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陪着薛蟠又干了几碗酒,吃了几口菜,这时才微微有些酒意上涌,面色白里透红,双目氤氲,不出的好看。
薛姨妈等人先还担心,但见贾琮喝了这许多也是未见一点子异样,这才都放下心,未免个个心中骇服。
薛蟠见自己本来就厚着脸皮占尽了便宜,却依旧喝不过贾琮,不由得就有些烦躁起来,一时间脸红脖子粗,倒比贾琮看着还更显醉态。
他心里不服气,刚刚又要拎起坛子倒酒,却见贾琮站起来道:“大哥,咱们俩个就这么喝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就和人家学学,以酒作诗,要么就赌点儿什么也好,你呢?”
薛蟠不通文墨,对赌却是情有独钟,一听贾琮提议忙就叫道:“做什么诗文,没事儿学那起子穷酸秀才干甚么。不如咱们就来赌,这样才有意思些!”
贾琮一听也点头好。薛姨妈和宝钗这里却变了脸色,待想要两句却又不大好,只得强忍着坐着不动。
只听薛蟠又问道:“怎么个赌法?”
贾琮听了便笑道:“咱们既然喝酒,就赌谁的酒量好。我喝我的酒,你喝你的酒,喝一碗画一副画,看谁喝到最后还能画出好画儿来就算赢,如何?”
薛蟠一听不由得又犹豫起来,他不但不通诗文,对画画也是一无所学。别是喝了酒,就是喝了神仙水他也画不出什么来,这还怎么赌?
贾琮一眼看见薛蟠犹豫不定,当下便笑道:“大哥放心,你不会画我也不会画,咱们这不过是附庸风雅,无论画什么,也不管画得好孬,只要众人像就是了,哪怕你画一个王八呢,只要姨妈和姐姐并莺儿和香菱姑娘好就行,你瞧如何?”
薛蟠听了又仔细想想这才点头答应,随即又问道:“那赌注怎么?”
贾琮便又道:“我若是输了,你不论什么我都依你,只要我有的,你尽管。反之亦然,如何?”
薛蟠听了便笑眯眯瞧着贾琮,腆脸笑问:“当真,你若是输了什么都依我?”
贾琮笑眯眯点头:“这是自然。”
薛蟠大喜,忙叫道:“好,如此甚好,快拿笔墨纸砚来。”
香菱一听忙就转身出去拿东西去了。余者薛姨妈等众人一来见二人赌得新鲜有趣,二来她们心里也是好奇,不知贾琮又要玩儿什么花样,三来这二人又不是赌钱,因此也都默不作声,瞪大了眼睛等着瞧二人究竟是如何赌法。
一时香菱取了笔墨纸砚等物回来,贾琮先就把纸铺好,宝钗帮着研磨。就听贾琮先道:“薛大哥,咱们赌的虽不是钱,可既然是赌就不能不认账,一会子你若是输了可不许耍赖!”
薛蟠听了便瞪眼道:“耍什么赖呢,你去打听打听,我薛蟠什么时候耍过赖,谁要是耍赖谁就是河沟里的乌龟王鞍!”
贾琮闻言一笑,薛姨妈和宝钗皱眉不语。
当下贾琮和薛蟠便一人先倒了一碗酒,一干而尽。这一碗酒下肚,薛蟠脸色更红,贾琮两颊也是粉红一片。
只见贾琮先放下碗来到桌前,这时候宝钗已经磨好了墨,他提笔便在铺好的纸上画了一只麻雀。只见那麻雀栩栩如生,豆粒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一双翅膀欲张非张,似乎转眼就要破纸而出。
宝钗见邻一个便称赞道:“琮儿,你画得真好,如此传神,真像是活的一般。”
贾琮放下毛笔嘻嘻而笑:“我不过是瞎画罢了,姐姐谬赞了。”
原来贾琮前世除了吃喝拉撒混社会,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画了二三十年,如今穿越过来竟然没有丢了这一技能,可也是意外之喜了。
薛蟠也来到桌前,瞪着眼睛看了半,这才摇头道:这是麻雀么,画得倒是不错。可惜我没学过画画,这可怎么和你赌?
贾琮闻言便笑:“咱们是赌酒量又不是比作画,你随意,写字也好,作画也好,只要好能写能画就是没喝醉,管它好坏呢。”
薛蟠听了这才点头,一手执笔却低着头琢磨起来,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写字还是该作画。宝钗扭头满是好奇地盯着他不语,就算她是亲妹妹可也不知自己的哥哥究竟有什么才艺。
喝酒?
赌钱?
乱花钱?
打架?
哥哥从到大好像只有这些个是拿手的,三一祸、五一大祸,从她开始记事儿起,家里好像就是如此,为了哥哥也不知赔了多少钱出去。
思及于此,宝钗鼻子一酸,眼泪儿差点儿就落下来了。
为什么旁饶哥哥就是英俊潇洒多才多艺,又能赚钱又懂得体贴疼惜妹妹,自己的哥哥却如此不堪,反倒叫自己日夜为他担心?
父亲又早早地走了……
宝钗愈发伤心,眼泪夺眶而出。她急忙低下头,怕叫人看见了笑话,更怕母亲瞧见了心疼。
一滴眼泪不偏不斜恰巧滴落在砚台墨池中,无声无息,缓缓晕染开,墨色微淡。
她急忙转过身偷偷擦去眼泪,复又转回头瞧哥哥。只见她的亲哥哥薛蟠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手中执笔却是盯着泛黄的宣纸不语。
良久,吃饱了墨的毛笔微微颤抖,墨汁缓缓汇集与笔尖随即落下,迅速在宣纸上铺开,一片墨渍。
众人都望着薛蟠不语,薛姨妈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满心盼望着儿子能惊才绝艳,作出一首好诗,要么就是作出一副传世的画卷来。
可尽管她老人家爱子成魔,也知道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只要这瘪犊子少闯祸、少害钱,她就心满意足了。
宣纸一角,贾琮一气呵成画就的麻雀墨色渐干,反倒先出那麻雀神气来。只见它敛羽而卧,一对眼精气十足,正直勾勾盯着薛蟠,似乎是连它也好奇这位薛大爷要在自己身旁留下什么佳作出来。
薛蟠眉头越皱越深,两眼盯着纸笔就像是盯着仇人一般,只恨不得摔笔而去。
又是过了一会子功夫,薛蟠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不耐烦地抖了抖手中的毛笔,又有数滴墨汁溅落,脏了好大一片纸。
贾琮含笑而立,余者皆是大气也不敢出,都在等薛蟠大少爷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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