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周同管带好府军兵士,又让宋沛、索三戒和江宛三人休息,张骏亲自带着胡硕和韩虎,在十骑护军的扈从下连夜赶路,往韩璞大军所在的广武城而去。
从那些军官身上收缴的钱财仅仅够用来打发老卒和独子退伍,发军饷是绝对不能支撑的。承诺给府军的辎重给养不可食言,否则收拢军心的工作就将全付诸东流。有自己亲自看着,领取物资总会快些。
再者,一口气处理了将近九成的府军军官,饶是张骏身为少将军,现在心里也是不停地打鼓。虽然杀得名正言顺,可毕竟人数众多,韩护军那里,肯定还是他亲自去解释一番才好。这些人他已经吃到了嘴里,就万万不会再吐出来,那么如何名真言顺地统领这些人马,还需要韩璞给自己做备案。
路上马不停蹄,凌风冒雪,总算在月到中天时感到了广武城外。
此时,广武城外的骁骑军驻地仍然自一片繁忙之中,一骑骑传令兵策马而出,奔向不同的方向。
亮明身份,张骏命护军到一旁的军帐中等待,自己则带着韩虎和胡硕往中军大帐而去。通报了一声,让胡硕在外守候,韩虎一挑帐帘,张骏当先而入,韩虎则随后跟了进来。
大帐两侧整齐摆放着四个火盆,将这巨大的空间映射的亮如白昼一般。
巨大的新式地图被挂在当中,韩璞背对帐门,面朝地图久久不语。旁边,参军陈珍和骁骑将军立在左侧,另有三人在右,张骏却是不识。
“行军督骏,参见将军!”张骏抱拳,率先一礼。
“免了。”韩璞转过身,面露愁容,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少将军这第一把,便烧光了枝阳县府军的大小军官九十三人。老夫真是佩服。”
张骏面带尴尬,还是直言道:“骏身为行军督,职责所在,不敢徇私。”
“好个职责所在,不敢徇私。”
就在张骏心里暗道消息传得好快时,在右侧当中一人突然开口道:“少将军,你可知今夜过后,广武郡上下,怕是要一片缟素!”
听出此人话中的不满和敌意,张骏眉头一挑,开口道:“不知是何人当面?”
“在下广武郡守,怕是少将军还不看在眼中。”他此言本是反话,却没想到张骏真的点了点头,道:“的确闻所未闻。”
“你・・・・・・”那人上前一步,怒道:“老夫为官多年,乃是一方父母,岂容你这黄口小儿无礼。”
“呵呵。”张骏冷笑一声,道:“为官多年,却是地方凋敝,百姓困苦,似尔等这样的父母官,不留在府中待参,还有面目在本侯面前大放厥词,你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哼!”广武郡守冷笑一声,道:“少将军好大的威风,别人怕你,老夫确是不怕。老夫也要上书大将军,治你一个扰乱地方、侮辱朝臣的罪名。”
张骏现在是抚军将军、武威太守、霸城侯,其中武威太守和广武郡太守的职位相当,只不过武威乃是都城所在,因而稍稍高了半级;再者,抚军将军是正三品的荣衔,没什么实际权力,只是领俸禄时的参照;最后,霸城侯是城侯一级,爵位很高,但同样没有具体职位,只享有相应的封邑,每年按时领钱罢了。
总而言之,现如今的张骏地位很高,但权力却是不大。古代的朝臣,敢不卖太子帐的犹如过江之鲫,何况面对的是一个少将军?
遇到广武郡太守这种明显不鸟少将军的,张骏的确拿他无可奈何。两人如同斗鸡一般,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毕竟,太守是地方最高的行政长官,还肩负着守土治兵的职能,张骏是没有权利将其治罪的。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韩璞不得不开口了。
“咳咳・・・・・・”他先清了清嗓子,道:“少将军,周太守也是刚刚到任不久,这其中恐怕是有些误会。”
“哦?”张骏心中一动,难道叔父为了此次行动把太守也调任了?之前怎么没听到任何风声!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道:“韩护军,骏失礼了。”
“少将军哪里话。”韩璞笑道:“不知少将军深夜前来,是要在老夫这烧第二把火么?”
“这・・・・・・”张骏脸色微红,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原样,道:“还请护军分拨粮饷辎重,枝阳府军嗷嗷待哺,兵士缺衣少粮,很是困苦。”
“原来如此!”韩璞点了点头,吩咐道:“陈参军,你去拟个条陈,尽快报我。”
“诺。”陈珍转身出去。
“少将军还有何事?”韩璞问道。
张骏心下无语,看韩璞那样子,明明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就是不说,等自己开口。可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张骏示意了韩虎一个眼神,韩虎看的心里一突突。
他最是怕自己家大人,少将军这眼神,是要吾来?
“咳・・・・・・”韩虎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
却听韩璞道:“少将军,无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韩虎立刻怂了,缩了缩身子,看向张骏。
张骏也是无奈,不过他多少猜到了一些,只得抱拳道:“骏先行告退。”
说罢,理也不理周太守,转身退了出去。
韩虎连忙跟上,也出了大帐。
“哼!”这时,周太守冷哼了一声,道:“无礼至极。”
“周兄,不知者不罪,广武的确烂到了骨子里,少将军怒气大了些,也是人之常情。”韩璞劝道。
周太守名严,字明德,算是一员干吏,本是四品御史,因公正贤良,被张茂提拔为广武郡太守。没想到却是接手了一个百废待兴的烂摊子。
他本就心中有气,再被张骏蔑视,脸色就更加难看。
缓了口气,道:“本官刚刚梳理地方,少将军就又填了如此大的乱子,大军出征刻不容缓,若是豪族作乱,该当如何?”
韩璞闻言,也叹气道:“谁曾想广武府军已经烂成这番模样・・・・・・”说罢,他的目光扫向了站在周严身后的两人。
那两人皆是披甲的武官,看到韩璞威严的目光,顿时拜道:“将军大人明鉴,卑职麾下可没有那些肮脏事。”
“没有最好,否则无需老夫动手,便是少将军那里,也是死路一条。”
“是・・・・・・是・・・・・・”二人连连点头。
“回去准备,明日午时,全军都要到此地汇合,要是误了片刻,军法从事。”
“诺!”
“下去吧!”
二人如蒙大赦般退下。
“周兄・・・・・・”韩璞又对周严道:“辎重补充,还需你费心。”
周严道:“本官晓得分寸,将军放心,若是无事,吾就告辞了。”
说罢,他拱了拱手,也转身离开。
“这脾气!”韩璞无奈地摇摇头,干过御史的都这毛病!
“还欲偷听到什么时候,进来吧!”韩璞对帐外喊道。
“韩护军好耳力。”却是张骏一挑帐帘走了进。
原来,他压根就没走,而是躲在帐外听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