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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你是南镇抚司同知,曹文斌?”
曹文斌听得心中微微一震,转过头来,问道:“你倒底是什么人?”此时他已经完全断定了眼前这书生来路决绝不简单,否则绝不能只从衣着,便识得自己官居何职,甚至唤出自己的名字。
徐瑛笑了笑,说道:“那上面不是写了么?余英,莫非你不识字不成?”
曹文斌冷哼了一声,口中冷道:“如此就只有委屈芳驾在此小住了。”说罢,唤来两个手下,沉声道:“将他带到我书房侧的天字号牢房关押,不得用刑,好生看管。”
看着远去的徐瑛的背影,曹文斌拿起桌上徐瑛的长剑,手指轻轻一弹。突然对那静立一旁的小旗冷道:“找人去仔细查一下,这柄剑的来历。”原来,洪武年间,应天因为是京师所在,所以严禁任何平民携带兵器入城,除了官府中人和军中人等,平民携带武器上街,便可以定为“逆党之罪”,格杀勿论。应天城中的所有兵器铺早已经被封,铁匠铺也严禁打造任何兵器。是以即便是江湖中人,也不敢在大白天公然携带兵器招摇过市。曹文斌便想自这“凶器”入手,探查徐英的来历。
徐瑛被来到了这所谓的“上房”前,不由得呆住了,只见这房子竟是完全由整块巨大无比的花岗岩由内雕空而成房间,忍不住骇然。进到里面,更让她咋舌的是居然连“床”也是雕刻而成,精钢铸造的门和墙壁都厚达一尺,绝非人力所能撼动。好在这“上房”内虽是黑暗,却颇为洁净,倒似有人经常打扫,却极少有人居住一般。
徐瑛身为女儿家,自然爱洁,眼见得此处并不污秽,心下不由微微得意。原来她方才故意猜测曹文斌的身份,便是要他知道自己有些来历,让他心存顾忌,不敢折辱于自己。她深知象曹文斌这种位高权重之人,绝非鲁莽之辈。是以才有那番言语,让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但又不敢轻易对自己怎么样。躺在石头床上,徐瑛突然想起朱明来,眉头一皱,想道:刚才那捉拿自己的赵庆方,叫人去收回尸体。那笨手笨脚的小子别穴道没解,也给抓来这里就糟糕了。如此一想,竟是颇有些挂怀起来。
却说那赵庆方走出南镇抚司衙门来后,纵身上了屋顶,一溜轻烟似的展开轻功,竟是径直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来到皇宫前的一条小巷,赵庆方四顾寂静的长街一无人影,脱下外面的“校卫”锦衣服,将里面的华丽衣衫也除了下来,再将“校卫”衣衫穿在里面,外罩华丽衣衫。一抬手,撕下面上那张精巧的**,揣进怀中。露出一张俊秀间带些书卷气息,但又略失血色的苍白面容,大步昂昂的朝皇宫的走去。
皇宫南面洪武门前通明的灯火,映照得他那淡金色飞鱼服,双袖上那翠绿的飞鱼也是栩栩如生。服饰除了袖上的飞鱼图形颜色有异,其它竟和“锦衣卫南镇抚司同知”曹文斌一般无二。
进了门便是皇宫的外城,洪武门内有一条自南而北的中轴线,即御道。所有宫殿和朝廷机构都沿着这条中轴线组合在一起。御道的尽头是外五龙桥。
赵庆方顺着御道过了外五龙桥,再穿过午门,这里已经是又名“紫禁城”的内皇城。
赵庆方一路出示一面翠玉做成的腰牌,进到皇宫后竟是一路通行无阻,经过几十队巡逻的锦衣卫之后,来到了“金銮殿”以西的“武英殿”前。
灯火照耀下的“武英殿”四周和殿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站满了“锦衣卫”卫士。
赵庆方来到“武英殿”大门前广场中,静静的等候起来。那些守卫的“锦衣卫”却是最为精锐的“金”字卫所的属下,不是他所能管辖。
大约一盏茶的时刻后,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面白无须,身材略胖,年纪在四十许间穿一身宦官服饰的中年人来到他面前,一面朝他微笑着,一面用略带些尖利的嗓音说道:“蒋大人,此刻皇上正在召见一个人,你怕是要再等些时候了。”
原来这个所谓的“锦衣卫”校尉“赵庆方”,真实的身份乃是和曹文斌齐名的“锦衣卫”两大巨头之一,官居从三品的“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同知,蒋贤。
蒋贤听得这负责御书房的太监薛京如此说,心中微微觉得得诧异。原来每日夜间的这个时刻,他都要到御书房觐见“洪武皇帝”,今日皇帝却在此时召见其他朝臣,极为少见。心中虽是如此想,却只是鼻中“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双眼连瞥都没有瞥一眼,这个每日夜间都在御书房随侍朱元璋的总管太监。
薛京这时候出来,乃是想和这“锦衣卫”中的显赫人物套套近乎,岂知对方竟是这般崖岸自高,安全不将自己打在眼里,心中好生无趣,又不敢发作,强作了个笑脸,灰溜溜的走进殿去。
原来朱元璋当政的洪武时期,宦官莫说干预国政,连生活起居都甚是拮据。随侍朱元璋之时,稍有不慎,犯了龙颜,也会死得惨不堪言,毫无任何实际权力可言。
“武英殿”中的御书房中,宽大的书桌上放着三叠尺许高的奏折,书桌后的紫檀木椅上,端坐着一个身材中等,略微发福的花甲老者,身穿金黄色五爪龙袍。正是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只见他两鬓斑白,一张马脸满是皱纹,塌鼻斜眉,下巴好似一柄铲子朝前略朝前方伸出,容貌极为奇特,疲惫不堪的双眼冷冷的看着一丈外站立的这个人。
只见此人三十许岁数,头戴青色方巾,身穿一袭浆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袍,衣着朴素大方,身材中等但略显单薄,头发乌黑,容貌俊朗,剑眉下的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一张棱角分明的嘴巴紧闭。
端详着面前这个乡间教书先生摸样的年轻人,和颜悦色的说道:“方孝儒,三年前,东阁大学士吴沉向朕举荐你,你应征至京后,在奉天门奉旨作灵芝、甘露二诗,至今朕依然记忆犹新,近日听闻你游学京师,特召你相见,是想当面问你几句话。”
“不知陛下想垂询何事?”方孝儒微微欠了欠身。
轻叹一声,口中淡淡的说道:“去年朝中因户部侍郎郭桓和北平的布政司李彧,倒卖官粮二千四百万石的案子,牵连甚广,是以杀了不少的人,听说朝野因此对朕颇有微词?”
方孝儒听如此说,忍不住深深皱眉说道:“陛下大力整饬吏治,惩处贪官,减轻百姓负担,用意虽好,也收到了些许实效,只是,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但此案牵连过大,用刑过重,上至户部,下至,各府,州,县,株连达数万人。未尝没有冤死之人,失之于矫枉过正。”
冷哼了一声,两道目光灼灼,突然问道:“时任山东济宁知府,方克勤,你的父亲。还有担任过太子太傅的宋濂,你的老师,也是死于矫枉过正么?”
方孝儒听如此说,忍不住低下头来,身体激动得发颤,指甲已是深深陷入自己的手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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