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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章倒霉的宗步海

万象朝宗 烟雨四顾 8265 2024-01-30 11:35

  唐弃疾起身,和杨朝宗一起站到窗前。

  宗步海不合时宜的大笑引来不少人围观,三层楼每层有几扇窗户打开,探出脑袋往下看去。

  万花楼这样的楼一共有三座,其他阁楼就没这份眼福了。

  万花楼有人打架不稀奇,有本事你拆了它都行,当然你还得有本事再把它扶起来。

  一见有人要动手,立马有下人腾开地方,天下就没有一口井里打水不打架的青楼买卖。

  宗步海卓然而立,目光如炬的看着两丈开外的一身白衣的第五麋,讥笑道:“可惜了你爹娘生了你这副只会哄小娘子的皮囊。宗某不想被人说占你便宜,你可找人借件趁手的兵器。”

  杨朝宗有些“欣赏”宗步海了,如今江湖上像他这种颇有古风不肯占人便宜的人可不多见了。

  第五麋冷冷道:“好,如你所愿。抬兵器架来!”

  他对万花楼很熟,万花楼虽然不鼓励客人在楼内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但这种事怎避免的了?所以万花楼特意备有放满各式兵器的兵器架,任君自选。

  看到几个下人抬着一座琳琅满目的兵器架上来,杨朝宗大感有趣。多淳朴的古风啊!江东人太傲娇了!在宁晷便不会有这种待遇,守胡风影响,北人彪悍说干就干,但北人中的汉人大多被压断了骨梁。

  第五麋有如闲庭信步的走到兵器架旁,随手取了一根和他分鬃枪长短差不多的铁棍,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就是它了。

  卢熔站在楼梯处,身旁多了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气态豪雄。另一个三十不到的样子,神态轻松,一边听卢熔说什么,一边看向场内,眼中却露出不屑之色。

  看到杨朝宗打量他们,他眼神扫过来。

  杨朝宗心中暗懔,此人警觉性极高,修为绝不在宗步海之下。同时对他报以微笑,那人神色淡然的收回目光。

  唐弃疾低声道:“你见过宗步海出剑?”

  杨朝宗回头看了看房内几位美女,见她们神色已恢复如常,还有些期待的看向窗外,“几位姐姐想不想看热闹?”

  六人一齐点头,倒是还在房内湘湘姑娘坐在椅内,没什么表示。

  杨朝宗侧身让出位子,请她们站到窗前。这才回答老唐的问题,“他仓促出剑,被吴光斗一招断剑。你们以后若是遇到吴山剑庐的吴光斗切莫大意,此人是剑道天才,修的怕已不是人间剑了。”说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温热,稍一回头发现陪他的翠羽姑娘半个汹涌的身子贴在他背上,还冲他嫣然一笑。

  宗步海出剑了!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到场内。

  南海剑比一般长剑剑身略窄,只见他手腕一抖,顿时激起一阵“呲呲”剑气往第五麋迫涌而去。

  第五麋白袍无风自动微微拂起,手中铁棍收至身后。

  宗步海没有急于出手。

  他是想借架势让第五麋知道深浅见好就收吗?杨朝宗对他开始有些好感了,这人虽然嘴上狂妄阴损,好替人

  出头,至少不算太坏。

  第五麋以冷淡似冰的语气开口道:“不用唬人了,出剑吧!”

  宗步海再不坏受到这种羞辱也架不住了,冷哼一声长剑带起一篷剑幕激射而出。

  第五麋不退反进,欺身剑幕之中,身后铁棍从右肋下闪电穿过,如蛟龙出海,标刺宗步海左肩。

  宗步海和卢熔有交情,应邀到临安一展拳脚,但他初来乍到并不想和人结下解不开的深仇,没想过伤人性命,只想给眼前这个年轻人一个教训,同时打响南海无量宗在临安的声名。

  哪想到第五麋如此不识趣,还出言无状。见铁棍旋转而来,他脸色一沉,不给这小子一点颜色,怕是要被卢熔轻看了。

  长剑去势不变!

  看到对方不闪不避,反而欺身而上,宗步海心中一叹,他敢保证在铁棍形成实质威胁前,他可一剑洞穿对方肩甲。这个教训未免有些大了!

