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出门的时候客栈里已经找不到一个住客,混乱的客栈和街道就像是变了一番天地,不时混迹着地痞流氓。
我看着满城的悬赏告示和白布,只认出了司云澜的画像和名字,一路躲闪着想要先逃出天府内城,可我又想等着司云澜半路寻回,只得寻着客栈的附近的屋舍躲藏。
“王妃!王妃!”
“你是?”
记忆里好像和这位衣衫褴褛的大姐不熟,直到她拿出藏在了内衫的画册,我方想起她正是当年送入司云府的新人之一,一改昔日雪白的肤色,不过数月时间她便像是老了许多,身上也带了许多新伤。
“我啊,排在第三位的那个,侍寝第三……”
“你怎么会……不,我要等他……”
“快跟我走吧……”
半歪着脑袋看着慕小颜被匆忙带离,直到客栈又出现了司云澜的身影,他又是一阵寒心的冷笑。
“已经不信任我了么,叫你走,还不听话,真是被颜带坏了!我倒要看看在你心里,是这个世界重要,还是慕小颜更胜一筹。”
花城护卫们一路随行,他赶回客栈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女人半丝痕迹,屋里摆放整齐不像是有过打斗,桌案上只留下了一根白色的羽毛。
“二爷快出发吧,这是白公子亲自留下的白羽,您自可放心。”
无视底下的催促,司云澜一一察视着客房各个角落,直到发现晾晒在旁的内衫也被收整带走,他才确信了女人的离去。
“司云府……”
抬头是那熟悉的地方,兜兜转转我又绕回了原点,顺着昔日的狗洞跟着女人回了府,满目便是一片空荡的院落。
倒在地面的大树占据了半个院子,干枯的黄草随风飘走,大小陈设已经失了踪迹,空寂的屋舍一片阴暗呼气便是一阵木头发霉的味道。
碎裂的瓦片砸落在地,我清楚地看着女人脚下那破损的绣花鞋,她原本那头秀发已经杂乱,发梢也起了结,匆忙带着我往里头躲避,就连路过的老鼠也丝毫不影响她的躲藏。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嘘,等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明白吗?”
“会发生什么?”
“会有人来抢王爷啊,王爷没了我们会连老鼠也抢不到的,你听,人,来了……”
她将我推搡进了柴火堆里,开始孤身一人对着自己的影子打斗,我这才明白她已经神志不清。
“你太心急了,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何不再赌一次。”
正入了司云府的大门,入目便是那眼熟的蓝色,早晨的阳光铺撒了进来,此刻他一身淡粉的长衣。
确信没有看错男人的装束,心头一阵作痛,她淡笑着单手支撑着腰杆,推却了小严的搀扶,朝着他的方向步履缓慢。
原来,他已经不喜欢蓝色。
“赌什么。”
她没有从男人的身上看到一丝恼火,甚至是略微一点的吃惊,更别提好奇自己的身孕。他果然不在乎,哪怕只有一点点。
“你毁了天府,她会难过的。不如,就让她变得和你一样,大家都疯了,也就好了。”
“又是你搞的鬼?柳淑云,你还是高估了自己,滚开。”
就连保持着这般的距离,他也体现出了类似本能的抗拒和排斥,始料不及的失望难过,淑云的眼泪没有半丝功效,似乎只有她恶狠狠地看着他时,男人才会偶尔正视自己。
“不放心,舍不得?你不是喜欢坏女人吗?我已经坏透了骨子,你可满意,可喜欢,可愿意再看一眼。
有些事太脏,你放心,慕小颜死不了,无非就是打破她那天真无邪的世界,让她和我一样,行尸走肉。这般,便谁也夺不走了,不好吗?”
她的执着,起于儿时懵懂的触碰,好像只要再近一步,便可以听到他在圣女腹中时一样的声音。
“疯子,她不需要一点改变,滚开,大肚婆了不起吗?你杀了慕忠,这笔账,慢慢算。”
“小姐……”
男人毫不客气地擦肩而过,她再也不想充当流泪的弱者,背对着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至少,我有办法让她彻底死心,有些事只有女人能做到,这会是很划算的一笔交易。现在,你想用什么身份进去救她,朋友?还是那一夜的登徒子?”
他从未在意过身份二字,自小便习惯了高人一筹的感受,像是悬浮天地间最伟大而智慧的神明一样,平静审视着这个世界。
可有那么一天,他发现一切都是赃物,他的自傲和不羁只是一个低劣的玩笑,万种机缘不过是源于嫉妒和偷窃,只有继续夺取司云澜的所有,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坏人的位置。
白延风突然觉得,自己该有个干净的身份,至少在慕小颜这里,他要名正言顺。雷刃果然出卖了自己的计划,有些事情的确只有女人才能落实。
“可以啊,我忍心看只要不太过分,随你发挥,当然可以交易。先说好,黑锅留给寒夜,说错一点,我就男女平等,清空你柳家九族。”
转瞬又是人畜无害的天真微笑,他捧出了荷叶包裹的爆米花,缓缓走了过去,这个拥抱之下,她总算可以感受到男人的心跳,可就如当初在江南府一样,没有一丝的感动和欢乐。
那种感觉和回忆里的暖相差甚远,她突然发现,白延风于她一文不值,可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就失去了价值,甚至,从来都不对。
自认为一个拥抱已经算是出卖了色相,他趁机将粘手的糖抹在了女人的衣裙背部,推开一点距离,手里就像是摆弄着无聊的牵线木偶,毫不闪躲地对上了失神的淑云,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和不屑。
“老三,你这是真疯还是假疯,应该打她啊,浪费力气,老四,你先上!”
我正躲藏在柴火堆,屋子里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两个女人,看衣着样式该是下人的打扮,再三确认还是当年赐入府中的美妾。
“你们,怎么在这,不对,当年二爷答应会妥善照顾府里上下,为什么会这样。”
看样子就知道她们过得不好,我的自责也许在她们看来无比虚伪,女人们泄恨的工具只是手里的柴火,打过来的时候我没有逃避,她们也是有些发愣,只是几下便停手。
“是啊,妥善得很,大家都得了一笔不菲的安置费,真是多谢二位成全!”
“为什么会这样?百姓的日子哪里有司云府舒服,你以为我们还能做妻,就连妾室也做不了,你看看老三,这几年被送来送去已经半疯了,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可她就算神志不清,还知道救你性命,你呢,你做过什么?”
另一个女人咬着牙又是冲我一棍子,我冲过去抱住了被她抽打的女人,她像是有些埋怨这个累赘,可没有她俩的照应老三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紧紧抱住了慌张失措的老三,她脸上的污垢擦拭在我的衣裙,这正是这身熟悉的金衣让对方一眼认出了我的身份。
四年不到的时间,老三即便是失了神志还记得我的模样,大抵,是源于最深刻的恨,更可惜的是,她已经失了报仇的能力。
“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了吗?我这是替司云府上下报仇雪恨,她们死的死,伤得伤,自杀的自杀,留下的都被朝廷屠尽九族。这是你该受的,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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