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罚没内教坊算是出道,卫朝宗自出道以来显然一直在苦逼的跑龙套,直到被鲜于凄凄索诗,才有了那么点给大牌当替身的感觉。至于惊才绝艳以他肚子里的货,保证可以源源不断。卫朝宗明白物以稀为贵,也很有知识产权意识,所以基本上没有主动秀过。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就比较丰满了,撩撩妹,上上课,看看档案,偶尔和温太甲吹个牛逼。
鱼羞雪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勾魂,害得卫朝宗夹紧裤裆做人,生怕哪天擦枪走火。只有减少去乙字楼的频率,可两天不去,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给鲜于凄凄上课,以九年义务教育的底子勉强就够了,何况卫朝宗前世好歹也有张211的文凭。他严格把教授鲜于凄凄当做体育或艺术课来安排,两到三天一堂课,每堂课三刻钟,到点走人,不管鲜于凄凄是否意犹未尽。
看档案才是他工作的重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伎司上下女伎一共二十六人,出身虽未必都称得上金枝玉叶,但绝对是大家闺秀。若非家道变故,男人随便娶了哪一个,那都是要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
师兀兀,宁晷上州原北益州刺史千金,本名杨飞絮,十四岁入内教坊,尤擅琴棋。可为什么没去教坊礼、舞、乐三司,反倒沦落至最下等的伎司?档案上没有记载,卫朝宗不得而知。档案记录很详尽,除了年龄、出身、技艺等个人信息外,还有因何罪罚入,至亲家人下落等等都有记述。
鱼羞雪原名鱼落雁,原是一州将军小妾,入教坊八年,四年前由舞司转至伎司。至于原因:空缺,又是个迷。
卫朝宗看得心头有些烦闷。都是可怜之人啊!在他前世,失足妇女大多为生计所迫,要么是因为追慕虚荣才会下海。当然,绿茶婊和十八线明星不算,人家那是副业和体验生活。不像伎司中人,无辜牵连,经历悲惨让人心生怜意。更不公平的是,卖力干活居然没有合法收入,只有小费,银子都流入了官家府库。
看伎司档案简直就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个个身怀绝艺偏偏命运凄惨,真是让人一把鼻涕一把泪!
烦闷归烦闷,还得继续看,了解了这些女伎身世遭遇后,卫朝宗对自身经历反倒看开了。
终于到了鲜于凄凄。
“卫老弟!”
温太甲满脸兴奋的进来,手里拿着他呕心沥血炮制的伎司革新方案。
卫朝宗放下鲜于凄凄的档案,起身道:“恭喜大人,大功告成!”
温太甲人到中年,该算是典型的遇到官场瓶颈,在内教坊伎司数年忍气吞声碌碌无为,现在好不容易转正了,人也不似从前阴沉寡言,变得得意起来,说话也风趣多了。“借老弟吉言,大功告成为时尚早,不过伎司革新具体方略我已经搞出来了,这两天就准备呈交上去。”
卫朝宗问道:“大人准备把它交给谁?”
“自然是……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个怕是不能交给窦老,直接上呈太常寺又不合规矩。太常寺协律郎符参商跟我向来没什么交情,交给他还不如交给窦老。”
卫朝宗心中一动道:“那把它直接交给太常寺少卿庄大人?”
温太甲一拍大腿道:“好!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说完凑过头来,放低声音道:“庄大人是否跟你我一样心向宁王爷?”
卫朝宗笑道:“是不是心向王爷我不知道,只知王爷对他观感很不错,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多次提及此人。”
温太甲点头,“嗯!无妨,就当探探路好了。”
卫朝宗看着他手里的“方略”,小心道:“大人,能否让小的瞻仰瞻仰,先一睹为快?”
“有何不可!”温太甲大方道。
温太甲有想法,有文采,洋洋洒洒千四百字把伎司革新背景、目的、方法、结果说得头头是道,看起来赏心悦目。如果这个“方略”能落实,那温太甲还要再加上一个有能力。
看完卫朝宗顶礼膜拜,一半发自真心,一半纯靠演技。“小的对大人真是钦佩得五体投地,大人这份方略有理有据,切实可行,上面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啊!此方案一旦在伎司施行,必将改天换地,继而在整个内教坊革新。实不相瞒,大人可说是内教坊革新的总设计师,窦老年岁已高,将来教坊使定是大人囊中之物。小的先喜贺大人!”说完站起身,深深一躬。
温太甲笑得合不拢嘴,捻须道:“老弟这怕马屁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啊!老弟不是外人,伎司一旦照这方略实施,以后还有你献策出力的地方。老规矩,明面上咱们是主奴,其实你我心知肚明,你我是同道中人,温某当你是知交兄弟。人活一世总要向前看,说不定哪天卫老弟就一飞冲天,鹏程万里咯。”
卫朝宗失笑道:“我能说大人这马屁拍得清新脱俗有如羚羊挂角吗?”