  观战的卢熔脸上浮现一丝阴冷笑意,倒是他旁边那年轻人眉头微皱。

  第五麋神情冷淡,到长剑只差数分及身的间隙,微一侧身,铁棍棍稍在剑尖一荡,由直捅变为横扫。

  宗步海骤然色变,收腕横移,要以长剑架住铁棍。

  倏而棍稍传来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劲,去势刹那间提升几倍。

  “噹!噹!”两声,前一声是剑、棍相击,后一声则是宗步海手中长剑断为两截,剑尖“嗖”的一声飞上房顶,钉入横梁中。

  在场所有人,除第五麋自己外,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结果,只一招,胜败立分。

  宗步海面色酱紫,险些失去了做人的勇气。

  第一天到临安本想借机扬威,却闹了个光屁股的丢人现眼。太大意了!太轻敌了!太心软了!手中这柄剑也太寻常了!

  若非在浩然山下被吴家小子弄断了佩剑,怎会如此不堪?用剑数十年,两个月不到接连被人折断佩剑,还都只用一招,这份运气没谁了吧?

  卢熔亦是脸色大变,想不到这小子不显山露水,竟是个硬茬。换了自己和他动手,怕也占不到便宜。

  见宗步海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卢熔干咳一声出声道:“宗兄一番好心被人利用了,非战之罪,真要见个真章未必是这个结果。”

  他身旁年轻人眼中异芒闪过,对第五麋兴趣大增。年纪稍大的豪雄男子则是眯眼细细打量第五麋。

  宗步海怔怔丢掉手中半截长剑,望向卢熔道:“宗某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卢兄好意心领,宗某这就离开临安回南海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朝宗知道宗步海这辈子在剑道上算是走到头了,心志受损比身体的内外伤更难以复元。南海无量宗能和吴山剑庐齐名一争高下,绝非徒有虚名。宗步海也不应该这般不济事,他不是输在技不如人,是输在毫无心机城府的脑不如人。

  卢熔出口留人,“宗兄!宗兄……”脚下却没有挪动半步。

  第五麋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

  事,随手一抛铁棍长了眼睛般回到兵器架上。

  卢熔双眼一挑,目光重回第五麋身上,沉声道:“鄙人荡寇将军卢熔,别说事先没提醒你,今晚之事卢某必须要给宗兄和几位朋友一个交代。”

  第五麋缓缓转身,看着三人,“你想怎样交代呢?还是想继续教我怎样做人?”

  见过第五麋的身手,又见他一副来者不拒的跋扈态度,心里虽恨得牙咬,却不想真的闹出什么事来。他脑子里把临安有头有脸巨宦权贵想了个遍,仍猜不透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偏偏他说话挑衅以极不留丝毫回旋余地,让卢熔陷于一种不出手教训他面子撒了一地的进退两难之地。

  今晚本由他做东,在万花楼招待南益州裘东来、南海无量宗宗步海和岭南龙寒疆三人,饮乐大半夜还准备在此渡宿,谁知多喝几杯因为一个红阿姑湘湘惹来这不知是哪里来的野小子?

  立于卢熔左后的龙寒疆看出他的为难,淡然道:“大家都是出来玩,何苦为了意气伤了和气。这样吧,龙某有个提议,不知这位兄台有无兴趣?”

  第五麋淡淡回应道:“你是谁?”

  龙寒疆涵养不错,轻笑道:“岭南龙寒疆。”

  又一个岭南来的!不知道在岭南江湖有多大的名朵儿,宋缺会不会知道他?杨朝宗看了眼注目场内的唐弃疾,小声道:“要不老唐下去替老麋,活动活动筋骨?”

  唐弃疾苦笑道:“其他事好说,打架这种事他最烦别人替他出头了。”

  “姓龙的这家伙好像有两把刷子。”

  唐弃疾不解的看过来。

  “这家伙比宗步海高明,也要有心机得多。我的意思是咱们既然一块儿来快活,总不能让老麋一个人出力,我们只看戏。”

  第五麋做了个恍然的表情,众人还以为他听到龙寒疆的名字“如雷贯耳”,谁着他接着道:“不好意思,没听说过。”

  龙寒疆微微一笑道:“没听过才正常,龙某向来在岭南讨口饭吃,新近才到的临安。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比宗步海和卢熔世故多了,问清楚来历才好决定架怎么打?打不打?打个半死还是不伤和气的点到为止?

  第五麋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道:“龙兄有什么好的提议?”

