淀山镇的生意越来越好,姬庆文的收入也就随之水涨船高,不外泰半年的功夫,便将之前自己通过姬氏钱庄超发的白银窟窿全都填补了回去,更又攒下了一百多万两白银的收入。
坐镇京师的崇祯天子倒也不是完全的瞎子、聋子。
姬庆文在江南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又怎么能够躲过这位刁钻刻薄的天子的眼睛?
自古以来,臣子势力过大,都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像姬庆文这样,可以自给自足地养兵练兵,俨然一方诸侯的人物了。甚至在姬庆文开办姬氏钱庄之后,他更掌握了应当由朝廷垄断的钱币刊行权。
按理说,以崇祯天子的性格,他是绝对容不下姬庆文的。可现在明廷危急未消,随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不能不留下姬庆文这个财神爷替朝廷赚钱用以供应财政支出。
但崇祯也没轻饶过姬庆文,一道圣旨下来,便让姬庆文将每年必须纳贡给朝廷的白银,从三十万两一下子提高到整整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白银的数额,相当于朝廷一年收入的五分之一左右。拿了这么多银子的崇祯帝,手头虽然会宽裕许多,无论是赈灾照旧用兵,都市变得游刃有余。
可姬庆文却很不兴奋。
他自己需要用钱的地方也不少――淀山镇需要扩大规模、淀山港码头需要日常维护、手工工坊需要添置机械、造船业还刚刚起步需要用钱来砸、明武军也尚有一千人的员额需要增补。
这里随便挑出一项来,都需要用如山如海一般的银子填补,可崇祯天子抽走的这一百万两白银,则是姬庆文一年利润的泰半,说是釜底抽薪也不为过了。
更况且,这些送给朝廷的钱,要是能真真切切用在老黎民头上、用在苦大兵身上也就而已,偏偏还要被各级贪官污吏们层层截留、盘剥,朝廷派出去十两银子,真正用在实处的能有三两就算是很不错了。
对此,姬庆文虽然生气,但也十分无奈。
虽然现在这个大明天下,论工业、论势力、论军力,除了高屋建瓴的崇祯天子之外,早已没有任何一小我私家能够同他所抗衡了。可是这个朝廷是在是太大、太大了,要是姬庆文冒犯的人足够多,让他们纠集在一起想姬庆文举事,一样能将这位风物一时的福禄伯爵爷碾成齑粉。
现在的姬庆文,依旧只能选择忍让。
忍让却也不是一味退让,而是要拿出“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功夫,带着枷锁跳舞,最终挣脱枷锁而成为枷锁的主人。
第一支舞,姬庆文让李元胤去跳。
在李元胤这位还带着锦衣卫指挥佥事身份的资深大特务的主持下,三教九流的势力越来越多地投靠在了姬庆文名下,更策反了不少在锦衣卫体制内郁郁不得志的人物,让他们衷心替姬庆文效劳,让源源不停的情报信息,如同江河之水一般,绵延不停地流到姬庆文的耳朵里。
在此基础上,又加上那些已经通过科举考试,在朝廷里当了或大或小的官员的复社成员,姬庆文已经掌握了大明朝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种种情报。
虽然他偏居于松江府淀山港,消息流传并不流通并有一定的迟缓,可在明朝谁人年月,消息就没有不迟缓的,要说可靠性和即时性,姬庆文还远在其他任何人之上,虽然也包罗崇祯天子在内。
第二支舞蹈,则是在波涛壮阔的大海上舞动的。
姬庆文前前后后投入了三十万两白银才制作而成的大海船,终于在宋应星、汤若望等一干能工巧匠的营建下,于崇祯四年月十五日――完工下水了!
这艘船长度、宽度,在其时的世界上都是最大的,可谓是明末的航空母舰,足可以称雄于东海之上,就连如今的海商王郑芝龙都忍不住投来嫉妒而又羡慕的眼光。更难能难堪的是,这艘船运用上了中、西两方的科技效果,船舶虽大航速却一点不慢,只比郑芝龙那艘作为自己旗舰的白色快船才气比它更快一些。
有了这样航速作为基础,姬庆文就能够在空船之上举行改装了。
首先就是在木质船舷外边,全部打上涂了桐油的铜板。这些铜板的厚度不高,反抗不住火炮的轰击,却能让寻常海战时候使用的那些弓弩火箭一筹莫展。而在船舶的重点部位,则参考自己用了多次的那辆明武军战车的履历,用铜块、铜梁笼罩,就算中了一两颗炮弹,也能确保船舶结构不受损害。
盖住了对手武器的攻击,这艘大船自己的火力也不能忽视。
那些不堪重用,已经落伍于时代生长的弓弩箭矢,姬庆文虽然是看不上眼的,他看中的,乃是最新锐的西洋火炮。于是他便双管齐下,划分从郑芝龙手里和淀山港码头上,花重金购置了四十余门欧洲最先进的大口径火炮。
这些火炮装备完成之后,姬庆文特意将海船开到淀山港外,选了孤浮在海上的一座空dao,先搞他一个军事演习。
要说花出去的银子,还真能听个响――这些火炮齐射之时,就似乎九天霹雳轰鸣,将这座孤dao的石壁轰得坑坑洼洼、石屑飞扬。这艘战舰这样的火力,已经是海上唯一份的碾压式的战斗力了。
受邀观战的郑芝龙在一旁见了,也是啧啧赞美:“姬爵爷这样的战船,以后可以横行于海上,再无人敢捋爵爷的虎须了!”
