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江的伤情越来越严重,只要面见过他的人都明白国王已经时日无多了。年仅二十六岁的国王即将抛下复国重任撒手人寰,釜山城内的人们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能够留在釜山城内的人,都是舍弃了自己的一切决心与高丽共存亡的人,可是如果没有了效忠的对象,这些人是否还能维持信念继续战斗下去就成问题了。因此宰相朴安在和将军明义对外下达了缄口令,可是国王病危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遍了全城,好在叛逃的现象并没有发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崔健江开始经常处于昏睡状态,就算醒来的时候神志也不十分清醒,长时期的高烧不断吸取着这位年轻国王的生命力,一点一滴的将他拉向死亡的边缘。
“将宰相大人和明义大人请来。”再次清醒过来的国王突然说出了这句话,服侍的宫人们吃了一惊,立即有人飞奔而去。
两位高丽仅存的重臣闻讯匆匆而来,国王见到他们露出了一丝微笑,可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满头的虚汗并不能起到安慰两位大臣的作用。
“两位爱卿,朕今天请两位前来,有一事相托。”虚弱的国王勉强说完句话,不得不**片刻。
朴安在和明义对视一眼,他们已经明白了国王的意思。明义忙跪倒在地道:“微臣谨受命!”
朴安在行动不便,此时也奋力挣扎着扑倒在地。
崔健江轻声道:“朕时日无多,可叹我高丽立国二百余年,竟至此而绝,朕真是愧对历代先王啊。”
朴安在哽咽道:“陛下!陛下切不可自弃!陛下春秋正盛,高丽国还需要陛下!”
明义则道:“陛下,今日局面并非陛下之失,陛下面对社稷危机竭尽全力,实在无愧于先王!”
崔健江歪了下嘴角,眼中却流下泪来,仰天长叹道:“两位爱卿不用相劝,朕都明白的。高丽国走到今天已经到了尽头,朕之所以不肯出降只不过是要向世人证明高丽国可以灭亡,但是高丽王室的男人不会被征服。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崔健江说这段话,中途足足停下来休息了五六次。明义忙道:“陛下不要灰心,太子尚在!高丽尚在!”
崔健江叹道:“太子年幼,什么也不明白。就算继位也于事无补。朕请两位爱卿来并非为了请两位扶植幼主,而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相托。”
朴安在道:“微臣俯请陛下诏命,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果上天要高丽灭亡的话,那么就让它灭亡好了。可是朕要你们两位替朕带着志同道合之士继续战斗到最后,高丽或许会走向灭亡,可是高丽人民不能被征服!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屈服!就用我们这些人的鲜血来唤醒所有的高丽人民!这样我们的人民或许还有赶走侵略者重新复国的机会!”
出人意料的是崔健江的这一番话连一点迟疑也没有,就连他的脸色都突然有了些红润的感觉。
明义似乎有所领悟的点点头,再次俯下身磕头道:“陛下是想替我高丽国保留一股男儿之气,只要这股气不灭,我高丽便有复国之日!”
崔健江点点头,眼中却露出一股期盼的神色。
明义道:“陛下圣明,微臣愿以这身残破之躯为高丽之复兴战至最后一滴血!”
“老臣亦然!”朴安在道。
“如此就拜托两位卿家了。”崔健江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幽幽道:“朕死后,城中之人若有愿意离去的,不必阻拦,勉强留下反为不美。”
“臣等遵旨。”
之后崔健江便不再开口,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众人才确认国王陛下已经去世了。
公历八零七年十月,高丽最后一位国王崔健江驾崩。由于他的遗愿,明义和朴安在并没有将他的幼子扶上高丽国王之位,而是对外宣布了国王驾崩的消息,同时宣布釜山城将为了高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向绢之国屈服。受他们的感召,釜山城内的军民们竟没有一人选择离开,连同伤病在内的四千七百四十一人依然坚守着城池对抗绢之国的军队。
釜山城的这份对外宣告极大的鼓励了那些自发组织起来对抗绢之国的百姓,他们如同星火燎原一般的起义,几十人,几百人的对抗着绢之**队,尽管他们没有像样的武器装备,粮草更是缺乏,也没有统一的指挥和行动,可是依然给绢之国安东都护府的统治造成了巨大的麻烦。这个局面直到很久以后才得到改观,可是在当时安东都护府的局面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前线围困釜山城的绢之**队同样面临着严峻的局面。最高指挥官盖言晓负了箭伤,虽然只中了一箭,可明义的这一箭已经伤及盖言晓的脏腑,因此伤情十分严重。盖言晓为了稳住军心又强行搭理军务更是导致了情况的恶化。直到十几天后高定边押运粮草赶到前线这个情况才得以改观,高定边几乎是半强迫性的要求盖言晓立即卧床休息并接受治疗,自己则代理起总指挥的职务。后来盖言晓因伤情迁延不愈不得不回到平壤接受治疗,高定边才正式接过指挥权。
可是高定边这么做却引发了另一个后果,那就是自从他代理指挥以后,绢之国的运粮路线就无法再向之前那么保持畅通了,在高丽义军的不断骚扰下,这条粮道断断续续,给前线的士气造成了严重的打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