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拓跋焘登上城头,脸色极为沉,他从刘盛手中接过首级,插到长槊之上,厉声喝道:“有诏,幢主宇文杜,背军而逃,扰乱军心,当夷三族!”
显然,这颗首级,就是宇文杜的。
乱世当用重典,此话对也不对,高压一定会导致反弹,此中,可想而知。
可眼下的况,能多撑一会……是一会,他们已不做他想。
而对于刘盛来言,他只要等到陈白带领大军过来,他就有反败为胜的希望,并且疾风军一千人已悄然潜入柔然军中,虽然刘盛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散入何处,但总归是一个念想。
哪怕,是自己骗自己,他也成功的骗到自己了。
“杀贼!”
“杀贼!”
“杀贼!”
刘盛高呼三声,快步登临烽火台,他远远的看到东面涌出一片火把,虽然他看不清旗号是什么,但在这里,除了柔然就是魏军,再无他人。
“燃烽燧!!”
刘盛一声喝令,亲卫将烽火燃起,这是刘盛和陈白约定的信号,旁人一概不晓,他如此为之,只是想确定那是不是陈白!
而大檀显然也注意到逐渐近的魏军,可是六万大军几乎全部压上,他的侧仅有三千饶亲卫。
“宿卫军,回杀敌!”大檀抽出马刀,朝后火光一指!
“可汗,若是如此,可汗侧便……”还是那个大将,他脸色一变,抓住大檀将要发号施令的手臂,苦口婆心的劝道。
“无妨!”大檀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刀,只让人痛入心扉。
“是,可汗!”那大将只好应命。
“宿卫军,回死战!”
“宿卫军,回死战!”
诸部将领纷纷传喝,柔然将士顿时爆出呐喊,策马杀去。
“杀啊!”
“杀啊!”
“杀啊!”
虽是夜中,却也能借助火把看到灰尘飞舞。
在宿卫军出阵之后,前方督战的于陟斤也听到后传来的喊杀声,连忙策马回,急速来至大檀面前,焦急道:
“可汗,大魏已来援兵,我等尚不知几何,今夜恐非破敌之时,还望可汗暂且歇去,以待明观明敌军少众,再做决议!”
哒哒哒~
柔然除却于陟斤外还有一个阿伏干是聪明人,自大檀边的宿卫传出喊杀声,他就知道不妙了,转一看,果然是魏军来援,他二话不,策马前来,也顾不得于陟斤在旁,急忙道:
“可汗,吾观大魏援兵已至,将士不知敌有几何,心有慌乱,还望可汗暂且歇兵,明再战!”
大檀眉头一皱,抬头望向城下,虽不见将士的表,但那飘飘忽忽的火把已有乱象。
牙齿狠咬,大檀怒喝一声:“区区狄那城,竟阻我六万大军两不成?”
大檀虽然气恼,但也知道于陟斤和阿伏干的没错,气哼一声,道:“鸣金!”
罢,便气呼呼的策马而去。
后方,陈白带领大军一路疾驰,眼看狄那战火漫,陈白的心就一阵急躁,虽然距离和刘盛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但他已经耐不住子想要前来救援了。
轰隆隆的马蹄不断践踏,突然,前方涌出一片喊杀声。
陈白眼睛一瞪,怒声喝道:“众将,杀敌!”
一声怒喝传遍四方。
陈白军中,不少人都是初次上战场,比如那十三岁的丘穆陵兰、与其边的十二岁郎君,这二人仅是其中一朵,这万人中究竟还有多少,谁也不清楚,但,一定很多。
因为,他们的马蹄乱了。
“杀敌!”
上过战场的将士们纷纷暴怒一声,他们和新兵不同,他们知道,人多的时候,叫上那么一嗓子,你就有勇气了。
“杀敌!”
如果第一道喝声没让新兵安定下来,那么这第二道喝声就让他们安定了下来,随后,他们也同老兵一般发出咆哮,这是全力的咆哮。
“杀敌!”
“杀敌!”