郑芝龙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又怕又嫉――
大海差异于陆上,是一个只认实力、不讲道德的地方,想要获得权力,能依靠的,就只看自己手里有几多船、几多人、几多炮、几多钱而已。而现在,姬庆文手里有了这样的海战利器,那就随时可以使用暴力夺取海上主导权,这种基于绝对实力而取得的主导权,是任何人(虽然也包罗郑芝龙在内)都无法轻易夺去的。想要夺回这种主导权,就只能通过获得比姬庆文越发强大的实力这一条路而已。
然而,这件事情对于郑芝龙而言,是可能的吗?
不外姬庆文现在手里也只不外有这一条船而已,而且已被自己当做战舰使用,上面装满了枪支弹药,并没有几多空间运载货物了,使用起来难免有些左支右绌、捉襟见肘。
凭证姬庆文的企图,这艘战船是自己展示肌肉所用的,要用来震慑其他海上势力。而真正要从事国际商业、打开外洋市场的,照旧需要大量轻武装的商船――虽然了,这种所谓的“轻武装”,在其他大多数海商眼中,都是不折不扣的压倒性的气力了。
不外造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便有了制作这艘战舰的乐成履历,想要建设一支舰队依旧需要少说也得三年五载的时间,更需要投入大量的款子。这不是一件小事,同时也是一件一本万利的好事,姬庆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逐步将这件事情办妥。
只不外就连姬庆文也没想到,等他将船队完全建设好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淀山港了……
海上这支舞蹈刚起了个头,姬庆文这个正准备大展宏图,将这一支支独舞编排成一出壮美华美的舞剧的时候,却传来了欠好的消息――
据报:崇祯四年夏天,北方大旱,陕西、山西、甘肃、河南、河北、山东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朝廷开仓放粮,可那些黑了心的田主富户,勾通贪官污吏,私下低价购置赈灾粮食、再高价卖出,外貌上朝廷没有亏损,却苦了那些受灾的灾民。
这些灾民原来就饿得只剩下一口吻了,被这么一折腾,就越发活不下去了。饿死也是死,杀死也是死,横竖都是一死,那就只能反了!
反他娘的!
于是就在一片千里赤地之上,一根、两根、三根,无数农民打起满身上下剩下的最后一口气力,振臂一呼、揭竿而起,将原本已经被朝廷徐徐平息的农民起事再次鼓舞起来。
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被姬庆文已经打得遁入深山不敢冒头的农民首脑们,见到这满地的狼烟,便也从山中冒了出来,重新打出“均田免粮”的旗帜,向着摇摇欲坠的大明朝廷发动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而在陕西、山西前线,替朝廷反抗民变的,即是同姬庆文打过一些交道的洪承畴。
现在的洪承畴,已不是谁人在榆中县城之下唯唯诺诺的洪承畴了,他摇身一变,由从四品的陕西督粮参议,一下子提升为了正二品的三边总制!
也不是洪承畴在现在体现出了几多军事和政治才气,只不外他顶头上司陕西巡抚刘广生、三边总制杨鹤太不中用,不到一年时间,就被因平叛不力,被性急的崇祯天子问罪下狱了。而每逢一位上司倒霉,就轮到洪承畴走运了,一年之内连升三级,这样的升迁速度,恐怕也只有姬庆文能相提并论了……
不外洪承畴倒也确实在军政两方面有些才气,他继任三边总制之后,便放肆兴兵讨伐,将原本已如燎原之势的农民起事又重新扑灭下去,暂时保住了大明朝廷西垂的稳定。
可是这场导致农民起事的灾难,并不只针对明廷,就连蒙古、女真也一样受到了灾害。
蒙古地广人稀,面临这样的严重的灾害,依旧有盘旋的余地,只消起收拾起蒙古包、遇上瘦马饿羊、招呼起妻儿老小,往更西边游牧去也就是了。
可女真却囿于东北一隅,在苦寒之地没有此外出路,只能南下劫掠明朝黎民。
可同崇祯二年“己巳之变”时候,情势又是为之一变。当初那条在袁崇焕手里有着显着单薄环节关宁防线,在老督师孙承宗的指挥之下,已经变得坚不行摧、密不透风,就等着皇太极领旗精兵过来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