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中一片安静,中军大帐中,却酒香四溢,传出阵阵笑声。
大帐中,张元正吃着小菜,饮着小酒,何等舒服。
“梨花敬主公一杯,祝主公早已拿下中原。”樊梨花腮染酒红,向张元笑盈盈的敬上一杯。
张元一杯饮尽,反敬一杯,“前番封丘一胜,还多亏你的用力,来,我也敬你一杯。“
他举杯欣然饮尽。
“梨花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是主公英明神武,用兵如神,才能大败张燕。”樊梨花声柔如水,举杯浅浅饮尽,绝美的容颜,更添几分酒红。
张元一笑,抬头只见樊梨花嘴角挂着一滴酒渍,有韵味,他兴致一起,便抬起手来,想要替她擦拭。
“主公……”樊梨花脸畔微晕,偏了偏身子,面生羞涩。
“别动。”张元也不理会,继续将手伸过去。
樊梨花便不敢再动,只微红着脸,任由张元手抚到了她的脸蛋上,轻轻的替她将那一滴酒擦去。
她这才明白了张元用意,脸上晕色更浓,低眉浅浅一笑,似羞非羞的道了一声:“多谢主公。”
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面似桃花的羞涩之状,张元心中不禁怦然一动,一双眼睛更加肆意。
大帐中,气氛一时有些暧昧不清。张元的精神却极佳,吃的饱,睡得香,精神抖擞。
正当这时,帐外却传来骚动之声,亲兵来报,言是杨志有紧急军情,正在外求见。
张元心思收敛,便叫将杨志传入。
片刻,杨志拖着几名黑山军装束的士卒,大步入帐,拱手道:“主公,末将我今晚负责巡戒,这几个敌卒从陈留城出来,想要偷偷穿过咱们的围营,前往陈留去张燕的大营,给我的部下抓住,我从这几个狗崽子的身上,搜出了一封书信。”
说着,杨志将书信呈了上来。
书信的署名是左校,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请将军放心,绣会依约行事。
封诡异的书信,张元眼中疑色顿生,书信一收,目光落在了那几名俘虏的身上。
只见这几个俘虏,个个惶恐不已,一个个鼻青脸肿,显然是受了刑的样子。
“他们是怎么回事?”张元又杨志。
杨志便嘿嘿一笑,“我封信的时候,也觉得其中有异,便不经主公的允许,先对这几个卒子动了刑,拷问了一番,结果这几个家伙不经一打,统统都招了。”
这个杨志,现在倒是开始学聪明了,也这书信有异。
张元便又问他,这些敌卒都招了些什么。
“他们招供说,先前张燕已派人潜入陈留,命左校和张白骑率军三日后向南方突围,到时张燕会引大军前去接应,这几个人就是奉了左校张白骑之命,前去回复张燕,没想到给咱们劫住了。”
突围么……
张元遂令杨志将俘虏们带下去,又打算派人去叫陈平来。
命令还未说完,一旁静听已久的樊梨花,却是拱手笑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啊。”
张元一怔,饶有兴趣的她,“这话怎么说,我何喜之有?”
“张燕忽命左校突围,必定是粮道被断,军中乏粮,打算弃守陈留,退往许都,主公不战而得陈留重镇,难道还不值得贺喜么。”樊梨花淡淡道。
这个女人,果然是聪明,跟他的样。
“这么说,咱们又要好好喝一杯,庆贺一下喽。”张元笑道。
樊梨花却话儿一转,“张燕退兵应该是没错的,不过梨花是觉的,这封信似乎有点可疑。”
“怎么说?”张元兴趣更浓。
“左校二将既得到了突围之令,依令突围就是了,为何还要派人冒险出城答复,这岂不是有些多此之举么?”
