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天刚亮,太阳还没有出来。
吴芷嫣忙了一通晚,此际正伏在小案前眯一会儿。
女佣来通报,柳三叔在别院门外求见。
柳三叔来访,岂有不见之理?双方在前院见面,边吃早饭边聊着。
柳劭睿说道“禀小姐,秋收已过,寨中并不宽裕,属下得带门下弟子去挣些钱回。”
防敌要紧,可是吃粮也是头等大事。
家中没米的日子是如何的难熬,她至死都不会忘记。
她眼中闪过忧虑的眼神,问道“柳叔此去,要多久方能回?”
为了守护别院,柳劭睿把寨中最精锐的力量,能调的全调来了。
通过她们的描述,他知道那将军是谁!
他知道这侄女担心什么,他也担心!
他并没有见到匡胤,所以他绕开关联到此事的话题。
可百密一疏,他忘记了他夫人是个爽朗的女人!
他说道“小姐休要着急,内子欧荔、犬女欧子规和十三名寨中女弟子进入别院,老七在山顶,犬子在山下,各带五十名弓箭手和刀斧手。”
吴芷嫣道“昨天的事怎么样了?”
柳劭睿道“都安排了人手,韩小姐骑着寨里的一匹劣马回长沙郡了。”
她起身道了个万福道“还是三叔想得周全!烦请三叔来看看。”
柳劭睿跟着她到房中,左右摆弄,查了一气,只是摇头。
她问该用何药来医治。
柳叔道是病因都查不出,哪知道用什么药?
又问他这几个人能不能活下来。
柳劭睿叹息曰“就算他们有造化,非三年不可下床,小姐这麻烦惹得不小。”
吴芷嫣叹息着道“吾药医吾心,成败乃天之道也!”
柳劭睿别了众人策马下山,吴芷嫣叹息道“三叔两鬓花白,真让人心痛。”
稻子之米,用冷水浸泡后,拿筷子舂化,然后用包袱过滤后备用,再从铜鼎中取些瘦肉,一起放到上釜中煮着,做好后取出肉来。
柳妈一边摇着头,一边把乘汤的六个竹碗放进盘子里,送给善心肠的小姐。
吴芷嫣每天给他们喂点柳妈精心制作的米汤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床上的六个怪人,无法脱掉外装甲,此际已经散发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恶味来,几个女佣连房前都不愿经过。
吴芷嫣不愿别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做这事,所以一直自己亲自动手。
可是六个怪人,除了呼吸比以前稍稍强点以外,身体情况并无多大的起色。
喂完他们,出得门来,急匆匆地小跑几步,再也忍不住了。
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压着胸中,“哇!”的声便呕了一地。
剑奴拿来一个扫把一个垃圾盆,在呕吐物上倒点柴炭灰,慢慢地扫着,心痛地说道“小姐,以后这事还是婢子来吧。”
她摆手道“这些人衣服打不开,这如何是好,这样下去,就算这本来的病可以治好,但这污秽之物也能把他们害死。”
连墨家都打不开的东西,这世上能开者几人?
所以,剑奴道“小姐还是别想了,这个得看他们的造化,若是能醒来,他们自己应该知道如何能开。以后还是婢子来喂食吧,哪有让当小姐的去干这事的。”
吴芷嫣道“吾五人,名为主仆,实乃姐妹也。尔若有心,便来帮忙,休得再说什么小姐婢子之事。”
剑奴笑道“小姐疼余,婢子心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总有些事,总有些人,让人防不胜防。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夜已深,秋风徐来,带着阵阵的桂花香味,使人感到有丝丝凉意。
风轻云淡,明月下,杂柴里,那些不知名的虫儿在那给蝈蝈伴奏着,几声夜鸟孤鸣,显得分外不合时宜。
欧哲瀚伸了个懒腰,挂上弓箭,欲去巡视暗哨。
赵小五道“小欧哥,带上俺吧,俺想跟尔说几句心里话儿。”
欧哲瀚道“明日里可得要劳力还得伐薪烧炭,山上山下,不得要炭薪过冬呀!”
