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的街道上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行人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人们已经完全从去年晋王之乱的慌张情绪中摆脱出来,人人的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的表情。长安夜火那天被烧毁的鼓楼也已经重建完毕,虽然还没来得及装饰得和过去那么豪华壮丽,至少其雄伟的气势已经再现了昔日的风采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行走着一个年轻的身影。此人身材不高,其貌不扬,加上身穿一身粗布短衫,看上去就像是某个不知名的酒店里的小伙计,任谁也不会多瞧这种人一眼。可是这个年轻人的实际身份却是官居五品的宫苑总监伍思成。
伍思成今年二十五岁,比当今的皇上刘龑还小了一岁,可他却已经是五品的官员。作为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又不是出身于科举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可就是这位伍思成,凭借着太子伴读的身份,在当今皇上刘龑尚未登基之前为当时还是太子的刘龑准确的提供了各种情报,同时在太子顺利登基之事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再加上这八年来他一直陪伴在刘龑身边,与刘龑的关系亲密无间,若不是伍思成本人坚决反对,恐怕刘龑会封给他更高的品阶才是。
此时出现在长安大街上的伍思成正是奉了皇上刘龑的命令前往联络属于中立派的一名官员。这件事必须要瞒过太后的耳目悄悄进行,而精通情报侦察的伍思成成了当仁不让的人选。事情顺利办完之后,伍思成趁着时间尚早在长安城内逛了起来——他这么多年来安排的耳目总会有些有价值的情报需要汇报。
伍思成先去了一家名叫丰乐楼的小酒楼。在那里有他的一名眼线。从他口中得知了最近一个月里,韩可民家的二管家曾四次来这家酒楼和一名男子碰头。两人说话非常注意,不知道吩咐了那名男子什么。
对此伍思成不太满意。毕竟这条讯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地方,韩可民有任何动作都不奇怪,更何况这酒楼是那个二管家常来的地方,光靠这么点讯息是无法推论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的。详细询问了那名男子的长相之后,伍思成离开了丰乐楼。
紧接着伍思成又去了三四处地方与眼线碰头,但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情报。失意的伍思成来到了九桥坊,那里有他一个眼线,不过伍思成找他倒不是为了套取什么情报,纯粹只是因为这位眼线的身份是个卖杂食零嘴的小贩。而他做的葱烧兔肉和金丝肚非常好吃,此人原本外号叫刘秃子,因他兔子肉做得好吃,别人就戏称他为“六兔子”。
“六兔子,来盘葱烧兔肉,外加一盘金丝肚。”伍思成一边说,一边坐在了板凳上。
“哟,您来啦,稍等片刻。一会儿就好。”刘秃子陪着笑说道。
不多时,两盘小吃就被送了上来。伍思成见刘秃子的眼神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看了看左右行人很多,便道:“六兔子。你今天这个兔肉怎么看起来和往常不一样啊,是不是肉不新鲜?”
“哟,瞧您说的。我哪敢那么做啊,那不是砸了我自个儿的饭碗了么。今天这盘兔肉啊是我新想出来的做法,您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刘秃子趁机这么回话。
伍思成会意。用筷子夹起来尝了一口,道:“确实不太一样,来来来,你跟我说说这兔肉怎么做的。”
刘秃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大喇喇坐了下来,口中道:“您真识货,我就给您说道说道。”
等坐定了以后,刘秃子压低声音道:“大人,最近我这儿有些情况。”
伍思成不露声色的道:“说。”
“前几日,有几个泼皮无赖在我这里吃东西,因他们喝多了酒,便信口开河,说起了什么仆射大人都看得起他,有事求着他们什么的。”
伍思成眉毛一动:“仆射大人?是哪位仆射大人?”
“这个小人却不知道了,只是听说他们的大哥和那位仆射大人有交情,如今仆射大人要派他们去做件大事。原本这群醉鬼的话,小人听在耳里也没在意。可就在此时来了另外几个人,他们把那帮泼皮好一顿训斥,然后匆匆而去。小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起来。”
伍思成双眉紧锁:仆射大人需要让市井无赖去做些什么事情?所谓的仆射大人无非就是韩可民和晏明而已,晏明为人耿直木讷,因此可能性要低不少,如果是韩可民的话,倒是和之前的讯息相合了。不过现在中间还缺少太多环节,这需要进一步查证才是。
“好香的兔肉啊,请我吃点吧。”一个声音打断了伍思成的思绪。
伍思成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长安夜火那晚救驾的剑客羊焘。伍思成忙起身让座,刘秃子见有人来便退了开去,自己忙活去了。
伍思成笑着对羊焘道:“今天真是稀奇,怎么能在这里遇上您啊。”
羊焘笑笑道:“有些东西吃太多也腻味,出来换换口味罢了。此外,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道什么谢?”
羊焘夹起一块兔肉放进嘴里,然后凑近了身子,边嚼边说:“多谢你吩咐御膳房每天给皇上的菜都加了点份量呀。”
伍思成听了脸一红。因为他知道羊焘每天都去御膳房偷东西吃,所以吩咐每样菜的份量加大一些,这样皇上就感觉不到菜的份量变小了。
羊焘嘿嘿一笑:“其实我看皇上他每道菜也不过吃个一口两口的,哪里就吃得完呢,你加大份量也是浪费呢。”
伍思成笑着轻声道:“想不到羊大侠你也是个老饕呢,皇宫里吃腻了又跑外边吃来了。”
羊焘似乎很是高兴,伸手拍了拍伍思成的肩膀道:“你放心,就冲你帮我的份上,我也帮你一把。”
伍思成一愣:帮我一把?羊焘这话是什么意思?
羊焘看见伍思成的脸色有异,便轻声道:“你还不没察觉到吗?从你离开皇宫起就一直被人跟踪了。”
伍思成闻言大吃一惊,他行事历来谨慎,怎么可能有人跟踪自己却全然不知的道理?
羊焘继续说道:“他们分成了好几拨人,分别跟踪你一段路,然后换成其他人,这样你就察觉不到了,你这一天的行踪已经被别人掌握。看来他们已经明白你才是情报的源泉,切断你的情报来源就是一步重要的棋。”
伍思成刹那间全想通了,原来韩可民联络市井泼皮们就是为了编织一张巨大的网,而这张网要对付的竟然就是自己!的确,如果自己的眼线全都被拔除的话,自己就再也无法收集到那么多情报了。伍思成脑海里飞快的回想自己今天所去过的地方,会过面的眼线,然后开口道:“羊大侠,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羊焘瞄了他一眼,道:“帮你通知那些眼线有危险是吧?不必了,我才没那闲工夫去一个一个跑呢。那些泼皮们已经被我料理了,你回头要上下打点一下,毕竟是人命案子。”
“料理了?全部!”伍思成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这得是多少条人命啊。
“是啊,我就知道告诉你你一定会拜托我去处理,与其让我一家家跑,还是杀人灭口比较简单些。”羊焘迅速把整盘的兔肉扫光,然后开始消灭金丝肚,边吃边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另外,再给我点十盘兔肉,十盘金丝肚,唔唔,做得真好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