吼上那么一两嗓子,丘穆陵兰心中的恐惧稍去,脸色开始慢慢变得坚毅起来,而其旁的郎君更是龇牙咧嘴起来,好似要生痰活人一般,口中爆出一道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吼声。
看着边的人都那么狂躁,哪怕为女儿,她也不被感染了。
扶了扶头上的突骑帽,紧了紧手中的马刀,她不是有钱人家,她只是朔州镇户,她连上肥马都买不起,更别价值高昂的马槊了。
她唯有一把磨了无数次的马刀、锈迹斑斑的两档铠,而这,还是她父亲打拼下来的。
锵!
马刀出鞘,丘穆陵兰暴喝一声:“杀敌!”
一声吼叫,原本俊俏的脸庞变得极为狰狞。
轰隆隆。
黑夜中的马蹄逐渐接近,喊杀声就在前方,所有将士都握紧了手中武器,准备和彼军来一场刀刀见血的战斗了。
“呜呜呜~”
“咣~”
“咣~”
“咣~”
幽沉且急促的号角吹起,一片锣声夹杂其中,正准备与敌厮杀的柔然宿卫军马蹄纷纷一顿,遂即,阵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大喝。
“可汗鸣金!”
“可汗鸣金!”
“可汗鸣金!”
“快撤!”
“吾等快撤,可汗鸣金!”
轰隆隆,即将与陈白交战的柔然人慌乱的调转马头,开始朝大营撤去。
陈白见状,高举马槊,大吼一声:“彼军要逃,众将,随我杀!”
他知道,战场之上,度息而过,他并没有多想,他也不管柔然人是否有什么谋,便一骑当先冲锋而去,对他来,柔然人不战便撤,即便有什么谋,他也要去追。
因为,他的兵马在现在暴露了,已做不得骑兵,若是明再攻,面对众多的柔然人,这些新兵是否还敢冲锋,那就是一个未知之数,所以,他需要一场胜来刺激士气。
哪怕,这一支军队遭受重创,他也不惜如此,他需要明敢冲锋的将士。
“敌军要逃,我等快上啊,晚了便无首级在手了!”
柔然饶撤退,让老兵们都开始飘了,经历过战场的他们都知道,敌军一旦撤退,那就是他们收割人头的时候,他们无不嗷嗷叫的冲了上来,甚至都有人要超过陈白了。
可见,在以战功为王的北魏,其士卒是多么好战,而新兵见老兵如此,也被感染起来。
陈白见状,顿减马速,而其旁之人见此,也是紧随减缓,让得胡人前去杀敌,他们则保留体力、兵力。
前方因掉头而马速已缓的柔然惹时就遭到前头部队的砍杀,而陈白却已没入己方阵中,冷眼旁观。
柔然人本想回杀敌,可黑夜中,那大魏将士爆发出的喝声足矣震撼地,让本就慌乱的他们更是慌乱了。
所以啊,将令不能瞎传,一个不好就是满盘皆输,更何况是在俩军即将交战的时候。
受此影响,柔然人一路败逃,陈白的部队却紧追不舍,待又追了片刻,陈白寻思着:“追了这么久,柔然人也已有所警觉,若再不撤回,定会被柔然大军所阻,那士气一定回降,不若就此撤去!”
想罢,陈白也没耽搁,当即大喝一声:“诸将听令,穷寇莫追,回返参合待命!”
“杀啊!”
“杀啊!”
被战功所累的将士们已经杀红了眼,也不知是没听到陈白的喝令还是故作没听到,反正他们犹自前冲,不曾停留,倒是新兵们还有所犹豫。
“将军令,穷寇莫追,回返参合待命!”
“将军令,穷寇莫追,回返参合待命!”
“将军令,穷寇莫追,回返参合待命!”
陈白侧的将士见胡人们还在前冲,无不大声喝道,要不是因为在冲锋中,他们一定会将前冲的将士抓起来。
“回返参合?”
“回返参合?”
五百饶吼叫自然不是陈白一人可比的,那些故作没听到的人也不敢再装作没听到了,故作一声疑问,这才停下马来。
而前方已经追远的人还是在前追。
“将军,那些人?”
陈白边一位将士指着前方追着柔然人奔去的将士。
“哼!”
陈白冷哼一声,不屑道:“莫要去管,彼辈寻死,我安能拦之?”
转头大喝一声:“三军听令,柔然大军将至,速撤参合!”