赵小五道“俺不耽误砍柴,有几句话在心底,闷得慌着呢,小欧哥就带上俺吧。”
欧哲瀚道“跟着来吧。”
赵小五边走边说道“小欧哥,拜托个事呸。”
欧哲瀚道“别的事都好说,若是那个游手好闲的小六子,兄弟还是免开尊口吧!”
其他二人也跟着说,那小六就知道好吃懒做,赵家也不管管之类的话。
赵小五道“小欧哥,尔家同小姐关系好,只有尔能说上话,说小六子知道错了,想去跟小姐请罪,要痛改前非。目前正坐在家里,每日以泪洗脸呢。”
欧哲瀚不明所以,便说道“小姐人好,对寨中和庄上的人,谁也不曾罚责过,倒是家父和单大伯严肃,小姐还经常讨人情呢,他没事惹小姐干嘛?”
赵小五道“小六子之事,说来话长,小欧哥只要带句话,这忙帮不帮吧。”
欧哲瀚道“只要向善,为何不帮……”
话尚未说完,赵小五再也听不到他说的话了。
突然了阵乱箭射来,随着几声“哎呀!”几人纷纷倒地。
一箭擦过他的手臂,也顾不得还击,逃命要紧,欧哲瀚一边滚一边喝道“尔等无事乎?”
滚到田墈下,持弓取箭。可乱滚之时箭漏掉了,此时壶中只有两支箭了。
欧哲瀚听不到同伴的声音,也顾不得手上疼痛,猫着腰快速摸到山边,发一支响箭,又朝树林中移动。
那些来犯之人中有一人道“只有一个人了,留两人当值,其他人上山去接应。”
小欧哥便与三人在此玩起猫猎老鼠来。
天岳山腰,吴家别院!
一班如狼似虎的蒙面人,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也不曾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越过三叔布下的防线,潜入别院之中的。
但他们就是来了,并将别院变成了人间地狱!
前院值更女佣和三名女弟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他们已经攻进中院。
柳妈顾不得这些机关的金贵,心一狠通通打开。
万箭齐出后,地上多了三十多具像刺猬一样的尸体。
欧子规已经点燃了烽火台,桐油加柴火,正烧得旺盛极至。
玉面妖欧荔正带她和门下弟子守在后院。柳妈飞身而至,急切地叫了声“小姐呢?”
欧荔道“小姐在房中,前面情况怎么样了?”
柳妈急切地说道“敌情不明,这里无险可守,子规闺女,速带年轻弟子速去帮小姐转移那六个拖油瓶,吾二人守着这里,等山上山下来援,努力杀退来犯之敌。”
欧子规却是不愿离去,柳妈道“这是命令!快去!”
欧子规这才进得房去,这房间里薰得蚊子死。
二十多个妇人与姑娘,一并努力,用木板抬着,朝后山的一条小路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众人便停下来不动了。
吴芷嫣很着急,她冲到最前面,道“怎么不走了,敌人要是跟上来,这可是要命的。”
剑奴道“这些人身上的装备太硬,而山路狭小而陡峭,这些人的手脚老挂在路边的柴和小树上,无法前进,那大妈正在解腰带将其绑起来呢。”
吴芷嫣道“来不及了,要快点走,吾来捉着手脚吧。”
于是四女佣抬着这男子复往前走,那后面人腰带已解,便开始绑人。
这男子前后各有一个包,只能半侧卧着,这山路高低不平,吴芷嫣力气又不大,哪里能按得住?
这好不容易摆正了人,脚又挂在刺藤上,又卡着不动了,抽剑拔开刺,那手又掉了下来,等下人又像要掉地上似的。
一位老妇人道“剑奴姑娘走头去开山洞机关,小姐按住其手,老奴来护好其脚,如何?”
吴芷嫣拿着其手压在他身上,走着走着,却不时听到那衣物发出声音,她定睛一看,还闪光呢,于是又拿他的手指去碰那发光点。
手指上的指套竟缩进去了,过一会又伸了出来。她失声笑道“原来机关在这里。”
于是叫众人放下这男人,用男人的手指狂压那发光处,不大一会儿,一个音乐声后,那背包自动脱落。
她犹意未尽,女佣道“别玩了,快走吧!”