  龙寒疆踏前一步,似是漫不经意道:“刚才宗兄虽说大意了,但兄台一招就折了他的剑,看得龙某心痒难耐,不如我们玩两手?以这更漏为准,不论结果如何,到寅时初刻咱俩就罢手。要么喝杯水酒算是不打不相识,要么搂着小娘子各自回去暖被窝。怎样?”

  这个提议算是顾及了双方的面子,有进有退,比起宗、卢二人一上来就要教做人强胜百倍。

  第五麋忽然笑了笑,“离寅时初刻尚有小半炷香的工夫,龙兄似是很有信心胜得过我手中棍?”

  龙寒疆淡淡道:“未必有多大信心,龙某只是相信自己的刀而已。如果龙某猜得不错,兄台最趁手的兵器不是棍而是枪,对吗?”

  杨朝宗和唐弃疾交换一个眼神,均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异。这个龙寒疆不管剑法如何,眼力肯定是相当高明,他只从第五麋一招间便判断出他惯用的兵器是枪不是棍。

  第五麋注视龙寒疆,缓缓道:“龙兄好眼力!就依你。”

  原本以为是一场好戏,结果刚动手就完事了。围观众人失望之余原本以为完事可以回去睡觉了,结果又来一场。

  惹起这次争风的湘湘姑娘悄然挤到窗前,眼神迷离的望向场上即将动手的两人。

  第五麋再次走向兵器架,拿起上面那杆近八尺的长枪,柞木枪杆分量、弹性、硬度都尚可,虽然不能与分鬃枪相比,也差不多了。

  龙寒疆和同行的卢熔、裘东来颔首示意,同时向他们透露出强大的自信,随即步入大堂长阔均接近四丈的场中。

  杨朝宗有些后悔答应陪第五麋到万花楼来鬼混,青楼的面子、意气之争最是无谓,只是今天让他们遇上了。

  第五幕虽是好斗之人,但今晚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仅是因为对卢熔的观感不佳吗?还是别有内情?

  卢熔的杂号荡寇将军或许不值钱,花银子捐来或是借着卢炼的荧光,但卢炼镇南将军可是实打实的从二品武将,放眼整个太阴没几个人。第五麋为什么紧咬住不放?

  龙寒疆手中多了一柄乌金长刀,只见他随意的拎在手上,自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他在距离第五麋两丈外站定,淡笑道:“兄台真不打算见告名号?”

  第五麋仍是枪收背后,“你赢了再说!”

  龙寒疆摇头一笑,不再说话,右手握上刀柄,轻轻拔出来少许,立时生出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气。

  就在这一刹那,第五麋长枪出手化作长虹,主动出击。

  龙寒疆亦在同一时间掣刀而出。

  两股无形无声的枪气刀芒,在刀枪相触前,绞击在一起,接着才传来毫无花假硬拚后的一下激响震鸣。

  龙寒疆倏地飘后,横刀而立。只见他仍是闲逸如常,脸带淡淡笑容。

  第五麋虎躯雄立不动,只是上身微微一晃,脸上终露出凝重神情。

  在场众人除了看热闹的,稍能看懂门道的无不动容,这两人甫一接触便是货真价实的硬撼。

  杨朝宗还好,唐弃疾对龙寒疆表现出来的战力大感意外,他清楚第五麋的道行深浅,虽说用的不是分鬃枪,临战威力稍有不如,但他主动出击下,竟占不到半点便宜。

  关键在于第五麋的枪法重在攻和势,真正动起手来,分出高下胜负,甚或生死就在数枪之间。

  这龙寒疆的武功绝不在第五麋之下,一个不慎有可能招致埋下遗恨的败局。

  这一年多唐弃疾苦练刀法,尤其在遇到楼熏风后,得他指点,刀法突飞猛进,已非昊阳城时的他可比。所以第五麋才有他刀法没落下一说。

  但真要抡起实战和实力,他比之第五麋仍有差距。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唐弃疾忽然

  变得没有信心。这一细微的心理变化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同时密切注意场上,一旦第五麋遭遇突变或不测,他将不顾一切扑上去。

  卢熔终于放下心来,边注视场上边神态轻松地和身旁裘东来小声说话。

  众人瞩目下龙寒疆仰天大笑道:“好枪!想不到龙某甫抵临安,便得遇高手,领教了!”

  话音刚落,他踏前一步,长刀搠出,选择主动进击。

  杨朝宗手扶窗台,体内纵横罡一气流转,他有个感觉,龙寒疆要借第五麋在临安扬刀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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