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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女人,且还是姐妹,迎春一听说元春已然怀有身孕,可即便如此皇上还是不肯饶她性命,甚至于连孩子都不许她生下来,当即更是吓得几乎不曾昏厥过去。
元春离家之时她年纪尚幼,可也依稀记得那个容貌极美,脾气又极温柔的大姐。
虽说她是长房的女儿,与元春是堂姐妹,可元春待她也是极好,每每总是拉着她在院子里四处游玩。
直到后来元春进宫去了,一别经年,可上次一见面,她姊妹二人还是说不出的亲热缠绵。
元春一入宫就是十数年,渺无音讯,如今好容易升了贵妃,她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心想着好人总是有好报,这位堂姐终是熬出了头,可谁知噩耗随之即来,这叫迎春如何不心疼得要死。
贾赦这里阴气森森说罢了,邢氏也是吓得心头乱跳,不觉一把拉住老爷,颤声问道:“当真连孩子也不肯留么?孩子又有什么罪呢?都是大人做的孽,与孩子无干,皇上他……他……总不会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肯放过吧,那也太狠心了些……”
贾赦闻言更是冷笑不住,慨然叹息道:“当真是女人见识!皇上若是不狠心,他就能当皇上了?要怪就怪那孩子投错了胎,要怪就怪他又这么一堆好亲人,生生把他给害死在肚子里了……!”
邢氏听贾赦这么一说,更是说不出的害怕,迎春却是更加心疼得厉害,冷汗刹那间湿透了衣衫。她只觉心烦意乱,心里一阵阵的恶心,只觉这世间实在是险恶无比,根本不值得一来。
邢氏到底年纪大些,且又厌恶贾政一干人,因此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又问贾赦道:“即便是这样,琮儿他也不必这么急着走吧……”
她话还没说完,贾赦便打断她的话语,嘲笑道:“你到底在想些个什么?连他们家的娘娘都保不住,那贾政那一干人可有一个能保得住的么?还不是都要或杀或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止是他们,就和他们有干的人,什么王家、史家、薛家……只要是和贾政一干人相好的,哪一个能逃得性命?琮儿就是怕黛玉那丫头被牵连了,这才先带着她离开了。”
邢氏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可一转念间又是大惊失色,忙又颤声问道:“老爷,那咱们呢,咱们可怎么办才好,若是当真论起来,谁还比得过咱们与他们亲近?”
贾赦听问,顿时又得意起来,哈哈一笑说道:“我说你是个傻子呢,咱们还有琮儿呢。皇上如此宠爱他,又怎么会杀他的父母姐弟?再则,你老爷与贾政就是死敌,这许多年来从来也没和东宫来往过,这些个事情皇上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他又怎么会治咱们的罪呢?”
邢氏听到这里才终于放下心来,不住念佛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多亏了琮儿……”
贾赦也是笑道:“可不是这样说,除了咱们,那些个王家、史家、薛家,凡是和贾政王夫人来往密切的,恐怕都要掉脑袋了……”
邢氏一听更是感慨万千,不住口说道:“他们一气连枝,当年可是说不出的威风,谁又能想得到转眼之间他们就要一起掉脑袋呢?别个死就死了,可是那宝钗、湘云丫头岂不是冤枉得很……”
贾赦听了也是叹息道:“这又有什么法子呢,谁叫她们自己酿成了大错,如今又能怪谁呢……”
夫妻二人正为自己侥幸逃脱感慨连连,猛然就听“扑腾”一声,把他们两个倒吓了一大跳,忙扭头去看却见是迎春满脸惨白昏倒在地上。
原来迎春越听越是害怕心疼,再听到居然连薛宝钗、史湘云这么好的女孩儿也逃不过这一劫,顿时便悲愤欲绝,一口气出不上来便昏厥了过去。
贾赦与邢氏见了忙起身去就迎春,邢氏这里吓得就忙叫小丫头子进来救人,一时间众人都乱成了一锅粥。
不说贾赦这里忙乱,只说探春听说贾琮带着林黛玉出府去了,不由得出了半天的神,这才羡慕万分道:“林姐姐虽说命薄,自幼失却了双亲,可老天也算是垂怜她了,偏偏把个贾琮又送到了她身旁。如今她倒是脱离了苦海,再也不用待再府里受这腌臜气了。我却还是要一如往常,日日瞧着府里头这些个浑人你吃我、我吃你地斗来斗去,不到死绝了再不肯罢休的。”
待书本来在一旁帮着研磨,等小姐写字。一听自家小姐这么一说,忙就开口劝道:“好小姐,你可万万别这么想。你和林姑娘如何比?她毕竟是姓林的,与咱们不过是亲戚想处,她在咱们家不过是做客而已。可小姐你姓贾,是咱们贾府的主子,这贾府就是小姐的家,你又能去哪里呢?”
探春听了更是羡慕万分,不禁长长叹息道:“我才不喜欢这个贾府,我巴不得自己也是在这里做客,只要想走扭头就走,一点儿也不受束缚。如今可好,我就被牢牢栓在这里,不等我死的那一天就不得逃脱。”
待书听她这话说得不像,本想要再劝劝,可略略一想才知道探春竟然句句说的都是实情,她一句也无法反驳的。
说不得,待书也只好低着头研磨不止,探春却是也呆呆望着窗外,不知心里究竟再想什么,她手中的毛笔已经握了许久,饱蘸的浓墨缓缓汇集,嘀嗒一声掉在桌子上的宣纸上,瞬间晕染成了一大片黑焦焦的墨渍。
贾琮与黛玉离府的消息长了翅膀似地四处传开,王熙凤自然也是一早就听说了。那时候她正用早饭呢,平儿依照惯例正站在一边儿伺候呢。
猛然就见一个小丫头子进来传信说林姑娘和贾琮少爷昨夜个离开贾府了,林姑娘益发把所有东西都搬空了,看样子这一世是再不会来了。
平儿一听登时惊得满脸惨白,却怕王熙凤见了骂她,忙强稳住心神,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她此刻心乱如麻,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好几次差点儿把手里的碗都摔在地上。