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
平州说是平,但其实地势却是从西北部至东南部皆为海拔不到2oo公米的平缓丘陵,这里还有很多大峡谷,甚至因此在高句丽时期被称为“大谷郡”。
在这里,礼成江缓缓流过,礼成江全长过三百里,是高丽的重要河流之一,平州城耸立在江水的北边,此时的城中已经变成了大军营。
而过了平州,再往西京去,便几乎是一马平川了,因此,王俣将决战地选在了这里。
“好壮观啊,不愧是十万大军。”姜德站在江边,看着对面浩浩荡荡的军寨,不由感叹道。
“礼成江虽然不是真正的大江大河,水流也不急,但却也算天险,要想强渡,恐怕损失不会小。”卢俊义在旁边说道,这两个月,都是他守在这里,因此他对这里的地势已经是极为熟悉了。
“水师之利在我不在敌,这江河只会成为我等的助力。”姜德毫不担心的说道“师兄,你对牛峰郡的敌军怎么看?”
“牛峰郡在高处,就算我军败了平州之敌,但拓俊京不降便不能大胆追击,这是王俣给自己的活路。”卢俊义分析说道“那牛峰郡之后便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我军要是转头攻向他们,想快取胜也很难。”
“是啊,这王俣未算胜,先算败,倒是聪明,那师兄觉的此战该如何打?”
“明攻平州,暗取黄州!”卢俊义指向西边说道“那黄州是西京南边的第一大城,相距不到一百五十里,距海极近,原来拓俊京带军五万驻扎在那里,现在王俣为了防他作乱,让他去了牛峰郡,这黄州便极为空虚了。
我军如派遣一只奇兵,攻破黄州,便切断了西京和平州的联系,到时候高丽军必败!”
“好计!不过我军之前攻开京便是利用了水师偷袭,王俣难道不会防备?”姜德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就要看我们在前方打的有多厉害了,只要前方吃紧,就算有埋伏,也绝对不多。”卢俊义说道“兵者,以正合,以奇胜,师弟,该冒的险还是要冒的。”
姜德抿了抿嘴道“那就让战局逼得王俣不能在黄州留下大军,此战朱武定下了攻心之策,我看就在今夜试探一下吧!”
另外一边的高丽军大营中,王俣也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梁山军大营,良久才放下说道“济州岛...梁山...好哇,果然是这些宋人山贼,我倒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这时,王俣看到一艘小船划了过来,知道那是信使,高丽军不但没有攻击,反而也派了一艘小船过去接洽,没一会儿,一封信送到了王俣的手中。
王俣看了看信,哼了一声,立刻叫人传众将议事。
王俣是住在城里的,因此议事的地方便是原来的平州衙门大堂,还好这大堂很大,上百人都坐的下,等众人坐下后,王俣拿着书信说道“贼军领姜信之派人送信,约我军三日后会猎于礼成江,还要我们退后十里,让出战场让他们过江一战,你们怎么看?”
“末将以为绝对不可,礼成江为天险,我军就是依靠此天险和敌军相距,如让出战场,岂不是不败而败?”尹彦颐先说道,他在这里和卢俊义对峙了两个月,两军互有交手,自然知道梁山军的厉害,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边虽然倍于敌军,但能守住礼成江不失就不错了。
“尹彦颐将军过于谨慎了。”一个老将出列笑道“我军有十万之众,来此便是为了收复开京城,我们正在纠结没有船只如何渡江,现在敌军愿意过江来攻,只要我军半渡而击,敌军必将大败,这是不胜而胜之局,如何不可为呢?”
说话的是老将王字之,不少人听得也是连连点头,觉得有理。
“老将军说的有道理啊,我军精锐齐聚,又有神骑助阵,只要敌军过江,以弓弩击杀,再以神骑击其侧翼,大军掩杀过去,必将大胜!”又一将说道“大王,这是战机啊!”
尹彦颐看王俣脸上颇有意动,急忙道“大王,不要忘记昔日淝水之战啊!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昔日淝水之战,西晋和前秦相距肥水列阵,有人向苻坚建议后退决战。诸秦将认为阻敌淝水畔比较安全,但苻坚认为半渡而击可主动对决。当秦军后移时,晋军渡水突击。朱序在秦军阵后大叫:“前线的秦军败了!”使得秦军阵脚大乱,随后晋军全力出击,大败秦军。成为历史有名的以少胜多之战。
“尹彦颐将军为何以前秦不义之师和我王师相提并论!”王字之立刻反驳道“淝水之时,前秦暴虐,使得朱序反叛,这才是真正的败因。而此时是敌军暴虐而不得人心,开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通信希望我军得胜,何况我军此战是为了开京,如不击败敌军,如何能光复开京?”
尹彦颐还想再说,王俣却明显被说动了心,他拍着大腿说道“王将军所说深得孤心,好,我立刻回书,三日后开战!”
尹彦颐看王俣决心已定,便道“大王,既然如此,此战必要一战击破敌军,末将愿出战!”
“好!此战就交给尹彦颐将军了!”