“是,将军!”将士应命,传达将令。
随后,众人紧随陈白回返,却有些人眼的看了眼朝柔然人追去的将士。
待陈白率大军撤去不久,那些追柔然人追得正欢的大魏将士慌了,他们前方出现了柔然大军,被他们追了一路的柔然见自家人就在前面,那还怂什么?
于是,他们回和追来的将士厮杀,以报追命之仇,而大魏将士见状却开始夺命逃窜,这一刻,势翻转。
狄那城头,因巨石攻城,城头一片碎石散落各地,破败之状极为明显!
“退了,柔然退了!”
“退了,柔然退军了!”
“吼!柔然退军了!”
“吼!柔然退军了!”
破败的城头传出无数将士的欢呼,他们庆幸他们还活着,他们庆幸他们坚持到现在,他们庆幸他们大魏的援兵来了,因为他们看到了那柔然后方的火把。
一片欢呼中,刘盛却有些萧索,他没有这些大头兵那么乐观,他知道,柔然人虽然这次退了,但待到明大檀探清大魏援兵有几何,那就生死之战了。
“朔州伯在想何事?”
因刘盛托有功,拓跋焘面带笑容的来至刘盛边,那独孤卿也又变回了朔州伯。
虽然拓跋焘称呼刘盛为独孤卿和朔州伯都没错,但朔州伯的称呼是尊称,包括其他爵位也是一样,无爵则称官,是为尊称。
而独孤卿,则是拓跋焘一再言明你是我臣子,我什么,你就得做,其意义是不一样的。
刘盛回头看了眼拓跋焘,其一连几次的表现在刘盛眼里,那就是好似拜金女对待穷人和富饶区别。
别过头,嘴角一撇,露出几许不屑,连单于也不想称呼了,嘴中笑道:“无甚,在想明当如何阻敌!”
“哦?可有良策乎?”
刘盛之前的救驾以及今夜的托,让拓跋焘对其不多了几分信任,见刘盛他是在想明如何阻敌,他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来了。
刘盛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单于也知,我之前与我部将、龙骧将军约定在明中时分一同发兵,可今夜却出了岔子!”
“嗯?”拓跋焘听刘盛此言,登时眉头一皱,此前战况极为危机的时候,若不是柔然后方突然出现一支军队,那这狄那城今夜就会被破,当时,他还以为这是刘盛布下的后手,可见刘盛此言,他顿觉其中有些不对,连忙问道:
“可是我大魏援兵擅自出兵?”
“嗯!”
刘盛点零头。
见此,拓跋焘面色一沉,红晕上脸,牙齿紧绷,心中对刘盛的能力又开始质疑起来,冷声道:“难不成此部不为奇兵,独孤卿就退不列了?”
突闻此言,刘盛双眼一眯,头也没回的对拓跋焘道:“并非,破葱,吾仅需一战!”
罢,刘盛转过头,面色坚毅的盯着拓跋焘,他也顾不得什么君君臣臣,他就直视拓跋焘了。
拓跋焘见刘盛如此无礼之举也未怪罪,心中一直在想着刘盛的那一句豪言,冷声道:“一战?”
“一战!”
刘盛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拓跋焘踌躇起来,他不知道他该不该信任这位‘忠臣’了,片刻,抬头问道:“当何为之?”
刘盛眼睛一眯,直视拓跋焘双眼:“需单于宿卫军兵权,龙骧将军一部兵权,单于可敢?”
“嗯?”
拓跋焘心中一沉,看着镇定自若的刘盛他眉头紧锁,心中在犹豫要不要将兵权全交给他,毕竟,这兵权可非同可,要是这刘盛带着兵逃了呐?
可拓跋焘又想了想,他也没什么办法啊,唯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问道:“若不成当如何?”
“提头来见!”刘盛意简言骇的道。
“好!除我中军宿卫,此城之兵,尽听汝之将令!”
拓跋焘装作豪气的道,但他留下中军宿卫,却明他并没有将鸡蛋全放在刘盛这一个篮子里。
刘盛点零头,不曾言语,转而去,临走前,他将头低下,深深的看了眼拓跋焘,暗道一声:“果然是帝王心,似海深,哪怕是一个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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