他的游兴。
离开长洲,他直奔昆山,又前往华亭,东至松江入海口后。他转道常熟,一路上悠然自得,好不快活。
立秋后,秋高气爽。
杨守文等人一路走来,着实让一直紧张的神经,得到了放松。
这一天,他们抵达常熟。
在城门口校验过所时,那守城的门卒突然道:“公子就是杨守文?司刑寺评事,征事郎杨守文吗?”
他的官话很拗口,但却清楚表达了含义。
杨守文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他顿时有一种预感,轻松的日子恐怕到头了……
“我便是杨守文,你怎知我名字?”
门卒长出一口气,忙恭声道:“公子总算是出现了……若公子再不出现,县尊定会急疯了。”
“你家县尊找我,有事?”
杨守文不认识常熟县令,所以更不清楚,这常熟县令找他又有什么事情。
“公子请随小人来,待见到县尊,自然明了。”
杨守文当下跟随那门卒进入常熟县城。直奔县衙而去。
在县衙的偏房坐了一会儿,就见一个中年人从外面走进来,见杨守文就问道:“可是征事郎杨公子吗?”
“哦,我就是杨守文。”
杨守文忙起身回礼。疑惑问道:“未请教,阁下……”
“下官张知古,乃常熟县令。
前日下官接到长洲狄县令所托,代为留意征事郎行踪。可征事郎自离开华亭县之后,就失去了消息。下官非常着急,故而才命本县大小官吏。留意征事郎行踪。”
论职务,张知古比杨守文高一级。
但杨守文是奉旨南下,所以言语中,张知古非常客气,更口称‘下官’。
杨守文疑惑道:“狄县令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狄县令只说是十万火急的要事,若见到了征事郎,就请征事郎即可返回长洲。”
杨守文心里顿时一咯噔,莫非游仙宫又有变故?
他当下拱手向张知古道谢,然后就匆匆离开县衙,径自出城而去。
“八郎,你说狄县尊找我有什么事情?”
在返回长洲的路上,杨守文忍不住询问吕程志。
吕程志苦笑道:“阿郎这个问题问的极好,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焉能知晓?”
其实,杨守文也清楚,吕程志不可能知道。
听到他的回答,他不禁尴尬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吕程志道:“不过阿郎倒不必担心,以我之见,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若真是游仙宫那边出了岔子,恐怕就不是狄县尊派人找你,而是崔府君和高舍人派人找你。既然是狄县尊找你,就说明和游仙宫无关,所以阿郎也不用紧张。”
唔,听上去似乎是这个道理。
杨守文松了口气,赧然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八郎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不过,他嘴上说放心,可行程却丝毫没有耽搁。
正午时分,他从常熟离开。
差不多在第二天黎明时,就抵达长洲县城外。
一晃十余日,再见长洲那低矮的城墙,杨守文竟感到了一丝亲切感。
城门已经打开,守城的门卒正在摆设哨卡,而城外则聚集了几十个准备进城的人。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景象,杨守文笑了。
似乎很正常,没什么事情。若不然,那城门口的门卒又怎可能悠闲的清扫地面!
这狄光远……可真是吓死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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