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清晨,月明云淡,四壁蛩音,凉风卷动残荷,落叶飘零,将残梦惊醒。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金猊香炉中青烟袅袅,恍如人在仙境,但孙安却觉得,那张着大嘴吞云吐雾的狻猊更像是在嘲笑他。
在床上整整三日,孙安快要趴不住了,穿越的震惊和原主记忆的冲击在这三天总算消化了一大半。
古朴豪华的红木卧房,锦绣帐蔓和房顶上的雕梁画栋,描金纹饰,无不彰显着这家人高贵的身份,也切切实实证明他是真的穿越了。
作为一个看过无数穿越小说的人来说,孙安也曾无数遍想过穿越的场景,穿越之后呼风唤雨,叱咤异界,但眼下的处境却让他哭笑不得。
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他,勉强高中毕业之后便踏入社会,在吃了没当一名外卖员,中秋节台风降至,狂风暴雨,但为了不被投诉扣钱,他在客户的催促下冒险骑车出门,结果被卷入龙卷风中,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这张古色古香的紫檀床铺上。
在原来的世界本就过得不如意,更是无牵无挂,能穿越自然是梦寐以求的,只是这个环境却让他有些发懵:大秦国,洛阳城?
这倒还是其次,真正让孙安喜忧参半的是本主的身份,喜的是本主是大秦开国公征西大将军孙玉阳的孙子,整个大秦国只有三位公爵,而且孙玉阳正带兵镇守边关,手下雄兵数十万,可是实实在在的将门之后。
这对一个送外卖的人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但孙安的兴奋马上就被一股自杀的冲动给冲没了:这具身体只是个半成品,有个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空间都让男人无法抬头的缺憾——天阉!
这在普通人家里都无法抬头做人,更不要说是家世显赫的将门候府了,在束发之礼上发现孙安没有正常发育之后,孙玉阳亲口下令在场的人要严格保密,这件事也成为孙府的禁忌。
虽说这件事被压了下来,甚至府中许多下人都不知情,但孙安本人终究无法逃避这个问题,家世显赫却不能享受男人的乐趣,换做是谁,恐怕也会自暴自弃,颓废堕落。
孙安自幼父母双亡,孙玉阳不久之后又去了军营,赫赫将门后人,最终沦落到与地痞流氓为伍,拉帮结派飞鹰走狗,竟成为邻国的笑料。
外人并不知道孙安的痛处,只以为是个纨绔子弟,常为孙家感叹老天不公,孙玉阳是一代功臣名将,三个儿子也都战功赫赫,孙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败家废物?
直到一月前洛阳发生一件命案,揭开了孙安的**之后,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个实实在在的废物。
一月前皇后新收的义女赵雨灵被人奸杀,死者手中发现孙安的贴身玉佩,涉事两人的身份都非同小可,惊动了都察院和大理寺,连同洛阳令连夜三堂会审。
赵雨灵之母是大秦一品诰命夫人,孤女寡母相依为命,皇后闻报大为震怒,派人传来旨意,如果孙安不能自证清白,马上斩立决。
铁证如山,孙安百口莫辩,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自辩。
危急之下,大理寺少卿孙韬不得不说出孙安天阉的秘密,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但孙韬是孙家的长子长孙,又是陪审官,他的话不能算证据,也有开脱的嫌疑,三位审查官要孙安当堂自证。
面对如此要求,孙安坚决不从,他本就为这事苦闷沉沦,耻于人前,被当众说破秘密已经万念俱灰,还要当堂证明,这是将他男人的尊严狠狠摔到地上再让万人践踏,当即要撞柱自杀。
孙安的生死势必会影响到镇守边关的孙玉阳,三位审官也不敢妄自论断,最后决定由他们三人到后堂检查孙安的身体,确定他果然是天阉之后,排除嫌疑当堂释放。
虽说躲过一劫,但孙家隐藏的秘密却暴露于天下,两件事加在一起轰动了整个洛阳城,孙安废物的名号也彻底坐实,在满城的议论和白眼之下,愈发沉沦,整日酒醉不醒,甚至睡卧大街。
中秋之夜,孙安醉倒在孙府偏门外的柴草中被夜风吹醒,迷迷糊糊看见有黑衣人闯入相隔不远的九华府,那里正是诰命夫人的府邸,里面都是女眷,孙安怀疑这黑衣人就是奸杀赵雨灵的凶手,随后跟了进去。
毕竟是将门之后,孙安五六岁开始练武,虽说沉沦几年,但武功底子还有一些,爬树翻墙来到后花园,等了许久不见黑衣人,见楼上亮着灯光,顺着树梢上了屋檐,却看到诰命夫人正宽衣解带。
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诰命夫人甩着一头柔顺的乌发转过头来,孙安还没有站稳,惊鸿一瞥吓得手忙脚乱,从屋檐上滚落下来。
老天爷大概觉得他还不够惨,正好掉在花池中的一座石像上,那石像手持长枪,枪尖不偏不倚扎在了会阴穴,受到重创,人直接昏死过去。
这个位置险之又险,前后如果再偏分毫,要么从天阉变成彻彻底底的阉人,要么被洞穿后门,上演一场菊花残,满地伤。
三天时间已经渐渐适应身体,原主的记忆也消化得七七八八,孙安面对这个残破的身躯和陌生的时代欲哭无泪。
哪怕是个熟悉一点的朝代也好啊,至少有些‘先见之明’,这可倒好,难道要凭自己等外卖时偷学来的三脚猫炒菜功夫混异界?
孙安哼唧着干嚎两声,将脸埋在绵软的枕头中摩擦着,两股之间又传来阵阵刺痛,耳边隐约响起了《菊花台》的歌声。
不觉天色大亮,房门吱呀一声轻轻轻推开,深秋的冷风吹进来,孙安赶忙将脸侧向里面,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为了避免尴尬,他不得不继续装成植物人。
几个脚步声响过之后,有人又将房门关上,床边传来打开木盒和金属撞击的声音,有人走到近前,揭开被子将他的裤子扒了下去,很快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从伤口传来,忍不住肌肉一阵抽动。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华先生,你看安儿伤势如何?
唉,难说呐!擦着药的手微微一顿,华先生温和的声音叹道,已过一月,少爷若再不醒来,恐怕难保生机了
一阵沉默,只有悉悉率率擦药的声音,孙安此时窘迫无比,伤口的位置实在令人尴尬,他其实早就想和他们对话了,但这疗伤过程实在难堪,只能继续装死。
那人长叹道:唉,上天为何对我孙家如此残酷?
华先生也不好搭腔,终于擦完药,轻轻拉上被子,安慰道:我看少爷的肌肉这两日有了反应,或许还有救。
但愿如此吧!那人呼出一口气,有劳华先生了。
二爷何必见外,告辞了。
随着房门再次关上,房间里又安静下来,良久之后,那人一声长叹:安儿,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否则我该如何向老爹和死去的三弟交代呐!
二大爷——
安儿?你,你醒了?哎呦~
噗通——
床前传来一声闷响,盖在孙安身上的被子被拉扯到地上,光溜溜的屁股正好暴露在透过窗棂的晨光之下,白花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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