王俣对尹彦颐还是很放心的,要不然上次也不会留他在平州拒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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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俣的回信来了,三日后,他会率军退兵十里。”姜德对大帐中众人说道。
“主动后退十里?自淝水之战后,好像还没人敢这样做吧,这王俣是觉得吃定了我们吗?”秦明呼呼的喘着气,气的简直想带兵冲过去大杀四方。
“我军在南高丽打土豪,分田地,各地的贵族不少对我们都是恨之入骨,在王俣的眼中,我等恐怕只是贼寇,和昔日谢公的北府兵完全不可比较吧。”朱武轻摇羽扇的说道。
“哼,那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失道寡助,传令黄达等人,让他们依计行事,夜射高丽大寨。”姜德哼哼了一声说道。
深夜,一只庞大的船队出现在了礼成江上,高丽的哨兵早就现了异动,水寨、旱寨都是刀出鞘,弓上铉,只是那少的可怜的高丽水师根本不敢出寨迎战。
在水师尽墨后,剩余的高丽水军数量少的可怜,就现在的水寨还大部分都是各贵族贡献出来的私兵。
黄达站在船头,有些感慨,他原以为他的一生就是在河道上吃拿卡要的过一辈子,没想到此时却能参加这样的灭国之战,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击鼓!”黄达喝道,顿时鼓声大作,高丽军的军士更加紧张了起来,他们都知道,敌军攻击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些该死的贼寇,果然是不守信用,约好了三日后决战,却今夜偷袭!”尹彦颐看着江上的船队,恨恨的说道。
“咚!”“咚!”“咚!”一声声的闷响响起,尹彦颐亲眼看到一个石球撞进了水寨然后爆开。
“反击!反击!放箭!!”尹彦颐大声的叫道,早已等候多时的高丽弓箭手立刻放箭反击,一些床弩也对着船队射击,天空上顿时连飞鸟都不敢经过,早已准备好的船队竖起了一面面的木板,木板上还加了铁皮,那些箭矢都被挡了下来,几乎伤不到什么人呢。
“奇怪,对面的攻击好像根本没有目标啊。”尹彦颐看着梁山水师的弩炮射击的地方,只觉得梁山弩炮的落点很奇怪,按道理,落点应该是在前面射击的弓箭手才对,结果落点全都在后面的大寨中。
“不好了!将军,敌军打来的不是石弹,而是这个!”一个军官急急忙忙的拿着一个布包跑了进来,递给尹彦颐说道“敌军打来的都是空心木球,里面还是信件呢。”
“什么?拿来我看!”尹彦颐伸手拿过布包,现这其实是一个木球,而且这个木球已经碎成了几块,里面的信件露了出来。
尹彦颐打开信件一看,现上面用汉字写着“北方的同胞们,我是住在中原镇州的朴元淳,这是我的口述信,因为我虽然在军队中开始学习写字,却学的不够好,只能口述让队长帮我写这封信。
我是一个佃户,我的父亲也是佃户,我的爷爷还是佃户,听我父亲说,我们家一百多年前就是佃户了,祖祖辈辈帮村长老爷种田。
我们家是在一个山坡上,只有两间草房,没有牛马,也没有猪羊,因为我们家很穷,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这样穷,穷到我妹妹四岁就被卖掉了,穷到我天天做事也吃不饱饭。
直到一个多月前,济州岛的军队来了,村长说这些人都是来杀人放火的,我们当时很害怕,拿着自己做的弓箭准备反抗,结果济州岛来的军队却说他们是穷人的军队,是来帮助穷人的。
我不就是穷人吗?我当时就愣住了,因为之前也有过军队来,都是这个老爷,那个老爷的军队,从来没有人说自己是穷人的军队。
我们只是农民,根本不会打仗,村长的狗腿子被杀了后,我们就投降了,哦,对了,狗腿子就是帮助那些坏人做坏事的人,我觉得真贴切,这也是队长告诉我的。
我们投降了之后,济州岛的长官就召集我们开会,问我们村长老爷是不是做过坏事,是不是该死,如果该死他们就杀了他,如果我们说不该死就放了他,而且无论他死不死,都会给我们分地。
分地的事情我们是不信的,不过说村长该不该杀,那太该杀了!我们灾年的时候借他粮食,那利息都高的我们根本还不起,只要有人借了,最后只能卖田地卖儿女,不少人还被逼的自杀,我们这村原来有不少地都是我们自己的,结果最后全变成他的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连我妹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最后村长老爷死了,还有好几家经常作恶的人也被投票杀死了,然后我们就分了田,当田契交到我父亲手里的时候,我父亲哭了整整一晚上,然后就让我跟济州岛的军队当兵,说天底下再也没有这样好的军队了,只有这样的军队得了天下,我们穷人才会有好日子过。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当了兵后,我们军队里虽然军纪很严格,但队长和战友都很友善,虽然训练不合格的时候,队长会对我们吼骂,但到了晚上我一个战友想家想到哭的时候,队长却唱歌给他停,还把他自己的食物分给我们吃。
队长说了,我们高丽本来就是汉唐故土的一部分,我们高丽人其实和宋人也没什么区别,上数三千年,都是一家,我们这次其实是回归,队长还说了,现在的高丽王祖上也是唐朝的王爷,因此根本不算外人。队长还说,等打到了北方,也会给北方的老百姓分地,让北方的穷人也过上好日子。
我想说,我们都是穷人,为什么要给那些贵族老爷的野心卖命呢?以前没有人为我们当家做主也就算了,现在济州岛军来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北方的同胞们,快点准备起来吧,如果胆小,就出工不出力,如果胆大,就杀死那些坏长官,投奔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一起打土豪,分田地!”
信很长,一大张纸上满满的,里面没有什么子乎者也,全是聊天一样的话,但就是这样的话,那些泥腿子才看得懂,要真的全是子乎者也,尹彦颐还不会害怕了,可现在,尹彦颐敢保证,只要这信流传出去,要不了多久,自己这边的军心就等崩,不说别的,光防范下面的军士叛逃就会要了他们的老命。
谁的军队不是泥腿子组成的啊,哪里来那么多贵族!
而且这信一看就是印刷的,对面的船队恐怕已经投掷了上千个木球到大寨了,这书信一被传开,这仗还打不打了?
“收缴!收缴这些书信,快!!!我现在就去见大王!”尹彦颐焦急的叫道,然后看向对面的船队,他终于知道了,这些人不是来进攻的,而是来乱他军心的,此计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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