温太甲哈哈大笑,“温某发现越来越喜欢老弟了,咱们相交不长,哪天你真要从这内教坊高飞了,我怕是要舍不得。”若非宁王萧长焱和他有过交代,温太甲再实在也不会真拿卫朝宗当朋友,毕竟没籍司奴的身份摆在那儿,没有强大的靠山,一个奴才想要脱籍那简直难如登天。
卫朝宗脸上表情拿捏恰到好处,“有大人这样的官家才是小的福气。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大人。”
“但说无妨。”
卫朝宗道:“不知伎司女伎可有退出机制?就是如何还籍?”
“宁晷内教坊成立不过十数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还籍的先例,太常寺和教坊也没有这方便的规条。老弟为什么这么问?”
卫朝宗笑道:“那就好办了,小的有个不太成熟的建议,大人参详一下。等到教坊革新,资源充足后,不妨允许他们脱去奴籍。至于怎么还籍?自然是银子开道,而且明码标价。”
温太甲不解道:“老弟能否说得再明白些?”
卫朝宗心中窃喜,哈哈,这怕就是重生的金手指了,未卜先知思想超前。“自从上次大人和我说起革新之后,小的深受启发日思夜想,觉得这法子应该可行。等到伎司、内教坊充没、纳降、自卖实施后,肯定会极快的添加人员,补充新鲜血液,如果没有退出还籍规条,再过几年,内教坊怕是要人多成灾了。”
温太甲深以为然。
“等到人满为患再临时抱佛脚的想办法,不如提前做好规划,更显得大人深谋远虑一心为公。所以,大人要先制定好规条,允许年老色衰,还有紧俏货还籍,但前提是有人替他们出钱赎身。”
温太甲一拍大腿,“妙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你继续说。”兴奋之下,他拍的是卫朝宗的大腿。
真疼!卫朝宗强笑道:“大人日理万机,这些细枝末节自是容易忽略。伎司既然允许良家自卖,为何不能换位思考,允许别人掏钱还籍呢?不管是谁掏这个银子,有人掏就行。教坊能解决人员冗沉问题,女伎能够自找下家,关键是有大把的银子可收,一举多得啊。大人觉得如何?”
“如何?开天辟地的创举啊!老弟真是我的福将,稍后我就把它加进谏疏里,这样一来这个革新方略更加圆满了。一旦通过,温某替老弟记下一功。”
卫朝宗深知打铁要趁热的道理,又道:“另外,还有一条建议供大人参详,伎司接待的是朝中四品以上大员,京城之内,四品官员虽然不少,但终究有限。不知大人有没有想过将这一条件稍稍放宽?”
温太甲眯眼道:“老弟的意思是?”
“小的粗略统计了一下,四品以上京官大约只有将近两百人,加上那些皇亲国戚和世封候伯,也不到四百人。市场太小啊大人,咱们能不能将有资格光顾伎司的门槛由四品改为七品及以上?”
温太甲眼睛发亮,恨不得抱上卫朝宗亲上两口,脸上却故作犹豫道:“这样妥吗?条件放宽到七品以上,人数是差不多翻了一倍,可就怕报上去不能批啊?”温某从六品,真要获准倒也可以假公济私一回。
温大人啊!我这可全是为你着想啊,条件不放宽,大人眼红丁字楼秦梦琴,何时才能得偿所愿?难不成真要从微软熬到只能联想?以前被柳轻别压得死死的,不敢有丝毫把柄落到他手中。如今伎司到你说了算,仍旧没有柳轻别的胆色。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卫朝宗也不说破,笑道:“只要有正当的因由,一心为朝廷,批不批上面自然会考虑。但大人不提,这事儿永远没指望。”
温太甲大力点头,“嗯,老弟言之有理,温某一心为朝廷,从无半点私心,不怕人前人后,即便通不过也没什么损失。就这么办,回去后我把老弟两条建议尽数加入谏疏里。”
温太甲走后,卫朝宗拿起鲜于凄凄的档案仔细研究。
下午若是无事,又要给那妞授课了,能多些了解也好有教无类的因材施教。
这些天下来,卫朝宗算是明白了,别以为伎司这些女子可欺好骗,她们阅人千千万,接触还都是非富即贵的朝廷大员,绝大多数时候又坦诚相待,什么人什么鸟没见过?
正因如此,想要获取她们的认同、信任和真心就更难了,比脱去奴籍都不见得要容易。问题是得不到他们的信任又怎能破局?
卫朝宗笑着摇头,一边收起档案卷宗,边自言自语道:“呵!装逼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无论怎么装都不会被雷劈。是谁都看不出来在装,也是了无痕迹循序渐进的装。切不可有人前显圣硬马强弓的心思,否则那妞这辈子都不可能真心诚意的敞开心扉啊!”
前世的办公室经历给了卫朝宗极大自信,有装逼的基础和环境,再加上少许的天分,想挨劈都难。小科员经历还留给他一个好习惯:凡事预则立,凡事做计划,凡事想后果,找背锅。
(本书是烟雨在阅文的第一本书,很认真,不见得多长,但一定很硬,绝不会太监,希望大家打点点票票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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