“哈哈哈……”一阵狂笑响彻山间,吴芷嫣抬头一看,一个白衣男人,手提一双股剑,大笑着立于一岩石上,身后带着七名黑衣刀客。
他大笑一阵之后道“还想走?走哪里去呢?”
吴芷嫣拔剑道“尔等先走,吾来挡他!”
女佣们听到小姐发话,岂有不想跑之理,可是足如生根,哪里跑得了,鞋子早已经湿了半边,此时脚上正感到暖暖的呢。
白衣剑客道“还想跑?往哪跑?”
吴芷嫣想拖时间,所以她强装镇静道“报上名来,不枉天岳跑一趟!”
白衣剑客道“不枉天岳白走一趟?笑话!”
在他看来,杀了这几小鱼小虾,不过就是捏死只蚂蚁般的轻巧。
他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还能帮吾扬名立万不成?”
吴芷嫣扬了扬短剑道“墨家信物在此,小女子乃是门中公认的钜子,难道不够份量?”
他笑道“墨家?现在不是春秋时节了!”
她需要给援兵争取时间,扬首道“尔敢欺上门来,却不敢留名,那与鼠辈何异?”
白衣剑客道“笑话,吾有何不敢?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乃夺命书生韦一笑是也,来吧,是吾拔剑,还是尔自己动手?”
吴芷嫣把那男人的小包从自己身上取了下来,准备与他拼了,可反过头来一想,万一这东西要是丢了,自己又没有死,回头如何交差?
此等不忠于事的行为,断断不是她该做的。
复将包背上,耸了耸肩,心思这包背起来倒是蛮省力的。
她想拖时间,便问道“小女子与阁下素昧平生,谈不上个人恩怨,看样子阁下不是为墨眉而来,阁下来此,所谓何事?”
韦一笑道“一把小小的墨眉,在下还真看不上。至于所谓何事,在下只收钱杀人,从不问何事。”
吴芷嫣失笑道“原来是荆轲传人!”
“呸!”韦一笑啐了一口道“吾非是荆轲,尔也非是秦王,休要拖时间了!”
吴芷嫣望了望这山径,又望了望天中的月亮,寻思着山上山下的人,应该快到了吧。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敌人看穿了,她感到有些失落,但觉得大不了就是个死,心中反而释然,展眉笑道“阁下放马过来,让小女子领教高招便是。”
韦一笑道“难道还指望着山顶和山下的救兵?只怕是来不了!顾主有令,一个活口也不留!”
他一挥手,引剑而立,示意要那些刀客先上。
此际山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吴芷嫣她望着手中的剑笑了,以为墨家的人终于来了。
那韦一笑却是皱起了眉头,低声骂了句什么,好像是在寻思着什么。
那刀客冲了过来,吴芷嫣飞身去挡,一剑斜击在那刀上,那人好像是足底踩到了什么,朝前一滑,竟冲向山崖去。
这好不容易打发一个,另一把明晃晃的环首刀,映着月光寒辉又至。
这下可是真急坏了这个平常不用心练功的小姑娘,吓得她往地上一蹲,胡乱地将剑朝前一送。
那汉子从上往下冲,来势过于凶猛,这下突然失去目标,哪里能收得住势?
他那脚硬是朝剑上撞,而这剑是七叔前两天才磨过的,可锋利得很。
惨叫与血色,打破了夜空的宁静!他却是收不住势,复往前冲,一刀刺向一个女佣。
可怜那女佣,这无缘无故受此一刀,倒在血泊当中。
那些冲过来的刀客可傻眼了,见她这般轻巧便伤了二人,还以为这吴家小姐好功夫呢,皆愣在那里了。
韦一笑见状怒骂道“一群废物,去杀那三个女佣人吧,这个女的交给吾!”
说罢冲了下来,一剑便刺向吴芷嫣粉颈划去,吓得女佣们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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