顿了一顿,樊梨花又继,“而且,张燕既然能瞒过我们的巡骑,把突围的命令送入城中,左校的回复的使者,怎么就这么巧,偏偏被我们给抓到,主公不觉得这并不是巧合么。”
“嗯,你说的有道理。”张元点点头,“这么说,张燕应该是故意想让我们知道,那依你之见,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樊梨花却又不说了,而是自嘲道:“梨花一介女流,哪里能懂得那么多,只是胡乱猜测了,只怕猜错了,会影响了主公的判断。”
梨花平时凶残,倒是很懂得谦逊。
“但说无妨,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张元便一拂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樊梨花这才敢继续道:“依梨花之见,张燕的意图应该有两个,一个是想让我们知道,到时他大营空虚,以诱我们前去趁机劫营,然后就是让我们集中兵力于东面,去堵截左校出逃。”
“如果我们按着张燕的去做,却正中张燕下怀,到时张燕必是戒备森严,我们冒然进攻,必会损失惨重,而左校和张白骑突围的方向,必然也不会是东面,而是我们防御真正薄弱的西面。”
“这个计策若是成功了,张燕不但可大败我军,还能救出左校五千余军,一举两得,梨花猜想,这才是张燕真正的用意吧。”
樊梨花语柔如水,不紧不慢的一席话,道破了张燕的真正意图。
“你这个女人,真是个聪明到让人可怕的女人啊。”张元豁然开朗,不禁笑叹道。
樊梨花却俏脸微微一红,自嘲道:“梨花一个小女子,蠢笨的紧,只会打打杀杀,只是随口胡言罢了,主公千万别当真,若是说错了,这杯酒就当梨花向主公谢罪。”
说着,樊梨花又举起杯来,脸色微红的向他敬酒。
张元哈哈大笑,举杯一饮而尽,年轻的脸上,凛烈的杀机,却悄然燃起。
……
两日后,月黑风高。
黑暗,左校站立在陈留城头,目远向着黑漆漆的苍穹望去。
天地一片黑暗。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张白骑匆匆登上了城头,低声道:“张将军,时间已到,我们出城突围吧。”
左校轻吸一口气,提枪步下了城头。
城门一线,五千神色焦虑的黑山军士卒,已静候许久,目光中都闪烁着不安。
今晚,将是他们的突围时刻。
成功,就可以逃出升天,失败,就将被困死在这孤城之中。
左校一跃上马,也没多少犹豫,低声喝道:“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全军出城,向西突围。”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左校和张白骑先后而出,五千士卒紧随于后。
这一支心怀不安的士卒,趁夜出城,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无声息的向着西面张军围营潜去。
策马奔行中,左校抬头眼天空,薄云已浓,弯月最后的一角,已尽被乌云遮去。
天时,更有利于突围。
左校的心中,却隐隐有几分不安,“张白骑说张燕才是真命之主,劝我投降他,可他却屡屡的败于张元,连我的嫡系骑兵也损失殒尽,这一次他的计谋,不会再被张元识破吧……”
“张将军乃当世枭雄,妙计无双,那张贼不可能每次都能算出将军的妙计,放心吧,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成功。”身边的张白骑,似乎他的心思,坚定的说道。
左校心头一震,疑虑似乎稍稍被打消,按定心神,只一心策马而行。
黑暗的另一头。
夜色中,张元环抱着长刀,坐胯着战驹,闭目驻立于营门前,浑若一座黑色的雕像,巍然耸立。
营门两翼,各树立着一根巨大的火把,摇曳的火光照映下,张元便如那黑暗中的幽灵,浑身上下散发着慑人的诡秘。
隐隐约约,他从风中听到了一丝异动。
嘴角斜扬,年轻的脸上,缓缓的掠起一丝冷笑。
黑暗的那一头,左校和张白骑,正率领着五千兵马,自以为悄无声息的向着张营方向摸黑而来。
根据张燕的计策,张元此时已当将兵马分成两拨,一拨前去进攻大营,另一拨则尽在陈留东面,准备阻击他们的突围。
而最薄弱的西营方向,最多只有四千兵马,这点兵力,根本无法挡得住左校五千兵马,还有张燕兵马两路的夹击。
远远望去,张营就在眼前,直至现在也不曾见有所异动,左校和张白骑二人心中暗喜,以为他们的计策成功,张元已经上当。
五千同样激动的黑山军士卒,兴奋的向着张营逼近,已经做好准备,大杀一场,用一场胜利的突围,来洗雪他们屡屡败给张军的耻辱。
越来越近了,张营的情况,几乎已清晰可见。
蓦然间,五千黑山军士卒,无不变色。
左校变色。
张白骑也变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茫然惊愕的营。
张营方向,营门大开,没有一兵一卒,只有一人横刀立马,如青松般傲立于营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